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古重伤昏迷,赫连部群龙无首,又联系不上部族,虽守在边城休整,可部族中的很多人都有些心慌了。
尤其是许满仓率军攻破奉池城的消息传来之后,这种恐慌开始不经意的蔓延,很快形成席卷之势。
很多人都开始意识到,赫连部已经走了下坡路,王庭之后很可能要对他们动手了。
而现在,他们唯一能想到补救的办法就是依靠许满仓。
北狄与乾国争斗几十年,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大胜,哈只儿王子率领大军攻破乾国坚城,缴获无数物资,他的威名一定会在草原上快速传播。
之后,哈只儿王子必然会成为王庭最有权势的王子,他的话,北狄王也会听的。
如果哈只儿能帮赫连部说话,就有可能解了赫连部的困局。
故此,和众人商议之后,宝音纳图拉上鲜于青哥一同赶往奉池,就是向哈只儿王子示好的。
宝音纳图表现的十分谦卑,态度也甚是恭敬,许满仓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轻声道。
“赫连部的儿郎都是草原的英豪,你们一直是王父手中最锋利的剑,这点从未改变过。”
“拿到物资之后快些回去,我把边城交给你们防守,就是对你们的信任。”
宝音纳图闻言心中起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恭敬的躬身行礼,态度更加谦卑了。
可能是赫连部之前飞扬跋扈惯了,全族上下也没几个真把哈只儿这个混生王子放在眼里的。
现在哈只儿王子居然对他们如此礼遇,的确让宝音纳图有些意外。
许满仓没再理宝音纳图,而是朝一旁的鲜于青哥问道。
“青哥,你的人现在在哪驻扎?”
“按殿下的吩咐,鲜于部一直在边城南边驻扎,您带队征战的时候,还杀了一些逃过来的溃兵。”
“嗯。”许满仓闻言点头,又大概想了想,道:“让你的人往西边移动,不需要在边城附近,到了西边之后,顺着连阴山向南,只要看到乾国士卒,就全都杀了。”
“然后所有人到这里来汇合。”
“如您所愿。”
鲜于青哥立刻躬身,接下了命令。
“这次大获全胜,又捉住了乾国的王爷,乾国人不会轻易放弃的。”
许满仓点头又道:“告诉麾下的儿郎们,庆祝胜利要适度,战争还没有彻底结束。”
“后面,你们可以带走俘虏的奴隶往回运送物资了。”
“多谢王子殿下!”
宝音纳图和青哥走后,呼厨炎才上前一步,轻声朝许满仓问道:“殿下,咱们后面要做什么?需要守着城池吗?”
许满仓并未回答呼厨炎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大军所需的粮草都留下没有?”
“留下了。”呼厨炎立刻点头:“城池里有很多粮食,留下的这部分足够所有人用一个月的。”
“不过殿下,草原马上就要下雪了,部族的儿郎们想回草原去过冬,您看……”
“这件事我不能做主,需要询问王父的意思。”许满仓道:“先安排往回运送物资吧,之后我会放出鹰使,询问王父。”
“是。”
……
房间中虽点着火盆,但赵峥还是觉得身上很冷。
他拉起一床被子披在身上,就坐在火盆前,看着里面被烧红的炭火,心中一片冰寒。
给乾皇写的信一个字都没动,他不知道该怎么写。
其实无论他怎么写,乾皇都一定会雷霆震怒的。
北狄人攻破了奉池城,又将他这个王爷生擒,想要回去的话,北狄人一定会狮子大开口,还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换做是赵峥坐那个位子,恐怕也不会轻易答应的。
只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似乎只有这一条路了,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向北狄人摇尾乞怜。
自从又见了许满仓一次之后,赵峥其实已经不怎么怕了,只是身子还在不断发抖。
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一件件的在眼前重演,他的思绪比之前清明了很多,开始琢磨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他接到父皇的命令来边关做统帅,是要想办法从北狄人手里收复边城的。
可现在不光边城没收回来,奉池还丢了,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大将军陶陂,肯定是因为他!
范招的话在赵峥脑中不断盘旋,他说的真的很有道理。
这里是边关,当初他下令让陶陂收集物资给北狄人送去,又有谁敢从中做手脚?
陶陂!他从最开始就不同意给北狄人送物资!
一定是这样!不然怎么会忽然打起来!
都是他从中作梗!
他做边境统帅却丢了边城,肯定想戴罪立功,所以才故意挑起战事的!
对!一定是这样!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北狄人打仗,只想让他们回草原去。
赵峥如此想着,脑中又飘来之前许满仓和他说的话。
那个北狄王子说,乾国想要和平,他也可以给,只是要付出一些代价。
这代价无非就是一些物资而已,给北狄人也就给了,总比死那么多人要好吧!
北狄人太凶残了,奉池城发生的一切,一定不能发生在其他城池上!
对对!我这是为了乾国着想,也是为了天下黎民着想,绝对不能再打仗了。
赵峥脑中似乎经历了一场风暴,他很快拿定了主意,起身拿笔,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封信。
许满仓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是当天的夜里了。
看过信件之后,许满仓一阵摇头,觉得这赵峥根本就不像个王爷,更像是个极力推卸责任的小人。
他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陶陂身上,还说自己始终都没打算和北狄人开战,都是陶陂从中挑拨的。
送信过来的时候,赵峥还说想见许满仓,许满仓没立刻答应,而是故意等了很长时间,让对方心中着急。
许满仓先让部下把这封信送出去,又用过晚饭,这才让人把赵峥叫来。
此次赵峥再见到许满仓,状态就要比之前好多了,身子不再颤抖,面色也没之前那般苍白了。
只是看向许满仓的眼神还是有些怯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