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皇帝这上心的程度，不等他主动禀报就这么急切的问，除了在女人的问题上，他对其他的事情可不会这么关注。
    王公公连忙回道：“陛下，奴才已经让人查清楚了，今日在凌波湖边摘荷花的那位姑娘，是户部尚书江大人前段时间刚刚认下的义女，名叫戚宁，现年已经十六岁了。”
    “江敬舟的义女？”皇帝挑眉问道。
    “回陛下，正是。”
    “江敬舟什么时候收了个义女，朕竟然不知道。”
    这件事情，其实前段时间王公公在皇帝耳边提起过，只是皇帝没有放在心上。
    当然，这话王公公不敢说。
    “陛下，江大人收下这个义女，处理的十分低调，没有正式对外公布，外界知道的人本就不多，您政务繁忙，不知道这种小事也正常。”
    “为何没有正式对外公布？”
    “这大概是由于，那位戚姑娘是戏子出身，身份不太光彩的缘故。”
    “戏子出身？”
    皇帝感觉更奇怪了：“既然江敬舟嫌弃那女子是戏子出身不光彩，又为何会收她为义女？”
    王公公回道：“这个奴才也打听过了，据说，是在江夫人寿宴那日，江家少爷请了戏班子进府唱戏，江家大小姐见戚姑娘可怜，受了戏班班主的毒打，这才把她救了下来。”
    “再后来，江家大小姐觉得戚姑娘合眼缘，便求江大人和江夫人将其收为义女。”
    “江大人和江夫人原本应是看不上戚姑娘的身份，只是由于疼爱江大小姐，不忍拂了她的善心，这才同意将戚姑娘收为义女。”
    皇帝听完，微微颔首。
    原本皇帝还以为她是哪位大臣的亲生女儿，既然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义女，那就更好处理了。
    皇帝当即就吩咐道：“明日，传戚氏来见朕。”
    “是，奴才明白。”王公公应了下来。
    他心中暗想，这位戏子出身的戚姑娘，可真是走了狗屎运啊。
    她先是从一个卑贱的戏子变成了户部尚书府的义女，如今又居然入了陛下的眼，不出意外的话，她马上就要成为后宫的新主子了。
    看来，他得提前让人准备打扫新宫殿才是。
    翌日。
    一大早，王公公就亲自带着人去了江家女眷所住的院子，传皇帝口谕，要召见戚宁。
    同住一个院子的梁芳、江微岚和江微晴等人，得知这个消息后，全都震惊不已。
    戚宁站在江微岚身边，微微低着头，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好像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召见她似的。
    梁芳瞥了戚宁一眼，朝王公公问道：“王公公，可否透露一句，陛下为何会召见戚宁？”
    她生怕戚宁做了不好的什么事情，或者得罪了什么贵人，被人告到了皇帝那里去，会牵连到他们江家。
    而江微岚听了这个消息后，想法却和梁芳的截然不同。
    尽管戚宁之前蓄意去过马场，接近了五殿下，惹了五殿下不悦。
    可江微岚认为，高暥应该不是那种会把这种小事告到皇帝面前去的人。
    其他时候，戚宁基本上都待在院子里没出过门。
    至于昨日他们出门的时候，她全程都和戚宁在一起，戚宁并没有得罪什么人。
    想到这里，江微岚突然记起，昨日她和戚宁去凌波湖赏荷花时，并不是全程都在一起，高昀找她的时候，她曾离开过一段时间，当时陛下就在不远处的游船上。
    难道是昨日陛下见到了戚宁？
    不过这些都只是江微岚的猜测，她也附和着她母亲的话问道：“是啊，王公公，陛下可有说因何召见宁儿？”
    “这个嘛……”王公公笑得颇为意味深长。
    如今陛下只说召见戚姑娘，还没正式给名分呢，王公公也没把话说的太直白。
    他只暗示道：“江夫人和江大小姐请放心吧，陛下召见戚姑娘，不是什么坏事，你们不必紧张。”
    可江微岚又问：“是只让她一个人去吗，宁儿她从来未曾见过陛下，第一次面圣，未免失了礼数，可否让臣女或者母亲陪同。”
    “不必了，陛下只召见了戚姑娘一个人。”
    说着，王公公看向戚宁：“戚姑娘，请随奴才走吧，别让陛下久等了。”
    在王公公的催促之下，江微岚她们无法再继续问下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戚宁跟王公公出去，上了外面的步辇。
    戚宁一走，梁芳就回头朝着江微岚埋怨：“你瞧瞧你，当初非要把她给留下，可她倒好，这才多长时间，就惹到陛下面前去了，也不知道陛下召见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可别牵扯到我们家。”
    江微岚还没说话，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江微晴却突然开口：“母亲，戚妹妹哪里是惹了事，依我看，她好像是被陛下给看中了。”
    江微晴刚才观察了王公公许久，他虽未明说，但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八九不离十了。
    事情会变成这样，是江微晴始料未及的。
    分明她是想挑拨引导戚宁去接近四殿下，但戚宁却先是去马场接近了五殿下，如今又不知怎的入了陛下的眼。
    她可真是小瞧戚宁了，她的野心竟然这么大，本事也不小。
    看来，她是无法利用她了。
    江微晴说完那句话，就带着丫鬟转身回屋。
    而梁芳听了江微晴的话，愣在了原地。
    片刻后，她问江微岚：“岚儿，微晴说的是真还是假，戚宁真被陛下给看上了吗，她什么时候见过陛下？”
    要被皇帝看上，至少要在皇帝面前露过面吧。
    江微岚不敢确定，但她心里的猜测和江微晴说的差不多。
    刚才王公公话里暗示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另一边，戚宁乘着王公公安排的步辇到了勤政殿。
    她下了步辇，王公公在一旁引路。
    行至勤政殿门口时，王公公笑呵呵地伸手示意：“戚姑娘，请进吧。”
    戚宁看了眼敞开的殿门，心中一丝慌乱都没有，但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畏惧的模样。
    她迈步进了殿门，王公公没有跟进去，就守在门外，还把殿门给关上了。
    戚宁进去之后，抬头看去，只见皇帝坐在御案之后，正瞧着她。
    戚宁捏了捏裙边，跪下行礼，轻声道：“参见陛下。”
    自戚宁进门，皇帝的视线就定在她身上。
    一听她这声音，皇帝的身子先酥了一半。
    真不愧是唱戏出身的，连嗓音都这么动听。
    皇帝站起身，来到了戚宁面前。
    他朝她伸出了手：“起来吧。”
    戚宁看着皇帝的手，迟疑了片刻，隔着衣袖，将手搭在了他手上。
    皇帝倒是没有介意，就这样拉着她起身。
    他见戚宁低着头，又说：“抬起头来。”
    戚宁这才缓缓抬起头，朝皇帝看去。
    昨日皇帝只是惊鸿一瞥，就觉得惊艳，可因为隔着一段不近的距离，皇帝并没怎么看清楚戚宁的脸。
    今日近距离一看，这张脸果然长得漂亮极了，眉目如画，灵动妩媚。
    皇帝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戚宁也近距离打量了皇帝一眼。
    这老皇帝，个子还挺高的，身材没有也发福，虽然年纪大了，眼角有了细纹，但还是可以看出来，他的长相不错，五官英挺。
    毕竟皇家的优良基因在那儿摆着，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只不过，他沉迷酒色多年，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让人不太舒适的感觉。
    戚宁仔细观察了一眼他的脸色，以她的医术，一眼就看出这皇帝八成还有肾虚，肯定是用肾过度。
    皇帝见到戚宁悄悄打量他的小眼神，哈哈笑出了声。
    “你这小姑娘，胆子倒是挺大的，居然敢直接盯着朕看，朕只让你抬头，没让你看朕，你难道不知道，不可以直视帝目吗？”
    戚宁连忙垂下眼眸：“陛下……”
    “哈哈哈，罢了，谅你是第一次面圣，不知者无罪，就算要怪，也是怪江家没把你教好。”
    他松开戚宁的手：“你可知道朕今日为何叫你过来吗？”
    “不知。”戚宁摇了摇头。
    “昨日，朕看到你在凌波湖采摘荷花了。”
    戚宁睁大了眼睛，用诧异的语气问：“啊……那荷花不能摘吗？”
    见她这反应，皇帝又笑出了声。
    他说的那句话，重点哪里在荷花上，重点是说他昨日见过她，可她却单纯地问他是不是不能摘荷花。
    这姑娘，果然有些与众不同，分明外表长得妩媚，心思和性子却很是纯澈娇憨，胆子也不小。
    这让皇帝觉得新鲜极了。
    “可以，当然可以摘。”
    他又问她：“朕听说，你从前是唱戏的？”
    “是。”戚宁应道。
    皇帝背着手在戚宁面前，有些惋惜地说：“只可惜，朕不太爱听戏，你会什么乐器吗，琵琶会不会？”
    “会。”戚宁点了点头。
    皇帝眼睛一亮：“好！那改日给朕弹奏一曲。”
    他说完，又朝戚宁走近一步。
    “抬起头。”
    戚宁依言抬起头，这次却垂着眼眸，纤长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落下一道影子。
    “刚才还敢看着朕，此刻怎么不看了？”
    “陛下不是说，不可以直视帝目吗？”
    “朕说可以的时候就可以。”
    戚宁这才抬起眼眸看向皇帝。
    皇帝打量着戚宁眼角那颗泪痣，低声说：“朕问你，你可愿到朕身边来伺候朕？”
    戚宁心中暗想，虽然她是故意勾引皇帝的，但老皇帝这种问法，哪个女人敢说不愿意，不愿意的还能有好下场吗？
    她没有立即回答。
    过了片刻，戚宁微微点头，小声说了句：“愿、愿意。”
    皇帝这才满意地笑了。
    “很好，你且先回去，待晚些时候，朕让人给你收拾好宫殿，再把你正式接过来。”
    “是。”
    江微岚母女俩等了许久，才将戚宁等回来。
    待戚宁一进去，江微岚就急切地上前问道：“宁儿，你没事吧？”
    戚宁淡定地回道：“没事啊。”
    “陛下找你做什么了？”梁芳也着急地问。
    戚宁没有隐瞒，直接回道：“陛下问我，愿不愿意去伺候陛下。”
    此话一出，江微岚一把抓住了戚宁的胳膊：“什么？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答应了。”
    戚宁笑道：“陛下说了，让我先回来，待会儿正式派人来接我。”
    听到这个回答，江微岚和梁芳齐齐沉默了下来，她们没想到，陛下竟然真的看上戚宁了，这让她们都有些始料未及。
    梁芳和江敬舟原本打算，过段日子随便找户普通人家把她嫁出去，未曾想她居然入了陛下的眼。
    也不知这对于江家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江微岚的沉默，是因着她前些日子还劝戚宁不要贪慕权势，可她这么快就被当今陛下给看上了。
    片刻后，江微岚又看着戚宁问道：“宁儿，你可是自愿的，你若是不愿，我可以替你求……”
    “我当然愿意，为什么不愿意？”
    戚宁直接打断了江微岚的话，回答得毫不犹豫。
    江微岚脸色顿时一僵。
    也是，戚宁曾说过，她不愿意过苦日子，只想嫁给有权有势、地位尊贵的男子。
    这世上，又有谁能比陛下更有权有势、地位尊贵呢？
    这样想来，戚宁会愿意也不奇怪。
    戚宁欣赏了一下她们复杂的脸色，其实可以猜到她们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夫人和岚姐姐不必担心我，我到了陛下身边之后，不会忘了你们对我的收留之情，一定会在陛下面前多多为你们美言的。”
    接着，戚宁站起身，姿态高高在上地看着她们。
    “好了，我要去收拾东西，等着陛下来接我了，有什么话，之后有空再说吧。”
    说罢，她也不等江微岚和梁芳同意，就直接离开，似乎已经完全没把她们放在眼里了。
    到了晚些时候，王公公又带着人过来。
    他这次过来，除了来接戚宁，还带来了一封圣旨，宣旨封戚宁为戚宝林。
    假如只是一个身份普通的宫女，皇帝肯定一时兴起就直接宠幸了，至于给不给名分，那要看他的心情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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