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小裴看着空明放出的幻象，脸色越来越差，心里万千问候语想脱口而出。这是什么狗运气！这是什么狗运气！本来以为就是给一倒霉孩子破了被害的局，偶然发现可能有碎片的消息才来到上元寺。结果呢，直接来这么大的惊吓。
    东方旭只觉得沐小裴攥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还以为她被吓到了，拍了拍她的手背以作安慰。
    沐小裴对着东方旭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阿旭啊，今年流年不利，我可太倒霉了。这老秃驴，唉，本以为他是跟某个魔物做了什么交易，没想到，他是被引发了心魔。”
    “心魔？”
    沐小裴点头：“若是一般人的心魔也就罢了，不对，若是一般修行人的心魔也不怕。但是这个老秃驴他不是一般人呐！”
    东方旭第一次沐小裴脸能皱得像个小苦瓜，捏了捏她的手：“很麻烦吗？”
    沐小裴苦着脸：“不是很麻烦，是超级超级超级麻烦。估计就是我说了，在你那也会被消音的那种。”
    怪不得只有她和东方旭被拉了进来，这空明大师的来历是其他人根本接触不到的级别。刚才幻想里面，空明一念成魔的瞬间，暴露了他原本的法相——甶孑（fu jie）大帝座下三弟子破幽。
    还在冥界的时候，沐小裴就听说过破幽的传闻，传言他是最像甶孑，半佛半魔，可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实力强大的破幽对最小的师弟极为宠爱，一度有传闻说他俩有那种关系。小师弟名唤破影，生性单纯率真，对谁都不设防，被恶鬼利用闯下大祸，入轮回受罚。
    破幽为护破影，强逼着黑煞神将他和破影一起载入轮回册，还必须留白，不设定任何剧情发展，属于在人间自由发挥的系列。据传啊，那破影却一直无法渡劫成功摆脱轮回。没想到居然让沐小裴在这碰见了。看来就是那隋遇安呗。
    沐小裴这会儿只想自闭，惹不起啊惹不起，来头太大了，关键是那位大帝也是护短的，超级护短，帮亲不帮理。他老人家的弟子就算是流落凡间也不能受了欺负，现在他是不会出面，等弟子归位，轮回薄存档，就会算总账了。
    沐小裴对着东方旭苦笑，按说吧，以前跟他们接触多的也就安玖煜了，怪不得空明会把他一起拽进来。没有记忆还有本能呢，敢情他俩沦落成了见证他们感天动地的爱情，啊呸，感天动地的兄弟情的工具人呗。
    沐小裴觉得好气哦，本来这一世的空明护着隋遇安，给他以菩提托梦的方式找了顶顶好的父母，按部就班修炼也许这一世就能顺利完成渡劫。结果呢，偏偏就碰上了十五年的那场祸事，毫无疑问变故就是因为临水镜出现的。就巧得离谱啊。
    沐小裴将东方旭拉到角落里，小声将空明的来历给东方旭快速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是，管吧，没好！不管吧，从隋遇安找上我们开始，因果线已经形成，也没好！烫手山芋啊。”
    东方旭握住沐小裴快把头发薅秃了的手，缓缓吐出几个字：“人间事，人间了。”
    沐小裴顿觉醍醐灌顶：大佬果然是大佬啊！反正是发生凡间的事情，到时候死不承认自己提前知道他们身份就行了呗。
    沐小裴轻咳一声，正面迎上了空明审视的目光缓缓开口：“空明大师，恕我直言，虽然你的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佛不渡我，我自成魔的意思，但是其实你根本不曾放弃佛法对吧。”
    “你设法将佛像修在此处，俯瞰的其实不是上元寺，而是那一大片墓地。你在收集凡人的眼泪，墓地是最适合的地方。无论是悔恨之泪，忏悔之泪，伤心之泪还是思念之泪，都蕴含着巨大的灵力，你想通过泪之精华洗掉徒弟身上的魔气，以求渡化。”
    空明沉默，却没有反驳。
    沐小裴接着说：“但是你忽略了一点，若这魔并非应了你的召唤而来，而是本身就存于心中，一直与你共存呢？”
    空明大惊，刚要反驳，沐小裴立刻打断了他：“别急着反驳。刚才的情形我看到了，看似那从天而降的怨灵是冲着隋遇安去的，其实只是用他来激发你的心魔罢了。”
    然后沐小裴伸手化出另一个幻境：“我推算了你们的九世，隋遇安对你来说是很重要，而且要一直保护的人，每一世都会有各种意外强加到他身上，目的就是为了刺激你，引发你的心魔，看来这一世终于成功了。”
    “心魔？”空明喃喃自语道。
    “对！心魔因执念而起，执念越深，心魔越强大。你和隋遇安的来历我不能透露，但是你们之间的羁绊很深，所以刚才他出现的时候，你的意识会不受控制，甚至影响了所有出现在附近的人。”
    沐小裴见空明面色有所松动，继续说：“所以，若魔由心生，你当时听到虚空而来的呼唤，不过是你心底的期盼罢了，所以你用再多的泪之精华也无法净化魔气。”
    空明身形晃了晃,这是被打击到了：“那他们怎么办，好容易保下他们的命……”
    “魔又如何？”沐小裴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先一步打断，“佛可渡天下众生，魔亦可渡天下众生。不过一念之间而已。只要他们不为祸人间，一心向善，身负魔气不过是增加了力量罢了。”
    沐小裴认真地看着空明：“他们身上的魔气是为了救人而生，是你的执念而化，也许当你了了心愿，消了执念，完成自渡，他们也能修成正果。所以守住善心，守护好该守护的人才是重要的。”
    沐小裴说得大义凛然，其实心里根本没底，恨不得现在马上把安玖煜的本魂召唤回来，那家伙与佛陀辩论过，肯定一下子就能说动空明。辩论什么的，真的是太难了。
    见空明迟迟没有动静，沐小裴有些抓狂，却听见身边东方旭缓缓开口：“一念一世界，一梦一轮回。一念觉就是佛菩萨，一念迷就是众生；一念善就是天堂，一念恶就是地狱。”
    沐小裴眨眨眼，听不大懂哦，但是觉得好厉害。
    空明却猛然抬头，双手合十缓缓一拜：“贫僧受教了。”
    这就受教了？？啥意思啊？沐小裴又又又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