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侯府的众人在院子里跪了一地接旨,皇帝派来的总领太监展开圣旨,用尖细的嗓音宣读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闻长平侯戚从明之女戚宁娴柔端庄、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皇三子庆王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戚宁待宇闺中,与庆王天造地设,为成人之美,特将戚宁许配庆王为王妃。
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协办,择三月后完婚。
钦此!”
这封圣旨一出,侯府众人都惊了。
而戚景聿几乎是立即拧起了眉。
想到昨日庆王面对戚宁时的言行举止,戚景聿早就心生防备,可他却没想到皇帝和庆王下手居然这么快,今日就赐婚了。
而且婚期还定的这么急,就在三个月后。
“戚二小姐,接旨吧!”那太监笑着提醒道。
其实戚宁并不意外,昨日遇到庆王之后,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而庆王进宫去向皇帝求旨赐婚的时候,系统就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她了。
听到太监的提醒,戚宁面上表现出有些茫然无措的样子谢了恩,从太监手中接过圣旨。
她接过圣旨回头的时候,就正好和抬起头的戚景聿对视到一起。
戚宁顿了顿,移开了视线。
这时老太太回过神来,安排人给来宣旨的太监们上茶,又各自给了银钱打点一番,这才把他们送走。
待那些宣旨的太监离开后,老太太让闲杂人等退了出去,立即问戚从明。
“老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怎么会突然给宁儿赐婚?”
戚从明满脸颓然之色:“母亲,我也是刚刚才得知陛下的意思,陛下说,是昨日宁儿去成国公府时,遇见了庆王,庆王对宁儿一见倾心,便去陛下面前求旨赐婚了。”
当然,戚从明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而已。
实际上,肯定是皇帝得知了戚宁与户部尚书嫡子以及成国公世子相看的事,因为他的原因,皇帝不允许他和别的高官贵族结为亲家,这才蓄意赐婚。
说到底都是因为他这个做父亲的……
他早该想到这一点,不该这么早给戚宁相看,否则也就不会引起皇帝的注意。
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对皇家之事还是有些了解和关注的。
她知道庆王算是最得皇帝宠爱的一个皇子了。
按理来说,皇帝让戚宁嫁给他最宠爱的皇子为王妃,算得上是天恩浩荡了,一般人家得到这个好消息,恐怕会高兴的合不拢嘴了,可太太心中总有些不安。
她问道:“那庆王殿下如何,听说他的王府中已经有侧妃了?”
曾宛卿回道:“没错,庆王已有两位侧妃,是今年年初刚刚进王府的,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不少妾室。”
老太太一听这话,脸上瞬间染上了忧虑之色,她拉住了戚宁的手:“这、这庆王身份虽然尊贵,可宁儿嫁过去……而且这成婚的日子未免也太仓促了一些……”
老太太当然明白,男人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更不用说皇家了,戚宁嫁到庆王府是正妃,已经算是皇帝看重侯府了。
但戚宁毕竟是老太太亲眼看着长大的,她还是心疼得紧。
戚从明又何尝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他比她们更了解庆王的为人。
性子和能力方面暂且不说,就说那后院之事,小小年纪妃妾就不已经少了。
“宁儿,你是怎么想的?”戚从明问道。
他认为这件事情,还是要过问戚宁的意见。
戚宁方才一直没开口说话,只是精神有些恍惚的样子,似乎还没接受这个事实,听到戚从明这样问,她才抬起头。
“父亲问我是怎么想的?我是怎么想的有用吗?”
她扯了扯唇角,缓缓问道:“若是我说不愿意嫁给庆王,难道父亲还能抗旨不成?”
说完,她便起身走了。
“宁儿!”
戚从明叫了她一声,可戚宁的脚步却一点停顿都没有。
老太太深深地叹了口气:“宁儿说的对,难不成我们还能抗旨吗?还是好好替她准备婚事吧。”
戚从明没接这话。
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戚从明和戚景聿两人进了书房。
戚景聿站在戚从明面前,冷声道:“不能再等了,计划提前吧。”
“公子的意思是?”戚从明不可置信般问道。
戚景聿看着他,眼神很是肯定。
戚从明这才确认戚景聿的意思,他颤抖着嘴唇说:“公子想好了吗?这比我们的计划提前太多,一旦失败,很有可能让公子这么多年的蛰伏毁于一旦啊!”
戚景聿的神情格外严肃,他冷静地说着:“我们已经准备的够久了,提前一些时间又有何不可?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宁儿嫁给庆王吗?”
“她若是愿意也就罢了,可她方才的意思你没看出来吗,她分明就不愿意嫁给庆王!”
戚从明自然知道戚宁不愿意。
就算她愿意,庆王也不是个好归宿,甚至可以说,庆王是他们的敌人。
将来他们要是事成了,若庆王成了他的女婿,这事还不好处理。
戚从明当然想替戚宁摆脱这场婚事,但他首先想的是有没有其他法子,他没想到,戚景聿居然会决定提前行动,这对于他来说,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
戚从明以为是戚景聿把戚宁当成妹妹对待,这才为她冒险,心中感慨万千。
他当即就要跪下:“属下替宁儿多谢公子……”
戚景聿一把扶住他的胳膊,拦住了他。
“不必行这些虚礼了,我们还是尽快商议一下后续的事情吧。”
戚景聿和戚从明在书房里商议行动的时候,戚宁正一个人待在她的卧房里。
“宿主,还真让你猜对了,戚景聿和戚从明要提前行动了!”系统惊叹道。
“嗯。”戚宁淡淡地应了一声,声音没什么波澜。
在原剧情中,戚景聿和戚从明是在曾宛卿生产之后才动的手,但如今曾宛卿怀孕才三月有余,按理来说,他们确实不会这么早行动。
但出了庆王这件事之后,戚宁就在猜测,戚景聿会不会因为她提前行动?
如今看来,她猜对了。
“宿主,你在戚景聿心里确实很有分量啊,他为了你提前行动,这可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系统说道。
提前行动有风险这一点戚宁自然知道,戚景聿为她做到这个份上,戚宁心里是有触动的,她趴在榻上,闭上了眼睛。
戚景聿在戚从明的书房里待了许久,才离开打算回自己的院子。
只是走到半路时,他想了想,又突然改变了方向,去了栖云阁。
“宿主宿主,戚景聿朝你的院子来了,好像是要来看你。”系统提醒了一句。
“是吗。”
戚宁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紧接着便在榻上躺好装睡。
这时,戚景聿已经进了栖云阁。
冬月和冬雪两个丫鬟正守在门外,她们见戚景聿来了,都有些意外。
“二少爷,您怎么来了?”
这确实是戚景聿第一次主动来戚宁的院子,以往都是戚宁去隐青阁找他比较多,毕竟戚宁是个姑娘家,姑娘家的闺房男子不方便随意进出。
但戚景聿想到戚宁方才离开时的状态,心中有些不放心,这才过来了。
“二小姐呢?”他问道。
“小姐她方才回了院子之后,就自己一个人进了卧房,不让奴婢们进去伺候,奴婢们也不知道小姐现在是什么情况呢。”冬月满脸担忧地说道。
戚景聿朝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说:“我进去看看她。”
冬月和冬雪也担心戚宁的情况,生怕她会想不开,正想着要进去看看情况,又不敢违背戚宁的意思。
此刻戚景聿来看她,两个丫鬟自然是求之不得。
戚景聿和戚宁是兄妹,她们也没觉得让戚景聿进戚宁的闺房有什么不妥。
“二少爷快进去吧。”
“劳烦二少爷多劝劝小姐。”
戚景聿微微颔首,推开门走了进去。
“宁儿?”
进去之后,戚景聿先是叫了一声戚宁的名字。
可戚宁却没有回应。
戚景聿一眼望过去,外间也没有戚宁的身影。
他心中一慌,快步找进了里间。
直到看到背对着他躺在榻上的人时,戚景聿才松了口气。
他走向戚宁的床榻,在一旁站着看了她片刻,又在榻边坐了下来。
“二妹妹?”
戚景聿唤了她一声,便看到戚宁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明显是在装睡。
戚景聿又伸出手,碰了碰她的鬓发。
“宁儿连我也不想见了吗?”
戚宁这才睁开眼睛,回过身看他。
“二哥哥来这里做什么?”
她眼睛红红的,整个人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自然是不放心你,特意来看你。”戚景聿说道。
两人对视片刻,戚宁突然起身,扑进了戚景聿怀里。
“二哥哥,我……我不想嫁给庆王,庆王府中已经有了那么多侧妃妾室,为何非要让我嫁过去,而且我也不喜欢那个庆王……”
她埋在他怀里说着,话语里带着些许哭腔。
戚景聿抱住她,把她娇弱的身子纳在怀中,又抚摸着她的头发。
“我知道,我都知道。”
戚宁听到这句话,在他怀里小声地哭了起来,身子微微颤抖着。
“别哭。”戚景聿在她耳边低声说,“宁儿不想嫁给庆王,那就不嫁。”
“什、什么?”
戚宁抬起头,泪眼朦胧地问:“二哥哥在哄我吗?”
“没有哄你,我说的都是真的。”戚景聿握住她的胳膊说道。
“怎么可能,陛下赐婚的圣旨都下了,怎么可能想不嫁就不嫁,那是抗旨,是诛九族的大罪!”
“我明白。”戚景聿说,“但你不愿意,我和父亲会想办法,不会逼你嫁给庆王的。”
“什么办法?”戚宁问。
戚景聿没有解释太多,只说:“总之,你不必担心,最近这段日子,在家中装作正常备嫁,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
戚宁看着戚景聿不说话,似乎是对他的话将信将疑。
“你不相信我?”
戚宁咬着唇,摇了摇头:“不是。”
戚景聿笑了笑,拿出手帕替她仔细擦去脸上的泪水。
“既然相信我,就按我说的做。”
“嗯。”戚宁应了一声。
戚景聿收起手帕,朝戚宁伸出手:“起来吧,吃点东西,不要饿坏了身子。”
他陪着戚宁用了膳食,亲眼看着她吃了不少东西才离开。
自这日之后,戚宁像是认命了,又像是被戚景聿说服了,不吵不闹地待在侯府备嫁。
整个长平侯府都忙碌起来,替戚宁准备着嫁妆和其他议程,曾宛卿这个当家主母自然操持着。
就连戚从明和戚景聿也比以前忙碌更甚,书房里每日有不少人来来往往。
唯一如一潭死水般寂静的,就是大房母子那边了,他们听说戚宁被皇帝赐婚给了庆王,马上就要成为庆王妃了,差点被气个半死,但又无可奈何。
当然,也没什么人在意大夫人和戚景林的想法。
这日,戚宁拿着一本书,让冬月拿上一盘小厨房刚刚做好的点心,带着她去了隐青阁。
戚宁来到戚景聿的书房门口时,书房的门刚好被人从里面打开。
两个陌生男人正准备从里面走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戚宁,两人俱是一愣,紧接着脸上的神色就变得警惕起来,眸中还隐约带上了两分杀意。
书房内的戚景聿见他们在门口没走,视线越过他们往外一看,也看到了戚宁的身影。
“宁儿。”
戚景聿大步走过来,握住戚宁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二哥哥。”戚宁似乎是有些害怕那两个陌生男人,挪着脚步躲到了戚景聿身后。
“公子,这位是?”其中一个络腮胡的中年男人问道。
“这是舍妹,没什么事,你们先走吧。”戚景聿面无波澜地说道。
那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明白过来,原来是戚从明的女儿,他们顿时放下了眼中的防备。
“公子,告辞。”
两人朝戚景聿拱了拱手,便退了出去。
看着他们离开后,戚景聿立即回身看向戚宁:“吓到了?”
戚宁微微点了点头:“那两个人我从来没见过,长得有些吓人,是谁啊?”
戚景聿移开视线,回道:“我如今腿疾痊愈了,他们是父亲给我安排的习武师傅。”
戚景聿之前也是有先生的,只不过是教念书的先生。
当然,不管是教书先生,还是刚刚那所谓的习武师傅,真实身份都不止是先生那么简单,而是和戚景聿共谋大事的人。
他们方才就是在书房里商议事情,因此看到戚宁突然出现才会心生防备。
戚宁没有立即揭穿戚景聿的话,她要等他自己主动跟她坦白。
但戚宁心里明白,戚景聿的性子谨慎,在大事未成之前,他恐怕不会主动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更不会用那层真实身份来炫耀,或者证明自己的不同。
这样一来,等到他主动坦白都不知道得是什么时候了。
“怎么了?”
戚景聿见戚宁看着他不说话,轻声问道。
“没什么。”
戚宁只是在想,要想个法子,让他早点主动跟她坦白,她可不想再这样和他打哑谜了。
“我今日过来,是来还书给二哥哥的,这本书我看完了。”
戚宁举起手中拿着的那本书。
戚景聿瞥了那本书一眼,说:“看完了放在你那边也无碍,你急着送过来做什么。”
“也不算是特意过来送书,我院子里的小厨房新做了点心,我想着送过来给二哥哥尝尝。”
说罢,戚宁便让守在书房外的冬月把点心拿了进来。
冬月把那盘子点心放在戚景聿的书桌上,便退了出去。
以往姑娘来二少爷的书房,兄妹两人都是单独相处,她和修竹都不会在里面伺候,冬月已经习惯了。
“二哥哥这个院子冷清,也没人给你做点心,你尝尝看。”
戚宁把那盘点心往戚景聿面前一推。
她笑着说:“这其中有一个是我亲手做的,你看看能不能找出来。”
“是吗?我找找看。”
戚景聿眸中带着笑意,果然在那盘点心里仔细找了起来。
戚宁趁着这个时候,拿着那本书去了书架旁。
她将那本书放回书架,回头看了戚景聿一眼。
见戚景聿的注意力都在那盘点心上,对其他的事情毫无防备,戚宁将手伸向了书架上的一个木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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