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广陵看着面前这堆人都带着排斥的模样,但他毫不在意,折扇轻敲,若无其事道:“真巧,你们也来这里游玩。”
在对着外人的时候,陶阳舒还是很正经的。“家母今日约了友人前来游玩。”
“你后头这小姐也是跟你一块游玩的?”
刘广陵含笑,京城可没有开放到未婚男女还能在一块游玩的,更何况他在高处看了一会,虽听不见他们说了些什么,但行为举止实在亲密。
拉拉扯扯就不说了,方才他走近的时候,还瞧见这尤小姐给他擦汗呢!
他想着,又看到尤晚秋在陶阳舒身后窥他,极不安分。
心下又对她生了一层不喜。
这尤小姐,生的虽好,但品行实在不端。
陶阳舒听他言辞轻浮,似有看低了尤晚秋之意,眉头拧起:“刘公子,这是在下的未婚妻子,若是无事,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刘广陵却略过了他,盯着尤晚秋,他知道她听得明白:“郎才女貌,家世相当,这桩婚事着实相配,只是不知道旁的人知晓了,会怎么想。”
这话分明是对她说的。
尤晚秋冷笑出声,她人被陶阳舒挡着,但声音可挡不住:“旁人怎么想,关我们什么事,我们要成婚,两家媒妁已过,与那些旁人又有什么干系?”
好一个没关系。
刘广陵冷下脸,“小姐伶牙俐齿,只是这话不该对着我说。”
不知道她对着晏景敢不敢说这番话。
尤晚秋只道:“这话我对着谁都敢说,男婚女嫁天然之理,有什么说不得的。\"
陶阳舒此时也看出不对了,他虽跟刘广陵见过几面,但不过只是点头之交。
如今看刘广陵出来拦路,话语阴阳怪气也就算了,听到他跟尤晚秋是未婚妻的时候,还说出那样一番意有所指的话来,实在让人觉得生疑。
难道他跟晚秋认识?
陶阳舒内心思忖,面上却带笑,朝刘广陵道:“小姐说的极是,男婚女嫁,天然之理,今日遇上刘公子,属实有缘,若是公子有心,不日倒是可以来婚宴上喝杯喜酒。”
刘广陵捏紧折扇,这对未婚夫妻,倒是一个比一个会气人。
好在眼下听到的人是他,若是晏景在这,八成得被气死!
他如今出来,不过是过来探一探尤晚秋的口风。
若是尤晚秋是被家人逼迫成亲,或有难言之隐,他倒是能帮一二。
但看现在,恐怕她是自愿要嫁给陶阳舒,而陶阳舒也显然对她有情,倒显得他像是来挑拨的小人了。
既然如此,这件事也不能再瞒着晏景了。
刘广陵很快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模样来,点头道:“既然未婚夫妻出游,那倒是我打搅了,在下先行一步。”
他说完,直接绕过陶阳舒他们离开了。
桂枝纳闷:“他是来做什么的?”
她没见过刘广陵,只听陶阳舒叫他什么刘公子,还以为他是路过的不会说话的官家少爷。
尤晚秋却是皱起眉头,桂枝不认识他,她可熟悉的很。
刘广陵跟晏景私交甚好,如今他过来说这一通胡话,八成是为了晏景来的。
指不定他还会跟晏景说她要成亲这件事呢。
不过尤晚秋也不在乎,说就说,反正这门亲事能成还多亏了康平长公主。
不知道晏景知道这桩婚事是康平长公主安排的之后,会不会知道被背刺一刀的滋味。
一想到这里,尤晚秋便觉得心下舒畅,眼儿弯起,笑靥如花甜美似蜜。
陶阳舒端详了她欢喜雀跃的模样,过了一小会,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跟他认识?”
“嗯?”
尤晚秋反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她矢口否认:“我不认识他。”
“是么?”陶阳舒不信,但他没有追问,眼神透着怀疑。
尤晚秋拧眉:“你难道是以为我跟他也有什么私情么?”
陶阳舒摇头,真心实意的笑了:“方才有点,不过你说了这句话后就没有了。”
尤晚秋便白他一眼。
陶阳舒心甘情愿的哄了几句,一丝意见也没有。
他自知尤晚秋在他面前也懒得装,要是真有私情,早就跟方才提到广阳侯似的,嚷嚷着要跟他退亲了。
即使是有,那估计也不是什么长久之情。
年轻小姑娘慕少艾是再正常不过了,更何况他的未婚妻生的这般貌美,性子又活泼可爱,他明知道她跟广阳候的私情,都忍不住动心,旁的男人们见着她,难道就毫不动心么?
都怪那些男子太过轻浮浪荡,平白带坏了她!
陶阳舒觉得他还是很大方的。
他朝尤晚秋笑道:“今儿个这地方是逛不下去了,我送你回王太太那边吧。”
以后再也不来这破地方了。
……
刘广陵回到府内书房,围着书桌来回走了几圈,又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又跟被火烫了一下似的站起来,手中折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台,敲击声杂乱无章。
“这该怎么跟他说啊……”
刘广陵极为苦恼。
陶阳舒跟晏景的尤小姐是这几个月才订的婚事,时间甚至还在晏景把人拜托给他之后,而且瞧那尤小姐的模样,竟是自个儿自愿的。
他今日去试探,为的就是探查那尤小姐是否自愿。
若是她是被家人逼迫成亲,那他倒是有法子将人给偷出来,还能落一个帮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好名声。
但她偏偏是自愿,他要是做了什么,那就属于是强抢民女,他家老爷子能把他腿打折!
刘广陵想着,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都怪他为人太惫懒,知道尤小姐在家中没什么人为难,日子好过了之后就放松了警惕。
现下好了,尤小姐要嫁人了,这怎么跟晏景交代。
说我没看好你未婚妻,她趁着你去江南巡查,立马找了新欢,如今六礼已过了五礼,婚期都定了,离成亲只差临门一脚,等你回来指不定正好能去喝一杯她的喜酒。
“这都什么事啊!”
刘广陵不用想都能知道晏景必定暴跳如雷。
他这好友可不是个好脾气,被人骗了还能忍下这份亏的。
刘广陵怕书信递过去,晏景直接被点炸了。
晏景现在职责在身,轻易回不来,但等他回来了,八成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他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刘广陵一边暗恨自己办事不当心,要是早知道,就去把那婚事搅和了,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坐立不安。
一边又暗恨那尤小姐扬花水性,肆意妄为,既然不想跟晏景成亲,那招惹他干嘛?
难道她以为晏景是个能任由她在他头上戴绿帽子的人物么?
真把晏景逼急了,她就是嫁了人他都敢去抢亲!
最后想着他又骂晏景,死小子惯会在女人面前装模作样,要是他对着那尤小姐露出他在大理寺办公提刑时候凶神恶煞的模样,给尤小姐八个胆子她都不敢乱来。
“早知道就不答应了……”
刘广陵嘟嘟囔囔,他热锅蚂蚁似的又左右走了一会,最终还是将纸铺好,磨墨下笔——这件事比较隐秘,他怕老爷子追问,连下人都没敢放进书房!
自己动手磨出的墨生涩,但写几个字也不拘什么。
刘广陵想了一会,他想写的委婉点,好让这件事冲击力没那么强,但思索了一会,还是落下了这样一行字。
“你托我照看的尤小姐要成亲了,婚期定在五月廿四,公事办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都什么事!
他是管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