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峰走了以后,大将军没有召见许满仓。
那个穿羊皮袄的老汉,跟许满仓住进了同一个院子。
两个丫鬟,留下来负责照顾他们生活起居。
薄管事露了一面后也没有再来,但每天都有人按时送饭食进来。
有肉有酒,十分的丰盛。
许满仓从未吃过这样好的饭食,哪怕是前几个月在军中,也只是不会饿肚子而已。
一整桌的饭菜只有许满仓一个人吃,那个羊皮袄老汉住在另外一个房间里。
他也不同许满仓说话,除了第一日仔细盯着许满仓看了一会儿后,便没再出门。
那两个丫鬟,也一人分了一个。
每日替他们打扫房间,洗衣端饭。
这样的日子是许满仓以前从未想过的,做梦都不敢这样想。
尤其是第一次看到一整只鸡摆在眼前时,许满仓半天都没动。
他想起大嫂曾经有一只鸡,当成宝贝一样。
想到这里,许满仓抓起整只鸡,狠狠的撕咬着,就连骨头都嚼碎了硬是咽下去。
一旁侍候的丫鬟,看得害怕,悄悄退后几步。
许满仓看到了,也未管她。
其实,自小就在别人冷眼中长大的许满仓,对别人发出的善意和恶意十分的敏感。
跟前这个丫鬟,虽然因为身份而照顾他的生活,但内心并不情愿。
甚至他也能感受到,这个丫鬟对他的轻视。
就像是那位姓薄的管事,笑不达眼底,却硬要跟他笑。
许满仓从前也并未接触过这么多复杂的人。
讨厌他的人,都很清楚的表达了厌恶,会唾弃,会打骂,会明摆着欺负。
而对他好的,也不会吝啬自己的温柔,会认真的对他好。
自从唯一对他好的人离世后,许满仓发现好像所有人都变了。
从前从不会求他的爹,也会抹着眼泪说心疼他....
这座将军府里的小院,就像是一座奢华的囚笼。
许满仓不知大将军把他关在这里是想要做什么。
但他没有想过自己离开,因为这里是大将军府,而他是乾国的常备军,要以服从军令为主。
而且,许满仓无牵无挂,现如今除了替高大夫报仇,他也没有别的念想。
之前在军营,有人猜测大将军会攻打北狄。
许满仓也希望是这样,更希望大将军留他在这里,是需要他去打北狄。
这样他就可以替高大夫报仇了,哪怕去了以后,死在那边也好。
抱着这样的心态,许满仓安心的住着。
同一个院的羊皮袄老汉,虽然不出来,但每日都要喝酒。
而许满仓则每日坚持按照在军中的习惯,准时起床练习一些简单的拳脚。
又让丫鬟,给他寻来长枪,刀,弓箭,在院中练习。
这一日,许满仓正在院中练习劈砍。
多日不见的薄管事来了,见到许满仓,满脸假笑。
“许公子。”
薄管事微微弯腰:“不知可住的习惯?”
许满仓急忙放下刀:“薄管事,可是大将军有吩咐了?”
“呵呵,大将军并无吩咐,许公子安心。”
薄管事说完,看向那羊皮袄老汉的房间。
“二位相处的可好?”
许满仓摇摇头,那老汉吃喝拉撒都在屋里,一共也只见了一面而已。
薄管事闻言,脸上的笑意瞬间就不见了,转身去了羊皮袄老汉的房间。
入内后,房间里也没发出什么声音来。
许满仓见状,自己捡起刀又继续练习劈砍。
半个时辰过后,薄管事面色冰冷的从里面出来,朝许满仓点点头离开了院子。
这时,羊皮袄老汉也出来了。
这院里什么都有,穿不完的新衣,但老汉身上依旧是那件脏兮兮的羊皮袄。
他脸色红润,脚步有些虚浮,走到许满仓跟前,许满仓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气。
许满仓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站在原地看着。
羊皮袄老汉看着他手里的刀,呵呵的笑着。
他笑得很古怪,一张嘴,露出了只剩几颗牙齿的嘴巴。
“乾人的刀法,有什么可练的?”
说完,自顾自的走到许满仓住的房间门口,一伸手便把侍奉许满仓的那个丫鬟,搂进了怀里。
丫鬟满脸抗拒,却没有真的反抗,任由这个比她爹年纪都大的老汉。
用一双脏兮兮的手在她身上游走。
老汉凌辱着许满仓的丫鬟,浑浊的双眼看的却是许满仓。
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然后拉着丫鬟往自己的屋子里去,一边走一边还唱着让人听不懂的调子。
很快,许满仓隐隐听见那丫鬟在讨饶,忍不住抬脚走到门口。
刚要进去,一个茶盏就摔在他脚边。
随后,那老汉喊了一句话,许满仓没有听懂,却不由得定住了脚。
因为他知道,那是北狄人的语言。
屋内的动静,许久才停。
许满仓就站在门口,直到看着老汉赤着干瘪的胸膛走出来。
冷风吹过来,从老汉身上传来难闻的气味。
老汉嘿嘿的笑,露出的嘴里,光秃秃的几颗摇摇欲坠的黄牙。
他伸手薅住了许满仓的头发:“崽子,趁你还有命活,好好享受享受吧。”
这一回,老汉说的又是乾国话,许满仓听懂了,但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老汉伸手招了招,原本侍候他的丫鬟不太情愿的走了过来。
被老汉一把推进了许满仓的怀里。
“你看看,这些伺候人的还看不起我们,我们这样的人比狗都不如。”
“但是不情愿又能怎么样?只要你还有被利用的地方,只要你自己强大了。”
“就算他们心里再看不起你,也要忍着你,哈哈哈哈...”
羊皮袄老汉说了一通,也不管许满仓理不理解,把他关在了门外。
被推进许满仓怀里的丫鬟,老老实实的靠在他的怀里。
许满仓回过神,一把推开,转身也回到了自己住的房间。
之后几日,羊皮袄老汉依旧每天饮酒作乐,不同的是,他不再躲进房间。
只要许满仓出来练刀,练长枪,他便也出来。
搬了一个矮榻,喝着酒,两个丫鬟给他捶腿揉肩,身边还摆着两盆烧的火热的碳。
一边享受,一边看着许满仓在寒风里挥刀劈砍,就像是在欣赏表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