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好生郑重。
尤晚秋不明所以,只当他敬重她,宽容道:“这次就饶了你。”
好天真,她若是知晓他如今在想什么,还会这般轻而易举的饶了他么?
晏景只含笑睨她,又问道:“那你如今还怕我吗?”
尤晚秋摇了摇头:“你待我好,我自然不怕你。”
他又不是梦里的恶鬼,她做什么要怕他?
晏景笑而不语,只退了出去,又叫婢女们进来伺候洗漱,待洗漱罢了,尤晚秋又被他逼着吃了些滋补的甜汤,坐着缓了许久。
二人说了会子话,夜愈发深沉。
尤晚秋顾念着晏景明日还要上朝,怕他精神不济,耽误公事,忙劝他去书房安歇。
晏景却道:“你我既是夫妻,哪有妻子睡在正屋,丈夫却要去睡书房的道理?若是被那些下人瞧见了,怕是会误会咱们关系出了问题,平白生出许多揣测来,反倒不好。”
尤晚秋知道他说的有理,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不是那种深宅大院中养出来,不知世事的大家闺秀,也懵懵懂懂的知道些男女成婚后,是要住在一个屋子里。
而晏景自她醒来,便不断做出亲昵之举,一步步的蚕食她对男女大防的顾忌,再加上情蛊的功效,她也忍不住要去亲近他,被他揽着,虽有些不自在,但大多还能接受。
可同床共枕就不是她能接受的范围了。
尤晚秋有些排斥,在她记忆里,她还未有成婚,虽如今接受了这个现实,但让她直接跳开旁的,去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实属有些难为情。
晏景见她讷讷不语,时不时抬眼看他,又垂眸深思,一副好生纠结的模样。
若是换了别的事情,他必要心软,轻纵了她。
但要让他们二人拉开距离,这就踩到了晏景的底线。
更何况他知道尤晚秋的性子,若是今日他顺着她的话,离了屋子,那日后她必然要借着今日之事,愈发跟他拉开距离,到时候想再回来,可就不是如今这般容易了。
一味强逼,只会适得其反,他们较劲了这么些日子,晏景到底还是摸透了尤晚秋的性格。
他叹息一声,只淡淡道:“罢了,我不为难你。”
尤晚秋以为他是同意要跟她分房而居,不免松了口气。
而晏景的下文,也跟着出来:“只是你我分房而居,虽合你的心意,但到底容易多生事端……”
他说着,又出了房门,吩咐在外头守着的婢女们抬一床被褥来。
尤晚秋瞧着晏景做派,却不知他要如何,又觉得自己小性子,不好再劝他去书房睡,只能在一旁看着。
待被褥被不明所以的婢女送来,晏景又当着尤晚秋的面,铺于她床榻之下。
收拾好了,他又对着尤晚秋笑道:“不如我就这般暂且安歇,你夜里若是再做了噩梦,也好直接将我叫起来,反倒省事。”
他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明明是他们二人的住所,她睡床,他反而要去睡在地下,还惦记着她方才做了噩梦,怕她夜里害怕。
尤晚秋心下生愧,只觉得自己太过不该。
他对自己这般好,她却要赶他走……
但若是要跟他同床共枕,她却无端觉得害怕,明明她并不排斥他亲近她……
尤晚秋颇为纠结。
晏景却无意再难为她,只牵着她,帮她褪去绣鞋罗袜,看她小心翼翼的踩过他的被褥,将人送上床榻。
这般珍视的态度之下,尤晚秋只得更愧,方要松口让他上来,晏景却去熄了灯,夜明珠也被他罩起。
室内昏暗起来,她瞧不清眼前的场景,视觉消失,其他感知却更加灵敏。
她听到晏景熄灯归来时的足音,能感知到他落在她面上的视线,以及他不知为何变得粗重绵长的呼吸。
尤晚秋觉得危险,咬着唇静待了小会,没听见他的声音,只好出声道:“哥哥?”
他不应她,她想了想,又叫了句:“景和……”
“我在。”
晏景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的看她。
与尤晚秋不同,晏景目力极好,即便是在夜间无光的室内,也依旧能视物如常。
她的忐忑不安,纠结愧疚在他看来一览无遗,这正是他要促成的结果。
阿奴是个知恩图报又黑白分明的好姑娘,一贯以德报德,以怨报怨,谁欺辱过她,她会记得清清楚楚,但她受了旁人恩惠,或是觉着亏欠,自然也会铭记于心。
待亏欠得多了,晏景就是捏着债条的债主,只等着她以自身来偿。
尤晚秋听见他的声音,反而安心了些,又道:“你夜里若是冷了……”
晏景眸子微亮,只觉得她好生心软。
但下一刻,尤晚秋便接着道:“就去外头叫婢女多给你拿一套被褥来。”
说完,她只感觉头顶一重,像是被人像是撸猫一般胡撸了一遍。
“你做什么!”
尤晚秋拍开晏景的手,又推了他一把,将两人距离拉开。
她气呼呼道:“我关心你,你居然敢对我动手动脚!”
晏景失笑,又凑到她跟前,被她捶了几下,也不敢说什么,只伸手梳理她被自个儿弄乱的发丝。
“阿奴方才实在太过惹人怜爱,我一时忍不住,才冒犯于你,还请你大人有大量,且饶我一次。”
他嘴上讨饶,手上动作却不停,梳理她就像梳理一只猫儿,修长漂亮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若是遇到有结,还轻柔细致的帮忙挑开。
晏景本性并非善类,平日里也办事亦是大开大合,杀性过多而耐性稍缺,又倨傲自矜,从不肯垂首俯耳。
但在她面前,却是有着千般耐心,万般顺意。
梳理着头发,连带着还要按一按她头皮,尤晚秋本还有些恼了,被他一番伺候,倒觉得舒服,又生了困意。
晏景见她打了个哈欠,便扶着她睡下,仔细帮她盖好衿被,温声道:“睡吧。”
尤晚秋困顿得眼睛眨了好几下,才清醒了些。
她知晓他在夜里应是看得见的,于是他招了招手。
晏景以为她是有什么吩咐,不由凑近了些,还未反应过来,额头处却碰上温润绵软的质地,她身上的暖香将他融融罩住。
下一刻,尤晚秋退开来,粉颊生春,她将衿被向上扯,盖住了面容,不让他轻易窥见。
“你也早些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