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满仓这几天的情绪都并不太好,今天好不容易有了笑脸,达日阿赤立刻道:“殿下那次也不能说是败了,人数本就悬殊,殿下还带队力斩千人。”
“若是旗鼓相当,那些北境人根本不是殿下的对手。”
听到这话,许满仓摇头笑笑,道:“如此轻敌的话,下次还是会败。”
“北境人的战力不可小觑,况且他们悍不畏死,有时比我们的儿郎还要勇猛,绝不能小看他们。”
达日阿赤闻言一缩脖子,阿郎赶忙道:“殿下说的是,北境人精锐的战力的确不弱,不然也不能把不花的精锐打成那个样子。”
“殿下,之前您派出的两队斥候回来了,盯着岗达尔的那队说,岗达尔似乎真要带人去边城,只是速度要比我们慢些,现在还在后面呢。”
“另外一队向前的兄弟们说,边城附近集结了不少人马,但没有动作的迹象。”
“他们在前面等了一日才回来的,现在边境附近也还有我们的人。”
“嗯。”
许满仓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继而转头看向南面,双目微眯。
情况又有所变化了,和之前想的不大一样。
不花可能去了边城,但不知为什么,他却并未率队出来,边城附近也没发现有大部队行军的痕迹。
由此只能说明一点,之前许满仓担心的事并未发生,南面最近或许不会有战事。
既如此,大部队留在这附近也已无用,现在最好的办法便是直接向西,返回部族,获取给养之后再出兵,找喏奔的部队决战。
只是这样做,许满仓也还是有些担心。
他和王庭之间就算是已经撕破脸了,和林就死在他手上,不花也肯定以为中了他的计,导致他全军覆没。
就算是岗达尔还活着,能旁敲侧击的帮他说几句话,但也影响不到大局。
不花的事情恐怕很快就会传到王庭去的,拓跋凌要知道不花作战失利,火蚕部投靠哈只儿部,肯定会大发雷霆,届时直接出动王庭部队一路向西,直接攻打哈只儿部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一来,许满仓原本想的拖延时间的计策就算完全失效了。
在许满仓心底,他是不愿意真的和王庭撕破脸的。
可拓跋凌最近的种种手段,却一直在把他往撕破脸的这条路上去逼。
见许满仓陷入沉思,阿郎和达日阿赤也不再言语,直至半晌之后,阿郎才低声问道:“殿下,下面咱们还往南吗?”
“往南的话,用不了一天时间就到边城附近了,若边城守军发现我们的队伍,恐怕会误会。”
许满仓想了一下,微微皱眉道:“部队的补给已耗尽,现在能快速获得补给之地只有边城。”
“明日,我打算去边城,问那里的统兵要粮。”
一听这话,达日阿赤和阿郎都是一愣,达日阿赤直接开口道:“殿下,边城的守将怎会给咱们粮啊!他们恨不能看着咱们死。”
“我也是这么想的。”阿郎也皱眉道:“殿下,如果咱们现在就调转方向向西,至多三天就能看到丛林,只要进入林子里,补给就不是问题了。”
“况且您去边城,万一碰到不花……”
“我就是为了找他才去的。”
许满仓笑着打断了阿郎的话,道:“咱们这次向南进军,目的就是找不花,如果他要率队去攻打部族,便和他决战。”
“只是现在他没有动作,便说明他也被问题卡住了,如果能见他当面说清,或许能化解这次危机。”
“再者说,王父并未夺我王子名号,我以王子之姿进边城,他们也不能拿我如何。”
“可是殿下……”
“就先这么定了吧。”
许满仓再次开口,转头看向沿着溪流休整的队伍,轻声道:“儿郎们也累了,长期跋涉,若再没有给养,不知多少人要倒在归途之上。”
“咱们的人都是不可多得的战士,没死在敌人的刀下,却饿倒在途中,那就是我的失职。”
“此事因我而起,部队给养耗尽,也是因我的命令而起,此事自当由我负责。”
达日阿赤还想劝,可阿郎却似乎明白了什么,直接开口道:“殿下,难道您从一开始,就打算去边城?”
“这是您计划好的吗?”
许满仓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道:“开始的确有这想法,不过要看不花是否出兵。”
“如果不花出兵,我们就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死战,补给之事只能战后再说了。”
“可现在不花并未出兵,事情就还有缓和的机会,定是要试试的。”
听许满仓这么说,阿郎不说话了,达日阿赤却有些着急,开口道:“殿下,要去边城,小的陪您去。”
“您身边不能没有护卫。”
许满仓想了想,并未反驳。
夜色很快降临了,许满仓并未下达再次开拔的命令。
托木尔带着人,浅夜的时候折返回来。
他们从破败的林子中找到了数量不多的野兽,密林被毁,大部分野兽都没了家园,但那片密林也并未被完全烧毁,还留下了一片。
托木尔带人在林中射杀了一些野兽,但就那么十几头,根本不够大军塞牙缝的。
托木尔回来之后,知道了许满仓后续的计划,也表示要和许满仓去边城,却被许满仓拒绝了。
他们现在麾下还有一万多大军,这些人需要有人统领,光靠一个阿郎,许满仓怕出什么问题。
托木尔有些不愿,但许满仓下了命令,他也只能听从。
深夜的草原已有几分清冷了,虽说青草依旧繁茂,可青草的叶子已成深绿色,很快要朝着枯黄转变了。
许满仓在溪流边枯坐了一夜,毫无困意。
过往的记忆不断在他眼前浮现,遥想第一次来到北狄时,他也是在这附近遭遇的火蚕部的人,受伤差点死去。
他也是在这附近被嘎吉尔捡到的,之后就开启了全新的征程。
现在回想,那时的事就好像是在昨天。
只是眼下,却已物是人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