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禹辰出狱后的一段时间,戚宁只是有点提防,实际上并没有多害怕。
反倒是裴墨不放心戚宁。
之前裴墨只要有空都会亲自接送她,但他自己也忙,并不是每天都有空,戚宁又不愿意让司机每天去接,她就会自己开车。
韩禹辰出狱后,裴墨就更不放心让她一个人行动了,基本上都会亲力亲为地接送。
不过,韩禹辰出狱后并没有什么动静,也没找过戚宁,戚宁和裴墨渐渐的便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了。
这天傍晚,裴墨又来接戚宁下班。
他把车停在戚宁的工作室楼下,戚宁没多久就下楼上了车。
裴墨凑过去给她系了安全带,又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晚上想吃什么,我们可以在外面吃了再回去。”
戚宁想了想,回道:“好像没什么特别想吃的,还是回去吃吧。”
“好,那我们回家。”
裴墨应了一句,就启动车辆离开了。
不远的隐蔽处停着一辆不显眼的黑车,待裴墨的车开走之后,那辆车便降下了半边车窗,露出了韩禹辰那张阴恻恻的脸。
系统自然早就发现了韩禹辰,它把这个消息告诉戚宁:“宿主,刚才韩禹辰就在附近偷窥,他看见裴墨来接你了。”
戚宁淡定地嗯了一声:“看见就看见咯,他要是敢来找我报复,我就能让他再进去一次。”
她向来不是一个喜欢给自己留隐患的人,若是再来一次,她一定会让韩禹辰和他背后的韩家都没办法再来她面前蹦跶。
第二天,戚宁要出门去跟人谈一个合作,裴墨把她送去约定的地点。
戚宁下车前,裴墨拉住了她的手腕:“别急,告诉我你大概要谈多久,我等会儿过来接你。”
“你不是要去开会吗?”戚宁问道。
裴墨说:“开会用不了多长时间,一个多小时就足够了。”
戚宁笑了笑:“那你两个小时后过来接我吧。”
“好。”
两人说好之后,裴墨才松开戚宁,戚宁下车走了。
裴墨坐在车后座,透过车窗看着戚宁离开的背影,心中却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司机见他看着窗外不说话,叫了他一声:“裴总,我们走吗?”
裴墨这才收回视线:“走吧,去公司。”
戚宁到包厢的时候,她约的人已经提前到了,两人把合作内容详细谈了一下。
结束之后,对方就先走一步了。
戚宁倒是不急着走,她铺了一层网,正等着鱼儿主动跳进来呢。
戚宁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把杯中的咖啡最后喝了一口,然后收拾东西起身,作势要离开。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
一个穿着一身黑,戴着个黑色的鸭舌帽的男人闪身进来,紧接着便反手关上了门。
戚宁站在那里没动,她故作惊慌地问:“你是谁啊,走错了吧?”
那人把头上的鸭舌帽一摘,露出了一个寸头和一张有些眼熟的脸。
果然是韩禹辰。
韩禹辰似笑非笑地看着戚宁,开口道:“戚宁,好久不见了。”
戚宁微微后退了半步:“韩禹辰,你来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来找你叙旧啊!”韩禹辰笑着回道。
“我跟你没什么旧好叙的,我先走了。”
戚宁说完,就朝门口的方向走去,看样子打算绕过韩禹辰离开。
“别急着走啊。”
韩禹辰伸手拦住她。
“让开。”戚宁冷着声音说道。
“让开?我为什么让开?”
韩禹辰朝着戚宁走近一步。
他看着戚宁这副冷冰冰的模样,竟然很难和记忆里那个胆小怯弱的小女生联系起来了。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戚宁,你一直在骗我!”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戚宁装着傻。
“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韩禹辰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
“那我问你,当初你继父真的改了你的志愿吗?我为了你撞死你继父之后,你为什么不给我签谅解书?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去监狱看过我?为什么一出事就立马出国了?为什么?!”
韩禹辰越说,声音越大,到了最后,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戚宁脸上却并没有露出什么心虚的情绪,她知道裴墨还要过一会儿才来接她,要是她没有出去,裴墨肯定会进来找她的,所以她现在是在和韩禹辰拖延时间。
戚宁面不改色、理直气壮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去撞死我继父?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不管如何,他都是我父亲,他把我养大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只是想离开他的控制,但从来没想过要他的命。”
“你撞死我继父,是我让你去做的吗,你和我商量过吗,我要是给你签了谅解书,我怎么跟我死去的母亲交代?”
韩禹辰双目赤红:“那我呢?我撞死他还不都是为了你,你就一点也不考虑我?眼睁睁看着我被关了这么多年,连去看我一眼都没有,你知道我在里面那几年是怎么过的吗?”
戚宁垂下眼眸:“我不是不想去看你,而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更何况,我这几年都不在国内。”
“是啊,你不在国内,你和裴墨一起出国了是吧?听说你们还在一起了?”
不仅仅是听说,韩禹辰昨天都亲眼看到裴墨去接她下班,亲吻她的亲密场景了。
“那又如何?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
“如何?我看你们是早就有一腿了吧?以前你们在学校装的那么不熟,实际上高中毕业能立马熟悉到一起出国留学?”
韩禹辰冷笑一声:“戚宁,别骗我了,一直以来,你都是在骗我,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只是为了利用我,利用我替你除掉你继父,是不是?”
戚宁淡淡地说:“你心里怎么想我管不着,不过话不能乱说。”
韩禹辰明白,她这是默认了的意思。
戚宁又说:“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
她刚挪动脚步,韩禹辰就一把将她拉了回来,他露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想走?没那么容易。”
戚宁看到那把冒着寒光的匕首,微微蹙起了眉。
“韩禹辰,你想做什么?”
“回答我的问题!”
韩禹辰的面目渐渐有些狰狞扭曲:“你利用我就算了,为什么连我也要算计进去,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说啊!”
他在戚宁面前挥舞着那把锋利的匕首,情绪激动地质问着。
戚宁甩开韩禹辰的手。
“你想知道为什么?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
“你这是在明知故问,还是贵人多忘事?你已经忘记高中的时候你在学校是怎么霸凌我的了,是吗,我又做错了什么,你那时候为什么要那样欺负我?”
“为什么要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为什么要用篮球砸我,为什么要把我关在厕所,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戏弄我?”
“你先回答了我这些问题,再来问我吧!”
“我……”韩禹辰握着匕首的手不停地颤抖着。
“回答不出来了是吗,那我来替你回答。”
戚宁脸上带着讽刺的神情:“因为你姐姐韩雨馨喜欢温序珩,温序珩又对我有好感,所以你为了替你姐姐出气,故意欺负我,我没说错吧?”
她当然没说错,韩禹辰自己心知肚明,这也是他心中一直愧对戚宁的地方。
戚宁又说:“后来,你大概是欺负我上瘾了,觉得好玩,把欺负我当成了一个乐子是吧?”
韩禹辰知道,那时候自己做错了,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后面会喜欢上戚宁,如果再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再那样做。
他闭了闭眼:“你别说了,我知道,以前的事是我不对,可那时候我年纪小,不懂事……”
“年纪小不懂事?”戚宁笑了,“这就是你的借口?那我可不可以说,我后面做的事情,也是年纪小不懂事呢?”
“韩禹辰。”戚宁正色道,“你听清楚了,你没有资格来质问我,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那我告诉你,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韩禹辰看着戚宁,脸色灰败。
在里面那么多年,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出来,想要问戚宁要一个理由,哪怕她想个借口骗骗他也好,他还是会选择相信她的。
可如今,她连骗都不愿意骗他了。
她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嫌弃。
她说出了理由,却只有冰冷的四个字:咎由自取……
戚宁言尽于此,不想再和韩禹辰多费口舌。
正好这时系统也告诉戚宁,裴墨已经到了楼下了。
果然,下一秒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裴墨电话。
戚宁接通。
“事情谈完了吗?我已经到楼下了。”裴墨在电话那头说道。
“谈完了,这就准备下去——啪——”
一声异响过后,戚宁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突兀地挂断了。
裴墨瞬间坐直了身子,他脸色骤变,一边再次把电话拨回去,一边开门下车。
可这次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了。
裴墨面色凝重,立刻朝着楼上赶去,还好他之前特意问了戚宁具体的包厢号。
包厢里,戚宁和韩禹辰正在对峙着,她的手机刚刚被韩禹辰一巴掌拍了下去,摔到了地上。
“韩禹辰!”
“裴墨的电话?”
“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别忘了,你可是我的女朋友。”
戚宁讽刺道:“谁是你的女朋友,我什么时候和你确认过关系,你疯了吧?”
她捡起手机,这才发现屏幕已经摔裂了。
“懒得和你多说,裴墨来接我了,你让开。”
戚宁伸手去推韩禹辰,想要把他从门口推开。
韩禹辰却一把抓住戚宁,猛地将她拽到沙发边按了下去。
戚宁瞪着他:“韩禹辰,你放开我!”
“不放。”韩禹辰阴恻恻地看着戚宁,他伸手想要去摸戚宁的脸,“你变漂亮了很多,再加上你这么会骗人,难怪裴墨都对你神魂颠倒的。”
戚宁脸往旁边一偏,躲开了韩禹辰的手:“韩禹辰,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才刚出来,又想进去了是吗?”
要是韩禹辰真的想再进一次监狱,戚宁也不介意帮他。
韩禹辰眼神狠厉:“进去就进去,进去之前,老子也要先睡了你!”
他伸手去拉戚宁衬衫的领口,才刚扯开两个扣子,就看到了她锁骨处布满了红痕。
韩禹辰还记得,以前戚宁也带着红痕在他面前哭,说是被她继父欺负的。
现在她继父死了,所以这比以前更多、更清晰的红痕是怎么来的?
“裴墨弄的是吗,你们都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啊?”
“你放开,救命——”
裴墨赶到包厢门口,就听见了戚宁的求救声。
他一脚踹开包厢门,就看到了包厢里的场景。
“韩禹辰!”
裴墨叫了他一声,就一把抓住韩禹辰的后领,将他提了起来。
紧接着,韩禹辰的脸上就挨了狠狠的一拳。
韩禹辰没想到裴墨来的这么快,他的脸都被打的偏了过去,口中顿时漫出血腥味。
“草!”
他骂了一声,也开始还手。
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戚宁连忙起身:“裴墨,小心,韩禹辰有匕首!”
韩禹辰正拿着匕首朝裴墨刺去。
裴墨一把扣住韩禹辰的手腕,再往后一折,那把匕首就应声坠地。
裴墨这才对戚宁说:“你出去,别在里面。”
他怕误伤她。
戚宁看了一眼,确认裴墨占上风,连忙出去了,不过她不是逃跑,而是出去叫人了。
没多久,她就带着服务员和保安进来,一起把韩禹辰给制服了。
“裴墨,你没事吧?”戚宁上前抱住裴墨,上下检查着他,“有没有受伤?”
裴墨还喘着气,他搂住戚宁:“没事,放心吧。”
“你没事就好。”戚宁埋在裴墨的怀里,呜咽着说。
裴墨能感觉到戚宁在他的怀里害怕地颤抖,原本被他养的大方明媚的人,一遇到韩禹辰,又露出了怯弱的模样,裴墨冷冷地看了韩禹辰一眼。
韩禹辰这时被几个保安按在地上,口中还在不停地辱骂着不堪入耳的话。
裴墨捂住戚宁的一边耳朵,在她的另一边说:“别怕,我不会放过他的。”
保安打电话报了警,裴墨让自己的秘书跟过去处理,他则带着戚宁回了家。
裴墨的脸色一直阴沉沉的,甚至晚饭都没怎么吃,只是盯着戚宁用了晚饭,就和她一起回了房间。
两人洗漱完上了床,裴墨的神色依旧十分严肃,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戚宁小声叫了声:“裴墨。”
裴墨偏头看了戚宁一眼,搂着她的腰把她抱到自己身上,然后盯着她的脸打量。
他摸了摸戚宁的头:“别怕,我会处理他的,他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嗯。”
戚宁应了一声,趴在裴墨的胸口,两人静静地依偎了一会儿。
“宁宁。”裴墨突然叫她。
“嗯?”戚宁抬起头。
裴墨抚着她的脸,语气认真地说:“我们结婚吧。”
“什么?”
“我说,我们结婚吧。”裴墨又重复了一遍。
戚宁没有马上回应,她有些意外,距离她和裴墨正式确认关系,至今也才几个月而已,她没料到裴墨会这么快和她提出结婚。
“怎么不说话,是要拒绝我吗?”见戚宁没有答应,裴墨低声问道。
“不是。”戚宁立即否认。
“既然不是拒绝,那就是答应了?”裴墨又问。
戚宁看着裴墨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裴墨的脸上这才略微出现点笑意。
他凑过去吻戚宁的唇,抵开了她的唇齿,和她纠缠着,房间里的温度渐渐升高,两人沉浸在情事里,把白天发生的不愉快都抛到了一边……
第二天一早,戚宁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就感觉有人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戚宁眼睛睁开一条缝,只见裴墨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床边看着她。
见戚宁微微睁开了眼睛,他说:“继续睡吧,今天在家休息,别出门了。”
“那你呢?”戚宁问道。
“我出去办点事情。”
戚宁噢了一声,又闭上眼睛。
裴墨这才离开了。
戚宁又睡了半个小时才起床,她下楼吃了早饭,杨妈就领了两个陌生女人进来了。
那两个女人穿着工作服,手上提着工具箱。
“这是?”戚宁问道。
“戚小姐,我们是和裴先生约好,过来给您量尺寸的。”其中一个人回道。
“量尺寸?”
她笑着说:“是的,量定做婚纱的尺寸。”
戚宁微微一怔。
没想到,昨晚裴墨才和她提了结婚的事情,今天就让人上门来量尺寸做婚纱了。
虽然有点意外,但来都来了,戚宁也答应了裴墨,就配合着量了起来。
不过,在量尺寸的时候,戚宁抽空问了系统一句:“裴墨今天做什么去了?”
系统很快回道:“他去处理韩禹辰和韩家的事情了。”
“噢。”
这点倒是不出戚宁的意料。
昨天韩禹辰带了匕首,再加上其他的行为,情节还是比较严重的,少不了真的又要进去了。
实际上,昨晚裴墨和戚宁商量结婚的时候,韩家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韩禹辰才刚出来没多久,结果又出事被抓了,韩父韩母和韩雨馨急得团团转。
韩父和韩雨馨还想找人通融通融,可根本就没机会。
唯一的办法还是求得受害人的原谅。
而受害人不是别人,又是戚宁。
韩雨馨想找戚宁都找不到,裴墨让人全权接手了这件事情。
没办法,韩雨馨只好去找裴墨求情。
她去了裴墨的公司,等了好半天都没见到裴墨的人影,最后还是在停车场拦住了裴墨的车。
韩雨馨跑到后座的车窗外敲了敲,裴墨才降下车窗。
“有事?”他面无表情地问道。
“裴墨,求你饶了韩禹辰这一次吧,他才刚刚出来,如果又进去了,我爸妈怎么受得了啊?”韩雨馨哀求道。
裴墨觉得有些可笑:“他昨天拿着匕首去找戚宁的时候,你们怎么不阻止,现在来求我,已经晚了,法律自然会制裁他。“
“可是……”
裴墨打断韩雨馨的话:“你们应该庆幸戚宁没什么大碍,否则他更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说完,裴墨就把车窗升了上去,让司机把车开走了。
韩雨馨看着开走的车,气得直跺脚。
她垂头丧气地回了她和温序珩的婚房,都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韩父韩母。
自从几年前韩禹辰因为肇事逃逸进去之后,韩父韩母就大受打击,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了。
如今,韩父已经把公司的大部分产业都交给了女儿和女婿管理。
几年过去,他们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地把韩禹辰盼出狱了,结果他出来没多久又闯了祸,韩雨馨实在是又气又急又伤心,控制不住哭了起来。
温序珩回到家时,就看见韩雨馨趴在沙发上哭。
他自然知道韩禹辰又做了什么事情。
温序珩得知这个消息后,更多的是庆幸戚宁没事。
他脚步一顿,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去问韩雨馨:“哭什么?”
韩雨馨抬起头,满脸泪痕:“序珩,我今天去找裴墨了。”
温序珩垂下眼眸,他知道,韩雨馨去找裴墨,是因为戚宁和裴墨在一起了。
韩雨馨找不到戚宁,才只能去找裴墨。
“裴墨说什么了?”温序珩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了下来,看着她问道。
韩雨馨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把今天裴墨说的那些话对温序珩复述了一遍。
她说了几句又哭了起来:“我问过律师了,这种情况,最少也要两年左右,他才出来没多久,又要进去几年,爸妈身体本来就不好,我怕他们承受不住这个消息。”
温序珩看着韩雨馨哭得可怜兮兮的模样,心底多少有些不忍心。
但他一开口,却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要是不去做那些事情,怎么会被抓?”
韩雨馨哭声一顿,她看着温序珩,难以置信地问:“温序珩,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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