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行驶，先是来到了米凯雅的废弃小屋。
    “那我先走了。“
    狙击手胳膊撑在车门上，她跟伊莱和挪亚挥了挥手，就转身离开。
    赏金猎人看了一眼，正要开车走人，忽地踩住刹车。
    “……”
    “怎么了？”
    刚闭上眼的挪亚睁开眼，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什么都没有。
    “我布置的陷阱被人动过了。”
    “嗯？”
    男人的警惕性直接拉满，他开门下车，跟赏金猎人同步一块往米凯雅的废弃小屋里跑。
    少女还没来得及关上门，就看见两个人朝着自己冲过来，她疑惑的啊了一声，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陷阱被动过了。”
    “嗯？？？”
    米凯雅迅速理解了这个话的意思，三人不用对视一眼，挪亚关上门，狙击手跑到暗门处，伊莱跳进去。
    “……”
    三个人刚下来就意识到了不妙，米凯雅心口跳的厉害，那种不妙的感觉几乎要破出胸膛。
    “……血腥味。”
    赏金猎人这句提醒纯属多余，祂说完后，先往前走，打开了走廊的灯。
    “啪。”
    “……”
    米凯雅和挪亚愣在原地，伊莱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祂看见了。
    祂在落地的那一刻就看见了。
    黑夜对于伊莱来说并不是阻碍，所以在另外两个人还不愿意面对现实，想要自欺欺人的时候，赏金猎人已经看见了。
    一道拖拽形的血痕在地上拉出长长的一道痕迹。
    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拽着那个可怜人一路走回了卧室里。
    “……”
    伊莱蹲身下，沾了一点已经干涸的血，放到鼻尖嗅了一下。
    “……”
    米凯雅和挪亚都没有动，男人被突如其来的灾祸打的晕头转向，狙击手则是不愿意面对现实。
    “……”
    ……是约坦的血。
    伊莱虽然不是人形检测机，但特定人群，尤其是赏金猎人留意过人的人，祂是真的可以辨认出对方的人类组织碎片的。
    “……”
    只有三个人的心跳。
    袭击者在杀完人后就走了。
    “……”
    赏金猎人站起身，祂看了眼身后不得动弹的二人，慢慢的走到了医生所在的实验室。
    “……”
    “嘎吱……”
    门没有被关上，它只是被闯入者无所谓的虚掩住了，伊莱只要轻轻一推，里面藏都藏不住的人类死亡气息就疯狂的往外跑。
    “……”
    医生躺在地上，他那平日里洁白无瑕的白大褂上全是血，地上也全都是血，喷溅形的血迹侧面推断出来了凶器。
    一把手枪就落在约坦手边不远处的地上，那是挪亚前不久刚送给医生的礼物。
    “……”
    医生的衣服开了好几个洞，身体部位不同处的鲜血表明了这个人在生前的时候经历多少的攻击，又表明了他为了活命挣扎了多久。
    伊莱走进去，祂把手搭在男人的腕子上，那里被人力暴力折断了。
    “……”
    他反抗过。
    只是结果不好。
    “……”
    赏金猎人心里的那团火越烧越大，在祂的理智的弦彻底崩坏之前……
    “……”
    让我们把时间调回到几个小时之前。
    在三人组还在外面埋伏桑塔卡的上下两代家主的时候，米凯雅的废弃小屋被偷家了。
    那会医生还在研究自己的实验，他坐在桌子前，开着一盏小台灯，手里拿着伊莱送给他的那本书，翻看着。
    “……”
    如果没有接下来发生的意外，这会是一个在正常不过，在宁静不过的下午。
    医生会安安静静的看书，看完书后去洗澡，洗完澡去做饭，然后等米凯雅回来，两个人一起吃饭，吃完饭再聊会天，然后去睡觉。
    “……“
    本来是这样的。
    可就在约坦准备把手里的书页往后翻一页的时候，他听到了暗门被开启的声音。
    “……”
    没来由的，医生感觉不是米凯雅。
    因为狙击手平日里回家的时候一般都会弄的动静很大，而且，米凯雅有个习惯，她会在开门的时候，喊医生的名字。
    “……”
    入侵者。
    约坦想起了之前“误打误撞”走进自己家门的那名“流浪汉”。
    “……”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男人的手已经自动握上了那把挪亚送的枪，悄悄的站起身，一步一步的往门口走。
    “……”
    “……”
    门外很安静。
    这种安静没有给医生带来哪怕一点心理安慰，反而让他更恐慌。
    一个入侵者悄无声息的进入了自己的家里，全程没有一点动静。
    要不是约谈跟米凯雅混了这么久，心理素质提高了不少，他现在可真就要手足无措，试图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
    “……”
    极轻，极轻的脚步声。
    虽然声音很小，但医生还是听见了。
    整个地下室现在安静的可怕，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男人都能感知到。
    “……”
    “咯吱……”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医生屏住呼吸，躲在了门后，他看着门口的缝隙一点点变大，瞳孔不住的放大。
    “……”
    “……”
    那个人走进来了。
    他似乎没看到自己。
    医生不敢放松，他双手握枪，在那人反应过来之前扣动扳机。
    “砰！”
    或许是训练的成果，男人这一枪没有打偏，精准的开在了对方的腰间上。
    闯入者猝不及防的倒下，血液流出来，他想要拔枪却被打断，无力的倒在地上。
    “……”
    医生拿着枪，不确定的看着前方，犯了所有新手会犯的错，在没有确认对方死亡之前就靠近。
    “咔—”
    袭击者猛地一个反扑，不顾身上的伤口，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的刀，像只老虎一样扑向了医生。
    约坦毫无防备，他一下子被撞倒，手里的枪掉在地上，整个人后脑勺磕在地上，失去了反应。
    “扑哧—”
    刀刺进肉里的声音，医生疼得呲牙咧嘴的，但他还没忘记反击，在袭击者的下一次攻击降临之前伸手去抵挡。
    “咔擦。”
    “啊！！！”
    医生的手腕断了，袭击者没有丝毫留情，在彻底把男人的反击手段废除后，抽出腰间的枪。
    “……”
    “……”
    时间回溯。
    这就是约坦之死的完整经过。
    赏金猎人脑内已经回溯完了全部的过程，祂最后一次收回目光，不愿意再看男人的死状。
    “……”
    伊莱站起身，祂伸手合住男人的眼帘，转身离开房间，祂刚推开门，就发现另外两个人站在不远处看着祂。
    “……”
    “……伊莱，约坦他……”
    米凯雅的眼神里藏着希冀，即便她看完了走廊堪称是恐怖的血迹，她还是希望医生能有起死回生的机会。
    他，他之前活的那么苦都过来了。
    一次的袭击，应该，应该……
    “……”
    赏金猎人摇了摇头，狙击手身形踉跄，整个人向后跌倒，若不是挪亚及时扶了她一把，恐怕米凯雅就得磕昏了。
    “……”
    男人扶着米凯雅慢慢坐下，安顿好狙击手手，他转过身，看向伊莱。
    “……“
    “……我能进去看看吗？“
    “……最好不要。“
    “……”
    “总得有人来处理后事。”
    挪亚堪称冷酷的谈起了之后的事情，他不是对医生没有感情，但在另外两个人明显都无法处理的情况下，男人必须站出来，站出来为这个袭击收尾。
    “……“
    “……我来吧。“
    原本沉默的坐在地上的米凯雅出声了，伊莱想着约坦的惨状，摇了摇头，准备拒绝狙击手的提议。
    “不，伊莱，这件事没得商量。”
    米凯雅站起身，她扶着墙走到门口，脚步停在赏金猎人的身旁。
    “他是我带回来的，最后也该由我送他最后一程。”
    “……”
    伊莱让开了，祂扭头看着少女走进去，屋内一片漆黑，米凯雅步伐很轻，像是怕吵醒约坦。
    “……”
    “……”
    狙击手在完全看见里面的场景后呼吸停滞一秒。
    过了一会，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和手，压抑着内心的悲哀与眼角不断滑落的泪滴，打开灯找了块白布盖在男人身上。
    “……”
    “……”
    伊莱和挪亚站在门外，赏金猎人抱着胳膊，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地上的血迹，脸色阴沉的可怕。
    挪亚说不出话，他刚才在伊莱侧身的时候看见了里面的场景，也看见了躺在地上的那把枪。
    “……”
    “……”
    “咔擦。”
    挪亚点燃一根香烟，他把烟夹在手指上，静静的看着烟一点点的燃烧，烟灰掉落在地上，白雾飘荡在空中。
    “……”
    “……”
    米凯雅出来了。
    她拿着一个等人高的袋子和一把铲子走出来，挪亚和伊莱想要帮忙，但被狙击手拒绝了。
    两个人走出房间，站在外面的空地等待狙击手。
    “……”
    “约坦他……“
    米凯雅拿着铲子刚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无话可说。
    “……”
    三个人沉默的站在地上，伊莱拿过铲子，开始铲土。
    “咔嚓，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咔嚓……”
    “……”
    夜晚过去了。
    三人围在一块空地上，心里的压抑几乎让他们喘不过气。
    “……”
    死亡就是这样的。
    你永远不知道祂会在什么时候降临。
    当祂到来的时候，一定会取走你最在意的东西。
    “……”
    “……我们应该给他立一块碑。”
    挪亚或许是想起来了那天晚上他和伊莱去埋葬过去的那个夜晚，看着这片空洞的土地，想要往上面添些什么。
    “……”
    “……我一会儿去买。”
    伊莱声音没有波动，祂像是被剥离了一部分的情感，此刻仿若一个精致的机器人。
    “……”
    米凯雅什么都没说，她蹲下身，手指抚平地上虚浮的尘土，泪水砸出一个又一个土坑。
    压抑不住的哭声从喉咙里挤出来，化作一声声痛苦的呜咽。
    “……”
    “……”
    挪亚蹲下身，靠在狙击手的身旁，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米凯雅哭的更凶了。
    “……”
    伊莱什么都没做，祂脑海里排除着所有的嫌疑人，把目标定在了他们唯一一个没有解决的敌人身上。
    魔术师。
    【……】
    【我该早点杀了他的。】
    “……”
    赏金猎人注视着哭泣的米凯雅，想起来她和医生相处时的状态，整个人更加的沉默。
    “……“
    米凯雅克制住情绪，她站起身，离开了那座无名的坟墓，走回家关上门。
    挪亚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伊莱拍拍他，示意男人跟着自己走。
    “别跟着过去了，她需要一个人待一会。”
    “可是她—”
    挪亚刚要说受到打击几个字，忽然想到狙击手的性格。
    “……那我们…”
    “去买立碑。”
    伊莱打开车门，挪亚带着强烈的不真实感坐上车，直到车子开到店里，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伊莱下车去买东西，男人没动，他坐在车上等待。
    “……”
    “……”
    “啪。”
    赏金猎人关上车门，车子又一次启动。
    “……”
    两个人回到了米凯雅的废弃小屋，伊莱走下车，朝里面看了看屋内的环境。
    一片漆黑。
    “……”
    赏金猎人转身离开，带着挪亚来到那块空地开始立碑。
    这个过程并不漫长，两位都是有经验的人。
    “……”
    “……”
    墓碑彻底立稳，挪亚松开手，看着上面的日期发愣。
    约坦?所罗门。
    生于19xx年，12月，31日。
    死于19xx年，12月，30日。
    享年36岁。
    他死在了自己生日的前一天，死在了十二月的最后一天。
    “……”
    这太难以让人接受了。
    “……”
    挪亚别开头，他不想再看了。
    “……”
    “……走吧。”
    伊莱在上方呼唤他，挪亚等待了几秒后，慢吞吞的站起身，他的大脑嗡嗡作响，思维变得不大清明。
    “……“
    “……你还好吗，挪亚。”
    “……”
    男人无力的点点头，他很难评价自己现在的心情，或者说是，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这种事情……
    “……“
    挪亚在赏金猎人的搀扶下起身，两个人转过头，最后看了一眼废弃小屋后，坐到车上，开往回家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