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问题，齐禹不假思索：“因为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老鸭汤虽然鲜香，固然比开水强得多，但风格比较浓烈，味道稍微有点重了，也容易喧宾夺主，盖过红汤中各种料子本身的香味。”
“当然，这不意味着老鸭汤不好，相反，它是很好的基底，但不够完美。原来我水平不够，用老鸭汤是锦上添花，能很好的放大优势，这也是我之前一直用老鸭汤，并建议爸爸也用的原因。”
“但现在的我已经不一样了，老鸭汤原先的优点反而变成了不足，变成了拖后腿的，不够和谐的因素。相比之下，鲜香味更加纯粹的高汤，原先用稍显寡淡，现在使起来却正合适，浓香醇鲜却不突出，熬出来的红汤更加和谐。”
“我想，爷爷您刚刚特地不用老鸭汤，而用白开水，就是为了提醒我这点。”
齐老爷子：？
我是这么想的吗？
呃，其实我只是纯粹看不上你爸熬的老鸭汤……
就你爹那点水平，高汤还勉强凑合，熬出来的老鸭汤什么档次啊，也配让我拿来做菜？
不够格，宁愿用白开水，哪怕熬出来味道反而还差点。
眨巴眨巴眼睛，齐老爷子果断点头：“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齐禹不禁感慨，自家爷爷真好，为了他可谓是用心良苦，操碎了心。
齐老爷子干咳两声：“不错，你能意识到，随着水平提高，原来相得益彰的辅料可能已经变得不那么和谐，反而成了拖后腿的因素，并迅速做出调整，这证明你对菜的理解又上了一层台阶，真正登堂入室了。”
说着说着，齐老爷子的表情也认真起来。
哎卧槽？
小禹居然走到这一步了？
自己是什么时候意识到，原先用的最为顺手的，足以跟小禹的老鸭汤相媲美的几种汤，几味调料，开始跟不上自己厨艺，并作出调整的？
印象里，好像是师父离世，自己被林杰几人被扫地出门后好几年吧？
那时候都三十五六了。
而以自己现在的眼光，当时的自己，厨艺也已经正式登堂入室，堪称大师了。
三十五六的大师，已经足够年轻。
但齐禹现在才几岁？
二十不到！
自己师父师伯，在小禹这个年纪都没有这种水平吧？
而听谢超轩所说，当世大师当中最天才的，正是应如是的大弟子叶师傅，现任大会堂行政总厨。
那位叶师傅打小练厨，十六岁即离家闯荡，先后师从多位名厨，系统学习了多种菜系，二十三岁那年才正式拜入应如是名下，成了亲传弟子。
之后，他便开启了无比璀璨的篇章，二十五岁即以川菜为基鲁菜为辅成就大师，担任一系厨师长之位，二十七岁就更进一步，接任应如是成了行政总厨。
等到应如是前几年退休，更是接任大会堂行政总厨，据说厨艺和应如是不相上下，年仅四十五出头，就已经站在了巅峰。
谢超轩更是评价，他是二十年内，最有希望达到晁大师兄弟当年所处境界，甚至更进一步的顶级大厨。
可他也是二十五岁，拜师两年才成的大师啊！
齐禹呢？
十九岁？
更可怕的是，齐禹的厨艺，姑且不看发挥，只看硬实力，从他九月初初露锋芒，但还略逊于庞亦津，到反超庞亦津，再超过齐清河跟种宏明，再到如今疑似迈入大师之境，一共才花了多长时间？
齐老爷子的瞳仁剧烈震颤起来。
难以置信地打量了一下齐禹，他忽然说：“你再做一盘姜丝土豆丝。”
齐禹不明就里，但还是照做。
很快，姜丝土豆丝出炉，齐老爷子尝了一口，半晌不出声。
过了良久，他再次点菜：“再做一道宫保鸡丁。”
“鱼香肉丝！”
“水煮肉片！”
“回锅肉！”
“糖醋里脊！”
“肝腰合炒！”
“爆脆肠！”
老爷子一道道菜点，齐禹便一道道菜做。
说来也奇怪，齐禹感觉今天做菜格外顺手，明明都没用他的宝贝小炒锅，隐约感觉应该也没激活厨神的直觉，但做出来的菜硬是要得，哪怕不那么擅长的家常菜也有a级水准，轻轻松松就能做成a+，肝腰合炒甚至破天荒的做出了s-级。
他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做菜之余，悄然打开了属性面板。
然后就懵逼了。
卧槽？
我大师了？
不靠小炒锅加成，真正意义上的大师？
什么时候？
想了半天，他才隐约想起，自己刚刚灵光乍现的时候，似乎听见系统逼逼叨叨说了很多话，眼前也闪过了一大片弹幕。
所以，是那次顿悟，给自己带来了全方面的提升？
原来如此……
这倒也并不太让人意外。
毕竟，他原先各项基本功就到达了高级后阶甚至顶峰的层次，就差临门一脚了。
而除了勤学苦练之外，顿悟，洞悉了做菜这回事的本质，确实也能取得明显的进步。
到了他这个水平想要进步，本就是理论知识和实践水平缺一不可，又相辅相成的，不奇怪。
恍惚之中，一盘青椒炒肉出锅，好在他脑子虽然走神了，成熟的身体却凭着肌肉记忆自动帮他做成了这道菜，品质一点不差，也是a级。
老爷子看出他走神，却没出声，尝了这道菜后更加震撼，又点道：“麻婆豆腐！”
“好嘞……”齐禹刚要答应，忽然回过神来，连忙拒绝：“呃等等，爷爷，麻婆豆腐不行，真的不行，我晚上不做这道菜的。”
齐老爷子斜眼看他：“哪来那么多破规矩，喊你做就做！”
“真不行，要不明天我再给您做这道菜？”齐禹连连摇头。
开玩笑，虽然他可以取消麻婆豆腐的buff，但万一搞忘了呢？这要吃下肚，除了齐清河以外，换做谁这一宿都休想睡了，老爷子这一把年纪哪里经得起这种折腾。
见齐禹坚持，齐老爷子虽然不满，却也没有强求，换了道炝炒莲花白。
新菜出锅，老爷子吃了一片菜叶，一小块猪油渣，良久无言。
半晌，他才回过神，看着齐禹，颤声说：“恭喜。”
“嗯？”
他嘴角扬起，怎么也压不住，无比郑重又自豪地说：“从今天起，该叫你‘齐大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