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景聿抬头看去,只见戚宁哪里还在写字,她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如今已是秋季,天气微凉,屋子里点了炭火,暖融融的,让人容易犯困。
但她就这样睡着,难免会着凉。
戚景聿放下书,拿起一旁的厚披风,缓步走到她身边,轻轻将披风盖到她身上。
她应该是写着写着字突然困了,就这么趴着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在做一个甜美的梦。
午后温和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一张柔嫩的小脸白里透红,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细细的绒毛。
说到底,只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就这样把他当成了亲哥哥,无所顾忌地单独和他同处一室,毫无防备地在他面前安睡。
可她却不知道,她面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哥哥。
若是以后她知道了,还不知会是什么反应呢。
戚景聿的目光在她安睡的脸上停留了许久。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她的脸,却最终只是轻轻碰了碰她的发丝。
又过了几日,终于传来了秋猎结束的消息。
戚从明他们就要回来了。
在他们回来之前,戚宁找到戚景聿。
“大伯母和戚景林总算要回来了,我们坠崖的那笔账也该跟他们算了吧。”
戚景聿点头:“我会和父亲说的,你还是别插手了。”
戚景聿怕大夫人母子狗急跳墙,柿子挑软的捏,从而对戚宁下手。
“那好吧。”戚宁答应了下来。
她知道,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别说找不到证据,就算有证据,大夫人毕竟是戚从明的长嫂,还是寡嫂,他还能对自己的寡嫂做什么不成。
那样的话,老太太不会答应,传出去舆论也会偏向弱势的杜蓉那一边。
最好的办法还是以牙还牙,既然他们下黑手,那也同样用黑手还回去。
如今把事情摆在明面上,只是能让他们母子暂且安分一段时间罢了。
两天后。
戚从明他们回府了。
戚从明心心念念惦记的,自然是他那对经历了坠崖的儿女。
一行人到了福寿堂,他们先是给老太太请了安,就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戚宁和戚景聿。
见到他们确实安然无恙,戚从明总算是放心了。
戚棠一回来就扑到了戚宁怀里。
“阿姐,棠儿可想你了!”
“是吗?”戚宁揉了揉她的小脸蛋,“这段时日跟着母亲在灵山,有没有乖乖听话?”
“当然有了,只是……只是我一开始知道阿姐坠落了悬崖,哭了好久好久,眼睛都哭肿了,后来母亲告诉我,阿姐没事,我才不哭的。”
“是阿姐不好,让你担心了。”
她们姐妹俩说话的时候,戚景聿在一旁听着,目光有意无意地看着她们。
他发现,戚宁一旦面对年幼的妹妹,总是表现得很沉稳,像是一个可靠的姐姐。
实际上,她自己的年纪也不大,偶尔的时候,也会露出孩子气的模样来。
“景聿,没事吧?”
戚从明见戚景聿有些出神,叫了他一声。
戚景聿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回父亲,我一切都好。”
“那便好那便好。”
戚从明连连点头。
这次戚景聿差点出事,戚从明真的是快要吓死了。
好在,他没什么大碍。
二房一家人说着话的时候,老太太自然是笑眯眯地看着。
唯有大夫人和戚景林母子二人,脸上的笑意微微有些心虚和忐忑。
一家人叙了话,又有丫鬟来通知,说是家宴备好了,请他们一起过去用膳。
一行人往移步过去用膳。
戚景林无意间一扫,发现戚景聿走路居然不跛脚了。
“二弟,你的腿治好了?”
他有些惊讶地问了一句。
戚景聿回过头,应了一声:“没错。”
“啊……”戚景林面色僵硬了一瞬,这才扯着嘴角说,“那可要恭喜二弟了。”
他们两人的对话,自然也把其他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老太太和戚宁是早就知情的,曾宛卿是替戚景聿高兴,大夫人和戚景林母子是震惊和防备。
而戚从明可不仅仅是震惊那么简单。
戚景聿和他对视了一眼。
晚膳过后,戚景聿就去了戚从明的书房。
“公子的腿疾,真的痊愈了?”
私底下的时候,戚从明还是称呼他为公子。
“是。”
戚景聿微微颔首。
“这是怎么回事?”
戚从明只知道他们坠崖后没有大碍,遇上了一位山野大夫。
“难道,是你们遇上的那位山野大夫治好的?”
毕竟,总不可能是苏大夫那个江湖骗子治好的。
戚景聿嗯了一声:“就是他。”
他把坠崖后的事情,和戚从明详细说了一遍。
戚从明听完,感叹不已:“真没想到,原本治不好的腿疾,居然被一位山野大夫给治好了,真是天佑公子。”
感叹完腿疾的事情,戚从明又问道:“此次公子坠崖,应该不仅仅是意外这么简单吧?”
戚从明早就怀疑这件事情了,只是秋猎的时候,他一直在陛下身边护驾,根本腾不开身去查。
而且,陛下身边耳目众多,在他身边查这些事情,戚从明也怕会有暴露戚景聿身份的风险。
戚景聿道:“我正想和你说这件事情。”
他把这件事情关于大房母子的猜测,对戚从明说了一遍。
戚从明听完,脸色大变。
“公子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是大嫂和景林做的?”
戚景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神色平淡无波:“这只是我的推测,你可以去查查。不过,是与不是,你心里应该有答案。”
戚从明垂下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又何尝不明白,大嫂对于他承袭爵位一直耿耿于怀。
原本,这个爵位确实应该属于戚景林,戚从明也从来没有想过强占爵位,只不过是皇命难违。
他也试图在皇帝面前提起,想要把爵位传给戚景林这个侄儿,却被皇帝驳回了。
为此,戚从明还曾想过,将来,如果他们大业已成,会求戚景聿下旨,把爵位给戚景林。
他万万没想到,他们母子这么沉不住气,居然对戚景聿下死手了。
戚从明满脸愧色,突然一掀衣袍,在戚景聿面前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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