“还有家里的伙食比别家都好些,甚至连里正家的饭食都不如咱家好,每隔几日就能吃顿肉,这些全都是你们三弟用自己赚的银两买回来的,做人要有良心。”
“大牛他爹,你别生气,身子要紧,既然他们不愿被老三和咱们两个老不死的拖累,就分家吧。”
老妇人是个性子温和的,她倒是不像老头那般脾气倔强,死活不肯分家。
自从老大老二成亲,家里没有一日不是鸡飞狗跳的,她知道每个人都有私心,与其这样熬着,不如早点分家。
“老婆子,你......”
“这次就听我的吧,再过下去兄弟们就不止这点矛盾了,还有老三这病不管能不能治好,以后就跟咱们老两口生活,不拖累他们一分。”
老妇人失望地看着低垂着脑袋默不作声的两个儿子,心里哀哀叹了口气。
老三不是他们亲生的这事只有她跟老伴儿知道,两个儿子是不知情的,可闹到如今这个地步是她没想到的。
她曾经是知府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自幼便跟在小姐身边伺候,直到小姐嫁人,放了她的卖身契,许她嫁人。
几年后,小姐突然寻人把她找了回去,才知道小姐所嫁非人,成日郁郁寡欢,已时日无多。
姑爷早已有了情投意合的表妹,把小姐娶进门不过是为了利用老爷手上的权势帮他升迁。
公婆偏心姑爷的表妹,连带小少爷都不喜欢。
小姐不放心刚出生的小少爷,娘家又有继母把持,无奈之下才让人把她找来,临终托孤。
当年自家小姐将小少爷托付给她,是给了很多银两的。
只是这些钱大部分都用在两个儿子身上,给小少爷花用的反而极少。
她跟老伴儿坚持送小少爷去私塾,除了他天资聪慧在读书上面颇有天赋这个原因之外,更重要的是想补偿他。
小姐给她留的那些银两足以支撑小少爷娶亲生子、考功名的,可惜事与愿违,终究还是辜负了小姐的嘱托。
大牛和二牛不知道此事,她不怨怪他们,可他们也忒不成器了些,耳根子软,被婆娘一搅和,弄得家里鸡犬不宁。
“好吧,那就听你的,明日我去找里正来分家。”
“嗯,老三跟着咱们,不管能不能醒过来,都有咱们照顾着,不麻烦老大老二。”
老妇人说完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埋头默不作声的两个儿子,满眼失望。
“好”
老头儿没有异议,老伴儿是大户人家放出来的丫鬟,见识比自己多,很多事都是由她做主,从未出过纰漏。
薛软软跟了上去,刚靠近门口就闻到一股子浓郁的中药味,刺鼻的很,忍不住蹙了蹙眉。
屋子里简陋得很,除了一张破烂的木桌,就剩一张木板床,床上躺着个脸色灰白的年轻男子,看上去人已经不行了。
来不及多想,薛软软主动上前在年轻男子鼻尖探了探,松了口气,人还没死。
连忙从随身携带的囊袋中取出一副银针,“老人家先让开,鄙人略懂医术,令郎还没咽气,我先给他施针试试。”
“公子竟会医术?那就麻烦您了。”
老头儿一听儿子还没死,连忙给她让出位置来。
不管公子医术如何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家里连饭都吃不上,郎中更是请不起。
眼看儒儿的药就要断了,才将家里唯一能卖点银钱的大黄牛拉去城里卖掉。
现下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好过,能借的银钱早就借遍了,以前那些看儒儿读书好上赶子巴结的人也全都避而不见,唯恐避之不及。
薛软软先给年轻人把了脉,脉象偏数、弦紧,虚浮杂乱,缓弱无力,竟然是中毒所致。
一个农家子弟怎么会中毒?
看老头儿一家都是老实憨厚的面相,怎么会中毒呢,薛软软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疑惑不解。
不过好在中的毒不是像慕容洵那种自幼就在体内堆积的奇毒,经过常年的积淀,已经深入骨髓腠理。
拿出一个尖利的刀子在年轻人手腕上割了条口子,暗沉发黑的血液顺着伤口流出。
“这.....我儿的血怎会是黑色的?!”
老头儿大惊,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的血迹。
“他爹,儒儿不会是中毒了吧?”
老头儿身边的老妇人哭得眼皮子都肿了,之前找了那么些郎中都只是摇摇头无奈地表示没救了,却并未说明是什么病症。
“中毒?不可能,我们赵家从未与人结仇,他们没理由给儒儿下毒。”
“咱们是没得罪过人,可儒儿在书院就说不定了,你还记得去年儒儿回来的时候满身粪污,问他怎么弄的也不作声的事吗。”
“好像确实有这事,只是就算是同窗之间打闹不合,也没严重到给对方下毒置于死地的地步吧。”
老头儿心性善良,老实了一辈子,从未与人结过怨,无法想象有人会如此歹毒,始终不肯相信儿子的病情是被人下毒所致。
“令郎的症状确实是中毒,好在并非奇毒。”
薛软软隐约能猜到明明这户人家的公子中毒不重,为什么郎中还是治不好。
重点就在于这药方,师父自己研究出来的妙方,岂是普通郎中能比得过的。
“中毒?那可有法子解?”
“自是有的,我先帮令郎把体内的毒血放出来,否则恐怕撑不到五日。”
薛软软在年轻人的四肢处各开一个血口,等血液恢复鲜红才在伤口处撒上一层白色的药粉。
前一秒还汩汩流血的伤口,后一秒立刻愈合,老头儿还从未见过此等神药,惊掉了下巴。
“公子医术了得,是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小瞧了您。”
“老人家不用客套,我有个方子可解此毒,将黄丹、青黛、焰硝、水粉磨成细粉,以井水花调制后服用,连续服用五日便可见效。”
薛软软拿出纸笔将药方写下,递到老头儿手上,便开始整理药箱准备去看牛犊。
已经出来大半天,再不回府祖母和母亲恐又得担心。
“咳咳......”
床上传来微弱的轻咳声,年轻人的唇色不再像之前那般苍白,不似活人模样。
他的眼眸漆黑,即使重病卧床不起,依然闪烁着睿智的精光。
病痛的折磨让他眼神显得有些疲惫和虚弱,看上去憔悴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