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迎春楼,洗漱完之后,正享受着小葱拌白粥,一根金黄色的油条被剪成一块块,南方人喜欢喜欢豆浆配油条,北方喜欢白粥搅油条,两种都试过,都挺好吃。
苏尚没有被关在地牢,但却在门外跪了一个晚上,苏尚也明白,若是王爷要杀他,那天晚上自己提刀冲向他的时候就已经没了。
昨日审判刘正一家的时候他也在场,见识过王爷的手段之后,他再也不敢抱着侥幸的心理,王爷可能想用他,但仅仅是可能,他自己什么人,会的什么本事,他自己很清楚看,他这种人天下一抓一大把,王爷凭什么用他?
“进来吧。”
跪了一晚上,腿麻了,苏尚并没有站起来,而是一跪一挪爬进了房间,态度放的极低,这一刻自己的命在别人手里,该低头就得低头,不要扯什么铁骨铮铮英雄好汉别人看得起,苏尚很清楚自己的处境,第一,自己不是英雄,第二自己的价值可以随便被人取代,所以不要学史书的英雄,因为他们的价值远高于自己。
“草民苏尚拜见王爷。”
没有看苏尚。
“知道自己犯的什么罪吗?”
“全是死罪。”
“想活命吗?”
“想!”
“识字吗?”
“识字,王爷。”
“拿去看。”
李承乾抛给苏尚几张纸,苏尚急忙捡起地上的纸来来观看,每一个字他都懂,但是连起来就不懂了,什么叫大唐社会服务社区,什么叫保洁服务社区,但多多少少理解一些。
“王爷这是让草民管理自己手下那些弟兄?”
“你的过往本王已知晓,本王不在意,但是本王在意的是,本王可以用你吗?”
苏尚急忙磕头
“可以,苏尚可以,求王爷给个机会,草民定当鞠躬尽瘁 死而后已。”
“你手底下这群泼皮无赖,平日无所事事,收编好之后编辑在册,清理街道卫生,维持街道秩序。”
“王爷,苏尚可以用些手段吗?若这些浑斯无东西束缚,短期尚且没事,是日子久了,怕会懈怠王爷的安排。”
“本王既然用你,这些琐碎事自然由你自己决定,需要谁配合你,你跟他们谈就好了。”
“苏尚遵命。”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谢王爷不杀之恩。”
“下去吧。”
赶尽杀绝并不是最好的办法,有些事情,对但不一定好,好不一定对。
按照大唐律法,把苏尚凌迟都不为过,但李承乾明白,要想泾阳县基层稳定,最先要解决因刘毕事件的遗留问题,这次涉案的人员人数众多,在民风淳朴的年代,与其镇压他们,还不如给他们一份正经的工作。
既然之前被收保护费,泾阳县的环境还能勉强维持稳定,那只需要减轻百姓压力,将高额的保护费转化成低费的卫生费。
既解决了人员就业问题,又解决了社会稳定问题,还让这群无所事事的年轻人有了一份体面又正经的工作。
对外不公开,对内加以限制,保护这群人的颜面,几年过后,百姓习惯了社区服务,自然而然会把这份工作当作正职。
或许现在他们还是单身汉,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有了正职之后,口碑也会慢慢变好,自然而然会有姑娘看上他们。
苏尚退出了房门,刚关上门,深深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都瘫在地上,李承乾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一眼,但那无形的压力就像泰山临身,稍有不慎就能让他粉身碎骨不可。
曲昌文来到苏尚跟前。
“好啦,接下来的差事会很多,明日召集你的全部手下到城外集合,我有话要训。”
“遵命,长官。”
出来的时候跟李世民拿了一块令牌,可以临时调动当地的军队,不到非常时期是不会动用这张牌的,刚刚处理完刘毕的事,李承乾派人知会了泾阳的地方军府,要求距离营区一段距离划出一块训练的区域。
武德年间的兵制主要是府兵制,武德二年开始设置军府,把关中分为十二道,每道设置一军,每个军府下辖又分若干府,如骠骑府,车骑府,其中,这些军府将军设,主将和副将,监督和带领兵丁农耕和练兵,用了一年,武德三年就把从隋朝末期的府兵制破败状态恢复如初。
但在武德六年,天下统一,混战终结,当初设立的十二军被废除,转而改成了十二位卫,变成了之后大家都熟悉的左右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左右领军卫和左右金吾卫,十二卫。
楚墨的人很好用,终于理解为什么宗教会给国家带来这么大的影响了,楚墨这群人看似是正常人,但内心却还是疯子,他们有着李承乾压着,李承乾不疯,他们就正常,一旦李承乾疯了,那么后果将是恐怖的。
李承乾写出的服务社区管理设立,田桑子等人看完纷纷点赞,也不知是对李承乾的无脑狂热,还是真是如此,并没有对李承乾的管理体系提出意见,在李承乾的提醒下,还是答应了李承乾提出的知错补漏意见。
第二日,苏尚带领着一大群人乌泱泱的朝城外走去,一路上这群泼皮无赖瑟瑟发抖,护着他们的人,坐下高匹大马,身披金光铠甲,手持长槊,背着大弩,但目光却是不屑看着他们。
“大哥,咱这是要去哪?兄弟我感觉不太对劲。”
“闭嘴!不想死就安分点,咱们这次闯了大祸,老老实实听话。”
“他们不会杀了我们吧?”
“闭嘴!听到没有,传我话下去,不该问的别问!不要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好的大哥。”
有了苏尚的警告,队伍逐渐安静,一大群人来到了郊外的营区,营区还没有建立,要靠这群人自己建立营区,由于苏尚有从军的经验,开始指挥手下的弟兄开始建设,一群无所事事的男人做起来也觉得新奇,精力有了释放,差不多到天黑,营地就建好了。
曲昌文吹起口哨,鸣鼓,苏尚急忙呼叫众人开始列队,等众人拖拖拉拉排好队之后,曲昌文开始训话。
“你们这群平日里欺男霸女,无所事事,偷鸡摸狗,欺负良善的垃圾,知道为什么把你们叫到这里吗?”
“不知。”
“因为王爷心善,认为你们还能改正自己的错误,故才把尔等集中至此,若是本将行事,早就砍了你们这群狗才的狗头。”
众人不敢搭话。
“刘毕,你们之前帮他做事,此贼私藏铠甲,勾结鞑子,携带军弩射杀王爷,这株连九族的大罪,你们认为自己脱得了关系吗?”
众人大惊,不知情的人此时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大事,他们转头看向那些跟刘毕比较近的人,发现那些人低头不敢吱声,众人看向苏尚,苏尚面对他们的目光点了点头。
有了苏尚的确定,人群中害怕的情绪开始蔓延,有些人经不起这结果,哭丧着脸喊道。
“官爷!不关我的事啊,我平日里也就无赖了些,哪敢行这谋逆之事,小子胆小,那是万万不敢啊。”
“是啊,官爷,我也是。”
苏尚闻言,上去就给那两人每人两个嘴巴子。
“闭嘴!你如此嚎叫,惹了官爷不乐,你是想要害了兄弟们?”
曲昌文见此配合道。
“打的好,以后谁再敢乱吠,苏尚你就抽他丫的,若是再不服,那就打死,出了事,我负责。”
众人闻言,再也不敢喧哗,只好继续听曲昌文训话。
“你们这群垃圾,想不想让人看得起?”
苏尚急忙回应。
“想!”
“怎么才一个人,其他人不想是吧?”
“想!”
“想!”
“乱七八糟的,整齐点,我听不见!一,二,三,想不想!”
众人齐声回答。
“想!!”
“想不想娶妻生子?”
“想!”
“好!这才差不多,王爷有令,将你们训练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会安排你们正职,属于地方吏职,每个月由衙门发放俸禄,若在职期间本本分分,将会分配要职,若是懈怠偷懒,直接棒杀,以除后患,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
“从今日起,苏尚就是你们团的团长,他的话就是我的话,王爷赐你们的团队叫做服务百姓社区团,要好好学习知识,做到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的精神,不要辜负王爷的一番心意,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好!解散,回营,明日鼓响开始起床。”
此后有饭吃,有地方住,就是不知道要做什么,练兵又不给兵器,不教厮杀,只教走路,着实无聊,每日围着营地跑步,练正步,还要喊一二一,直至第三日,营中派来了任务。
哨子响起,众人急急忙忙穿起衣服开始排队列阵,鼓响了三声,三声之后人未到,杖二十,有人不信邪,试了一次,现在还躺在伤营中,没有俩个月是下不了床的。
苏尚出列。
“报数!”
“一,二,三,四!”
一排十五人,分四排,共三个纵列。
经过两天训练,多多少少有点样子,虽然比不上正规军,起码有型了,现在开始给这些人上上猛药,锻炼这群人的心理素质。
“今日,上头有任务,要到一处庄子去做收尾工作,记住了,期间所看到的不许往外传,你们只负责清洁打扫,明白了没有?”
“明白!”
“好!全体都有,齐步跑!一二一。”
给刘正的时间到了,刘正写了罪己诏发布在城中,又给李世民上了一本奏折,奏折中把自己的儿子刘毕如何私藏铠甲,如何勾结鞑子,一一说了出来,深知自己罪虐深重,恳求陛下降下天恩,饶过自己九族之命,自夷三族以正其心,望看在自己忠君爱国的份上,饶过其他族中幼小,又举荐周启文,说他刚正不阿,为人忠义,学识渊博,是一个可塑之才,在泾阳县颇有名声。
这就很可笑,很显然他明白李承乾的意思,提前给李世民通气,要想破格提拔周启文只能通过李世民点头,不然连吏部那关都过不去,这也是体现了皇家特权的重要性,寒门苦读十年,不如李承乾一句话,何其可悲。
刘正将自己的孙子孙女过继给不在五服的表兄,保住了自己的唯一血脉,家族的所有产业也写好文书,事后如实上交朝廷充当国库。
这日,刘正召集了自己的宗族到庄子里聚餐,请来了族中的老祖宗,将自己的三族都请来赴宴,酒足饭饱之后,刘正在酒宴命人给每个人倒上一杯酒,然后开始说致辞,眼含热泪给众人道歉,感谢自己的兄弟,愧对父老乡亲,愧对祖宗。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不知这喜庆的宴会为何自家的靠山如此悲伤,只见刘正朝众人跪下喊道。
“不孝子孙刘正,敬各位族老兄弟姐妹!”
刘正一口饮掉杯中酒,众人见此也一头雾水,只好拿起手中的酒杯一口饮进,酒饮完之后,刘正自家的兄弟急忙来扶起刘正。
“兄弟为何如此,你乃朝廷命官,乃族中翘楚,更是族中楷模,以后不得如此。”
刘正闻言更是哭的伤心,随着哭声慢慢散开,人群中开始有人倒地。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奶奶!奶奶!你们怎么倒下了?”
“大哥!快过来看,爷爷奶奶倒下了,大哥,我肚子好痛,头好晕。”
“父亲!母亲!你们怎么?”
“兄弟,我肚子好痛,酒里有毒,怎么了兄弟?你为什么这样做?”
刘正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一个倒下,嚎啕大哭,痛,太痛了,心裂肺的痛,痛苦的他抓住自己的头发仰天长啸,双手抓下一大把头发,眼睛血红,然后拼命的磕头,额头都磕破了,嘴里不停喊着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愧对列祖列宗啊。
下面还剩俩人站着,他们呆呆看着这一切,他们比较靠后,两人没有看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事,犹豫之际没有饮下毒酒,当身边的老人开始倒下的时候,他们就放下手中的毒酒,开始搀扶老人,当倒下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他们慌了,到最后,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和不远处的族兄,族兄仰头悲切的哭泣,嘴里喊着愧对列祖列宗,不孝之类的话。
这两人,平日里仗着自己堂兄是县令,时不时也仗着权势欺男霸女,从小又有太爷疼爱,自然是顺风顺水,哪里见过这种画面,他们双腿打着摆子来到跟前,用颤抖声音喊道。
“大..大..大哥,这.这.这是个怎么回事,为何太爷和父亲母亲都倒下了?”
果然是过惯了舒服的日子,到现在还不明白,太天真了,天真到现在都不知道逃跑,天真也好,一会死的时候也不会那么痛苦。
刘正悲凉看着自己两个堂弟。
“去把你们的酒喝了。”
“不,我不喝!喝酒会死的,我知道!”
“你们不喝,你们的孩子都会死。”
“不!不!堂哥,为什么?为什么?你可是县令啊朝廷的官员谁敢杀你?为什么会这样?”
刘正叹息了一声。
“大人,罪臣无法使他们饮酒,望劳驾。”
“嗖”“嗖”
俩人无力倒在刘正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