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不花的内心也越来越紧张,到后面,已然有些口干舌燥了。
可他一直安静的趴在草地上,尽量不让自己有多余的动作,双眼也死死的盯着前面。
眼前的事关乎他的生死,不得不慎重。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天色已完全暗下来了。
不花他们只能看到远处的一片黑暗,却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
今夜的天空更加暗淡了,连月亮都没有,整片大地都被黑暗笼罩,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压抑。
不花的忍耐几乎到了极限,就在他打算下令立刻撤离的时候,耳畔传来了几个清晰的马蹄声。
隆隆,隆隆。
那马蹄声由远及近,只眨眼的功夫就已到了近前。
不花下意识起身,已将腰间的弯刀抽出,他身旁的亲卫将他护在身后,全都长刀出鞘。
他们之所以没有立刻逃离,是因为分辨出了远处来的马蹄声。
从声音判断,过来的马匹至多五六匹,这根本就不是追兵,更不是来进攻的。
“殿下!殿下!”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不花的心忽然一松,下意识道:“我在这!”
“殿下!”
战马到了近前,不花才看清来人,果然是他之前派出去的三个亲卫。
这次过来的不光他们,身后还跟着另外两人,这两人一身寻常北狄人的打扮,见到不花之后,立刻行礼。
“火蚕部族人,见过殿下!”
“火蚕部的?”
不花闻言一愣,心中的惶恐却早已散去。
他缓步上前,先示意身旁的亲卫收回长刀,而后才看向眼前的一个老者,沉声问道:“你们火蚕部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
“你们是最近迁徙回来的?”
“不是,不是啊!”
那老者闻言,竟直接跪地,语气中带着几分凄凉,甚至有些哽咽的开口道:“不花殿下,您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
“之前大军出征,乌赤泰头人就给我们下了秘密的命令,让我们所有族人秘密启程,朝西边迁徙!”
“不花殿下!现在火蚕部腹地根本就没有人了!”
“朝西边迁徙?”
不花闻言一愣,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直接上前一步,抓住那老者的衣领,厉声喝问道:“你说什么?乌赤泰让你们往西迁徙?!”
“去什么地方!”
“他他……”
那老者被不花的样子吓的面无血色,但还是结结巴巴的道:“大,大头人让我们,让我们去投靠哈只儿王子!”
“他……他……”
“乌赤泰!你这个贼人!”
一听这话,不花内心所有的火气一瞬间完全炸开了。
他顺势一推眼前的老者,直接将腰间的长刀抽出,便想一刀砍了眼前之人。
那老者被吓得直接跪在地上,祈求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我们不愿意投靠哈只儿王子,这才半路讨回来啊!殿下!殿下明察!”
“我们……我们从不曾反叛啊!”
手中的长刀已高高举起了,但听到这句话之后,又停在了半空。
不花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的老者,脑中思绪快速转动,最终还是放下了刀。
他心底是真的恨,不光恨乌赤泰,更恨哈只儿。
想起当初和哈只儿在大营之中勾心斗角,彼此试探,可笑他不花当时还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中了。
谁承想最大的变故就在身边,乌赤泰竟早就是哈只儿的人了!
该死!真的该死!
现在回想,不花甚至有些后怕。
当初如果和哈只儿真的谈崩了,大打出手,火蚕部的人忽然倒戈,那他现在恐怕就没有命在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花想过无数种可能,可他却从未想过乌赤泰会投靠哈只儿。
原因也很简单,乌赤泰的小女儿娜仁托娅是半送半嫁给哈只儿的,这本身对乌赤泰而言就算受辱了。
再加上哈只儿的正妃阿伊腾格里是个不好相处的,连不花都知道娜仁托娅在哈只儿部过的不好,处处受排挤,天天以泪洗面。
后面乌赤泰还去过一次哈只儿部,想接回女儿,结果也是碰了一鼻子灰。
按照正常的逻辑,乌赤泰应该和哈只儿之间是有仇的。
况且最开始,收留哈只儿这个杂种的部族也分裂了,去的就是火蚕部。
由此分析,于情于理,乌赤泰也不可能是哈只儿的人啊!
这个哈只儿,他到底会什么妖术!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眼前,那老者还跪在地上,连带和他一起过来的一个中年人也跪在地上,全身颤抖,不断的求饶。
思绪在不花脑中闪过,他收回长刀,沉声问道:“我问你,乌赤泰让你们迁徙,是提前和你们说的吗?”
“不是,不是。”
那老者立刻摇头道:“大军开拔之前,大头人才秘密传达了命令,都没给我们准备时间,直接就开始迁徙了。”
“殿下明察,我们……我们都不愿意迁徙,可大头人的命令来的急,我们根本就……”
“别说这些废话。”
不花瞪了老者一眼:“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听见没有!”
“是,是!”
“乌赤泰这种明显反叛的命令,你们族里就没有反对的人?”
“有!有的!”
老者赶忙回道:“走到一半的时候就有人不愿意了,可部族的人太多,很多不愿意的人也是敢怒不敢言的,因为情况不明,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那你们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不花皱眉道:“部族有人看着你们?还是你们的部族分裂了?”
那老者闻言,立刻把迁徙路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也提到了鲜于青哥,更说到了后面托木尔带队回来的事。
话说到后面,老者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了。
“殿下,殿下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
老者哭道:“我们一心归顺王庭,可他们……可他们却拿走了我们大部分财产,现在还让我们自生自灭。”
“殿下……”
“哭什么!”
不花一瞪眼,继而又问道:“你说那个鲜于青哥,带着剩下的人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