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南街,此处人来稀疏,地方偏僻。
男子大步流星走进“篱桑”茶楼,穿过前厅,径直往后院而去。
来到假山后的小亭,拿起石桌上一颗棋子塞入墙壁的小孔。
按住五六个呼吸,只听轰然声响,开出一道石门来。
幽深的石阶通往地下,柏泽抬步毫不犹豫踏入。
走过数重石阶,守门既不问话也不阻拦。推开沉重的大门,眼前豁然明朗,
大厅内灯火辉煌,柏泽方看清一旁的窈窕女子,却是冷洛。
柏泽从她身旁走过,向上位躬身浅行一礼。
黑衣老者面无表情,随身仆从阿烈俯身在侧,手展书卷,似乎在研讨着什么。
门主摆手,阿烈执卷退下。拿眼角余光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们一眼。
冷洛看向柏泽,眼底都是绵绵情意。
柏泽自始至终却没拿正眼瞧过她,此女时刻会伤害到小叠,他不认为冷洛是个好人。
大家只是为了共同的目的,相互利用罢了。
门主粗哑的声音在偌大的厅内回荡,带来一阵阴森的压迫感。
“你们都听好了,若不全力以赴,任务失败……”
门主的笑声仿佛来自地狱:“陈子期和孟清叠都得死!”
最后几个字沉重而有力,像一柄铁锤重重地砸在二人头上。
柏泽和冷洛身子皆是一震,面色大变,同声道:“门主!”
冷洛刚想说什么,柏泽却是想也未想,扑通一声跪下:“还请门主三思,莫要伤及无辜。”
门主气得面上黑气沉沉,几乎是咬着牙根,拳头紧了又紧,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冷洛本想为陈子期求情说几句好话,但对上门主目眦欲裂的形容,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咬唇冷冷地瞧着,为了那个小妖精居然下跪。
心里一时又恨又忌,上前一步,声音孔武有力。
“冷洛定为门主孝犬马之劳,就算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属下尚有什么意外,还请门主善待子期。”
“只要你尽心孝忠本门,定不会亏待他。”
门主长声冷语,看向柏泽的目光锐利且暗沉。
“孟柏泽难道不想拿回你孟家产业,为你的爷爷和姑姑报仇?”
柏泽仍笔直地跪在那里,面上执着而坚定。
门主神色晦暗地看着,见他仍然执迷不悟,大为恼火。
眼神一转,提高嗓音不紧不慢道:“城南的戏也演得差不多了,冷洛此去估计正好收场。”
柏泽一听,惊异地看了门主两个瞬间,蓦然醒悟,起身就往门外冲。
门主沉声喝道:“站住,你何时变得这般冲动,此事对那丫头并无妨害,冷洛自会处理好。”
城南米铺这边闹得不可开交。
就在大家准备往衙门去时。
忽听一个铿锵有力的女声道:“慢着!”
但见一位衣着贵气、年轻美貌的少妇从人群里挤进来。
看其宝髻堆云,满头翠翘珠钗,遍身绫罗绸缎,身后跟着数名家奴。
小叠一看原来是冷洛,瞧那成竹在胸的样子,莫非有什么妙招?
但眼下无计,若能将这帮人打发走,何尝不是件好事。
便退到一边不说话,静观其变。
冷洛扫了一众亲属,目光落回妇人,再转到两死者身上。
又装模作样地询问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都给我退下,”冷洛手一挥,厉声道,众人皆被她的气势给唬住。
那妇人哭哭啼啼被众位亲属扶到一旁。
见她从头上拨下金钗,眼神冷厉,对准年轻男子的人中慢慢逼近,毫不犹豫的一头扎了下去。
众人瞧得一阵惊呼,胆小的捂住了眼睛。
好在这是具尸体,被尖锐的东西扎中并未闻得痛呼声。
一旁的妇人目瞪口呆,不知何意。
接着,冷洛又依葫芦画瓢扎向中年男子。
尔后漫不经心地站起身,嘴角不经意露出得意的阴笑。
随后将那支钗轻轻地吹了吹,重新簪回头上。
眼角的余光扫向小叠,像是在示威,又像是在嘲讽。
众人皆是莫名其妙,七嘴八舌论开了,不知搞的哪样。
正当众人瞪大一双八卦眼摸不着头脑时,地上那具年轻的尸体陡地睁开眼,扑地坐起身。
在场人皆是一惊,慌乱得如同要跳崖的羊群,尖声嚷着诈尸了。
唬得你挤我推,轰的一声纷纷退出丈把远。
那妇人如断刀的流水,齐整整止住哭声,一把抱住年轻男子,又惊又喜,颤抖着干哑的嗓子。
“儿啊,你还没死?倒差点把娘给吓死了,”说着抬起衣袖使劲地擦了把眼泪鼻涕。
紧接着中年男人动了动身子,“哎哟”哼哈出声,慢吞吞坐起身。
满脸怔愣的神情,傻傻地瞅着四周,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好似大梦初醒。
众人面面相觑。
米铺掌柜劝大家莫要再围观。
“都散了吧!咱孟字号响当当的名号,哪能做缺德事。这些都是别有用心之人,用阴谋诡计来陷害孟家……”
小叠一时惊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自己也懂些医术,而且亲自验过尸身,明明都是死了的。
怎么突然都活了过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瞧着冷洛那得意洋洋的神情,莫非她耍了什么手段?
可是小叠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玄机。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原来是讹死骗财,不能就这么算了,扭送衙门见官去,小心别把人放跑了……。”
妇人和适才闹事的众亲属闻言,满面通红,“这”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自知理亏,又怕真的被扭去见官,扣顶刁民的帽子,再打几十大板。
可就有得苦头吃,相互簇拥着拼命挤出人群溜之大吉。
小叠本着息事宁人,也不打算追究。
不过这一惊天奇事很快穿街度巷,不消半日便成了阿顺州城一大奇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