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知道买粮食的事情定是落到她头上,便带着两个小厮沿路的买。
倒是让张妈碰到一些有余粮的,张妈买了一些,但是又不敢多买,马车放不下。
碰到一家背了两口釜,又花高价钱买了一口。
中午就地取材,挖了个坑,捡了点柴火,烧了一顿饭。
张妈是个会过日子的,有肉,有鱼干,居然买到一捆青菜。
这可是冬季,青菜极其难得。
张氏看到热腾腾的饭菜,眼角的皱纹都笑了出来。
“看吧,我就说哪有银子买不到的东西,菜品丰富得很,难得还能吃上青菜。”
张妈干笑着,腿都跑断了,嘴皮子都磨破,要不是银子好使,真的弄不来。
都是在路上逃难的,不像陈府还有马车,其他老百姓都是步行,靠背篓背着走,带不了多少吃食。
张氏尝了一口,味道虽然没有以前美味,可是比早上的那些粗鄙食物强上许多。
“张妈,去给我的几个孙子端上一碗,可别苦了他们。”顺便让云兮瞧瞧,没有她的干粮,他们过得依旧滋润。
“对了,让云兮别吃,吃她的干粮去。”
以前她挺喜欢云兮的,婆慈媳敬,相处得极好,自从蔚衡有了明雪,她们婆媳的关系就一日不如一日。
不是张氏容不得人,是云兮事事都不为蔚衡考虑,实在不像话。
*
云兮一晚上没睡,回来就睡上了。
等她醒来,车厢里空荡荡的,马车是停止状态,她撩开车帘子。
“娘,你醒了。”阿行眼尖,看到云兮,笑嘻嘻的。
“嗯,阿行在干嘛?”云兮靠在车窗边,软着嗓子问。
蔚衡的脸突然出现在她跟前,“见你睡了,都跟着马车在走。”
“现在午膳时间,赶了一晚上的路,都在补眠。”
他眼神温和,语气轻松,“孩子们刚吃完,给你留着,你要是睡好了,就下来吃些。”
云兮打量着蔚衡,他眼底有血丝,神色疲惫,衣衫有些褶皱。
看来没一个人睡好的。
“嗯,谢谢。”
蔚衡听着她的疏离的语气,心里一阵抽疼。
她可知道,昨晚她一夜未归,他有多着急,今早听闻她安然回来,他又有多高兴。
明雪都察觉出来他的情绪变化,问他怎么了?
他激动地跳下车,见她安稳的睡在车厢里,胸口终于安定下来,感觉落到了实处。
他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她已经融进了他的人生和命运。
或许爱意少一点,但是有着五个孩子的牵扯,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比亲人浅淡。
他是真切的害怕她不告而别。
云兮下马车,和孩子们玩了一小会,就去找蔚衡商议事情,毕竟目前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你说景都府会败?”
蔚衡有些诧异,她一个女子如何得知这些的。
“昨晚我去找淮儿,听到士兵们在谈论,说是大夏国派了很多兵,他们估计守不住。”
云兮只能半真半假地说。
蔚衡了然,就说她不可能知道这么隐秘的事。
“战败……”
蔚衡神色放空,这是一条不好的消息。
如果景都府扛不住,大夏军队必然会继续攻打下一个城池。
最近的城池是阳信县,离景都府大约百里。
他们这么慢的行程,两天都不一定能到。
大夏的军队一日便能到。
“战败我们会怎样?”云兮牵引着话题,“我们是不是都会死?”
蔚衡不想引起云兮的恐慌,“不太好,但是只要我们跑得够远,他们就追不上。”
云兮看了眼官道,白天比晚上更加拥挤,两边的地里都有行人。
“这样堵着我们也跑不快啊!晚上车夫都在赶路,白天他们要休息。”
“马也需要休息,不能不分昼夜的跑。”
蔚衡哪里不知道,现在他们夹在中间,“官道快一些,可是人多,速度慢,其他小路,路难走,路程远,耗时长。”
“都有弊端。”
“要是他们追上我们,也是走这条路线吗?大夏军队会走一条路,还是分散往前进?”云兮不着痕迹的发问。
蔚衡眼睛一亮,过了阳信县,就有几条其他州府的线路,就是不知道大夏军队会走哪些路线,他们只要避开即可。
如果实在避不开,他们就走小路,再不行,走水路,走山路,走无人走的路也行。
思路一下子被打开,蔚衡心里有了底,有了保命的方式,眼睛都明亮了几分。
“没事,你不用担忧,大夏军队多半会走官道,到时候我们尽量避开,哪怕饶远一些。”
云兮目的达到,她要去提醒一下三位哥哥,尽量避开大夏军队,往婺国的方向前进。
见云兮起身,蔚衡问出心中疑惑,“你何时会骑马的?”
她出门都是坐马车,从未见过她骑马。
“小时候学过!”云兮一句话打发。
蔚衡盯着云兮的背影,她小时候学过吗?为何他不记得?
他们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家经常有生意上的往来。
小时候,他们经常会在各种宴请中相遇。
云兮老爱围着他转,什么芝麻小事都要跟他说上一嘴。
他是有些厌烦她的,时常都是她说,他听。
更多的时候,他的思绪是放空的,根本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一定是她说过,他忘记了。
她小时候学骑马会哭鼻子吗?
蔚衡不自觉的微笑,想象着她哭着学骑马的模样,一定可爱极了。
*
往后的一日,都是走一阵歇一阵,行程非常缓慢。
好在进入了阳信县,物质丰富了不少,但是因着老百姓都知道要打仗了,价格上涨了许多。
很多贫苦的难民都接受不了,开始出现钱财丢失的现象。
有些人趁别人不注意,开始偷盗。
这两日,陈志成憋闷得不成样子,马车位置太小,只能靠着睡觉,他的腰不好,必须要躺着才行。
一路上没少责备张氏。
张氏也被折磨的不行,来到阳信县就嚷嚷着要卖掉箱子里的东西。
走了几个当铺,都没有人收,毕竟现在局势紧张,大家都在抛货,换成银票,携带更方便。
福伯又从当铺折返,“夫人,这家大件不收,只收体积小的,老奴给掌柜看了几箱子,他给的价钱极低。”
“千两收藏的手掌玉花瓶,他们只出十两银子,说是怕收回去,带不走,即便带走,也怕在路上损坏,实在要卖,他们也只能给这么个价钱。”
张氏一听,眼睛都气得鼓出来,“只出十两,不卖!真是一群眼瞎的东西,不识好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