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时占虞杉让我警惕大于高兴，所以对她也很防备。那小姑娘也是个敞亮人，看我面露疑色，直接告诉我她是用了两个月的阳寿做了占卜，算到我这么个人，算到我在找巫族，算到我想起巫舞大阵，也算到我会到这个宾馆里来。”
    “巫族的占卜啊，还真的是名不虚传。”沐小裴都觉得的惊讶，只是代价未免大了些。
    当年巫族几乎全族被灭，虽然没有给出一个真正的原因，恐怕也是因为这逆天的占卜术和原本没有被禁的招魂术招来了忌惮。
    上位者就是如此，用你的时候将你和你的能力捧上神台，一旦得到自己想要的，就会开始疯狂害怕这些逆天的能力用到自己身上，所以才想方设法去覆灭，真的是讽刺啊。
    “巫族是有些真本事的。”吴昊接着说了下去，“占虞杉也没藏着掖着，直接给我讲解了巫舞的神奇之处。”
    “大叔，我估计你只听过108人组成的巫舞大阵对吧？”占虞杉看着吴昊缓缓开口，“其实巫舞一共有16种阵法，八阴八阳，也就是以人为基础的阵法有八种，以鬼魂为基础的阵法也有八种。每一种阵法的阵型是一样的，但是因为人和鬼的差异，作用也不同。”
    吴昊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他是真的不知道巫舞还有这么多的细节，他所看到了禁书之中所载，只有108的鬼阵而已。
    “我给你打个比方，最简单巫舞阵法就是一人成阵。但是这种一人的阵法对舞者的要求极高，不仅是必须会古巫舞，还要求有一定的修行基础，才能调动天地灵气。”
    “若是舞者是人，则是祝祷之舞，可以向上苍祈雨、许愿等等；若舞者是鬼，则是超度之舞，可以凭空开启鬼门，与阎罗殿直接沟通。”占虞杉解释道，“其实就跟玄术师的职能很像，只是开启鬼门的玄术师至少需要中级以上，而舞者只需要初级玄术就可以达到了。”
    “除了一人以外，还有三，七，十二，二十六，四十九，八十一和一百零八人的阵法。大叔想要建造鬼蜮，只能选择最高数量的鬼阵。而我这次，只是想给姐姐创造一个为自己申冤的机会而已，范围不大，难度也没有很高，只需要七人的鬼阵，隔绝天道和地府的监视就够了。”
    占虞杉说得淡然，但是吴昊听出来话里的玄机。
    “鬼阵？你是要起鬼阵？你是打算离魂还是？”吴昊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丫头不会是要了结自己吧。
    占虞杉淡淡地笑了笑：“我已经时日不多了，也许等我自然死亡，大叔也能够将我魂魄召回。但是那样的我满足不了鬼阵领舞的要求，我已经选好了时间，着红衣，成为地府不容之人，大叔只需要守着我的魂魄，阻挡来自枉死城的鬼差即可。”
    “一定要做到这种地步吗？”吴昊喃喃地问道，他自觉自己就是个疯子，但是面前的丫头也不遑多让啊。
    “大叔啊，”占虞杉叹了口气，“我的姐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对我而言，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最善良最值得我倾尽所有去爱的人。可是我那么好的姐姐，却以那种方式被毁掉，被杀害，施暴者还能轻而易举逃脱惩罚，这叫我如何甘心呐。”
    占虞杉说着敛下眉眼，逼回了眼底的泪意。然后轻轻挥了挥手，将身上遮掩的禁制去除：“大叔，自己看。”
    故事从占虞杉七岁生日那天开始。
    一大早，占虞杉就兴奋地起了床，穿上了巫族的传统服饰，巫族服装看起来很接近苗族，只是比苗族的配饰简单一些。
    占虞杉这一支的巫族藏身于深山之中，虽然不断有年轻人走出大山，但是大部分成年人还是维持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简单生活。
    占虞杉的姐姐占虞枫也起了个大早帮妹妹装扮。
    占虞枫十七岁，因为入学早，已经在镇上读完了高中，等妹妹通过试炼石的考验，便准备离开寨子，前往城市里讨生活了。
    年轻人对外面的世界还是充满了向往的。
    占虞杉的寨子里，女孩子七岁当天是要去试炼石接受考验的，取左手食指的血滴入试炼石底下的小洞中，若试炼石没有反应，则代表这个孩子没有沾染远古巫族的血脉，若是试炼石变了颜色，就代表这个孩子是被诅咒的，承袭了远古巫族的血脉。那等待她的结果，只有抹杀。
    已经有六十年，试炼石没有过变化了，族中人也没把占虞杉当回事。
    但是没有想到，六十年没有变化的试炼石，在接触到占虞杉血液的瞬间变成了红色。
    族长大惊，族人看向占虞杉的目光里充满了忌惮。
    族中曾有记载，每次出现远古巫族血脉的时候，便是巫族再次受到天罚之时，唯有以承袭血脉的人祭天，方能解困。
    占虞杉还处于茫然不知的情况，就被抓住关进了地牢。
    占虞枫急坏了，到处求告想救出妹妹，均无果。
    只是寥寥数语的记载就决定了一个孩子的命运，占虞枫不服啊。
    很快就到了晚上，子时便是祭天的时间。
    寨子中央搭起了高高的柴火堆，是用来祭天的祭台，时间一到，占虞杉就会被捆在上面烧死。
    占虞枫拿着一把长长的砍柴刀，躲在占虞杉被押往祭台的必经之路上。她想最后赌一把，能救出妹妹最好，不能的话，大不了和她一起死。
    很快，四个人押着占虞杉从地牢里出来直奔祭台。
    占虞枫刚要跳出去拼杀的时候，从另外一边跳出来两个人，虽然蒙着面，占虞枫还是认出那是自己的阿爸和阿妈。
    阿爸和阿妈洒出去很多粉末，迷晕了押送的人和占虞杉。阿爸抱着小小的占虞杉交到占虞枫手里，同时递给了她一个背包：“带妹妹走，千万不要再回来。不要让外面的人知晓你们的来处，外面对巫族的人有天然的敌意。”
    占虞枫抱着占虞杉一路狂奔穿过茂密的树林跑出了寨子的区域，根本来不及去思考自己的父母如何脱罪。
    占虞枫逃出很远才打开阿爸给的背包，里面除了占虞枫的证件和物品，一些现金和首饰，还有一本画着奇怪符号的书。阿妈几乎把所有的首饰都给她带上了，占虞枫一下子就明白，她们从此回不去家了。
    为了给占虞杉弄一个合法的身份，占虞枫带着占虞杉到了福利院门口，叮嘱了好几遍占虞杉如何对着院长卖惨，让院长可以接收她。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本来巫族人的信息就不好查，占虞杉如愿以偿以孤儿的身份留在了福利院中。
    占虞枫开始了打工生涯，一有时间就到福利院附近看自己的妹妹。占虞枫还用匿名的方式资助妹妹上学，初中之后，占虞杉进入了一所寄宿学校，离开了福利院。
    姐妹俩终于可以团聚，看起来一切苦难都要过去的时候，占虞枫却出了事。
    那是周六晚上，占虞杉回到了姐姐的出租屋，还做了几道小菜等姐姐回家。
    一直到十二点，都没等到人。
    占虞杉坐在餐桌上不知不觉睡着了，却在梦里见到了自己的姐姐，浑身湿透，哀哀戚戚地看着她，满眼的不舍。
    惊醒后的占虞杉内心慌乱无比，想出去找姐姐，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
    她找遍了占虞枫的出租屋想找寻线索，却发现了那本古书。
    占虞杉也不知道为何，看到那本书的时候就看明白了上面那些奇怪的文字。她根据书上的记载开始了第一次的占卜。占卜的结果是姐姐已经不在了。
    占虞杉直奔占卜出来的地点而去，果然在一条河边找到了姐姐尸体。
    占虞杉报了警，姐姐浑身都是伤痕，一看就是遭受了非人的虐待。但是警察无论从现场还是尸身上，都没找到任何可以找到犯人的线索。
    警方也发布了线索悬赏，但是当时并没有天眼和监控，而且侦查技术也没有现在的先进，所以最后警方也一无所获。
    占虞杉开始疯狂地利用古书上的占卜术找寻答案，没多久就找到了害死姐姐的人。是当地的三个富二代一起做下的恶事。
    她本想手刃仇人，替姐姐报仇。可惜她根本接触不到那些人。就在占虞杉迷惘绝望的时候，出现了一个目击证人，指认当时看到了三个人带走占虞枫的场景。
    占虞杉带着目击证人再次报警，警方受理了案子，即使那时候奉行的依然是“疑罪从有”的原则，警方也沿着这个方向一直攻克，最后仍旧没有证据证明三人与占虞枫的死因有直接关系。
    占虞杉卖掉了能卖掉的所有东西，委托了一个好心的律师开始了漫长的举证之路。
    她前后两次使用禁术欲强闯枉死城想将姐姐的魂魄强行带出，最终都失败了，而且因为反噬，她得了恶性肿瘤。
    占虞杉没有放弃，一次次占卜寻找突破口，终于在吴昊到达云南的时候占卜到了一线希望。
    占虞杉静下心来开始制定计划，从古书中找到了让鬼魂出庭作证的可能性，虽然听起来荒谬，大抵也没人相信，但是她还是要试一试。
    吴昊看完了整个过程，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
    他沉默了良久，开口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招魂，”占虞杉立刻回答，“不只是将我姐姐从枉死城借出来。我还需要你招六个会舞的鬼魂。”
    说着占虞杉将一张名单给了吴昊：“这是我找到的适合跳巫舞的几个鬼魂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吴昊打开纸一看，六个女鬼竟然还有生于五十多年前的，居然没有转生，还被占虞杉占卜到了。
    “她们都有夙愿未清，这次事情结束后，您可以将她们带走，她们会是你将来大阵的中坚力量。而我会成为教导她们巫舞最好的老师。”
    吴昊半信半疑地看着占虞杉：“你好像从来没学过巫舞啊。”
    占虞杉淡淡说道：“我承袭了上古巫族血脉，那些东西算是刻在血液中，我手中的书札里也有记载。你可以把七人鬼阵当成一场实验，对你来说，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是不亏本的买卖。”
    “若大叔还是不放心，我可以签鬼仆协议，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您都可以随意处置我。”占虞杉补充道。
    “不必，”吴昊拒绝了主仆协议，“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好，我答应你，合作愉快。”
    很快占虞杉将姐姐的事情全权委托给了律师，因为没有证据，都没有办法让警方拘留三个富二代。
    律师也是好心，同情占虞杉的遭遇，拼着自己被吊销律师证，伪造了证据，申请警方出面拘留了三人。
    时间紧迫，三人被拘留当天，占虞杉身着红衣决然赴死。
    吴昊没有食言，先是保住了她的魂魄免遭鬼差勾魂，又将占虞杉选中的六人一起招了出来。
    虽然有心理准备，吴昊还是被当时的情形震撼了。
    占虞杉一袭红衣，带着六个女鬼在拘留室外翩翩起舞，很快，七位女鬼的衣袖连接瞬间，整个拘留室以及外面的走廊便被白色的浓雾环绕起来。
    使用了隐身符的吴昊在看到占虞杉的手势后，迅速将占虞枫的魂魄强行拉出了枉死城，直接投射到浓雾的包围圈里。女鬼们手牵着手，肩并着肩，将占虞枫的魂魄牢牢护着，隔绝了鬼差和天道的视线。
    值班的警察都惊呆了，律师则拿着录像机严阵以待。
    占虞枫的魂魄上来后不久就现了形。
    那三个富二代看到她之后瞬间被吓得屁滚尿流。
    占虞枫冷冷地问他们：“你们为什么要杀我？我都没有再反抗了，也保证不会揭发你们。我只想回去陪着我的妹妹，为什么你们不肯放过我。”
    其中一个富二代被吓得失去了理智，直言占虞枫就是个无足轻重的穷人，他们杀就杀了，况且他们之前也是这么做的，不都没事嘛。
    占虞枫怒气飙升，逼着他们将之前的罪行交代清楚。听得值班的警察和律师恨不得当场了结这群败类。
    很快，录制结束。不管这些录像能不能作为证据，三个败类已经被吓得神魂俱散。
    吴昊趁机给他们下了点小手段，即使最终无法通过法律途径给他们定罪，他们的余生也即将生活在恐惧之中。
    占虞枫心愿已了，按照惯例是可以提前离开枉死城，进入地府等待轮回。
    但是她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居然已经命殒，悲痛异常，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占虞杉说服不了她，最后答应让姐姐留下跟她学习巫舞，一起助吴昊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