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军是书香门第出身，也算是个人物，他不敢动坏心思。
可丛月就不一样了。
她没有背景，在这个没有艺术背景就很难混下去的圈子，只有她是软柿子，可以被随意拿捏。
这时候主持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在场的各位朋友，或许你们并不清楚，在评选过程中，冠军和亚军的作品产生了一些争议。在很多老师的眼里，这两幅画各有千秋，甚至没有办法比出谁是第一，谁是第二来。他们也是苦恼了多天，才定下了名次。既然这里有两幅水准都极高的作品，那我们就建议冠军和亚军一起上台领奖，大家说怎么样？”
这个主持人到底是哪里请来的？
好多人的心里只有这一个疑问了。
他怎么敢这么挑衅的。
他是不是真以为大家都是傻的？
然而，总有一些喜欢起哄的人，他们有的搞到票只为了过来看热闹。
这种艺术盛会，很多喜欢附庸风雅或者真正热爱艺术的人，都会想办法买到一些票。
听到主持人这个建议，一些人当即就起哄，让主持人把两个人的画作都放出来，他们要看看到底是谁的作品更好。
刚才季军的作品已经展示过了，自然是十分出众的。
得到季军，赵雨卓也是实至名归。
既然季军都那样出色了，那么冠军和亚军的作品又该是多么高的水准？
他们都非常迫切地想要一睹庐山真面目。
主持人笑着说好：“那我们请冠军和亚军一起上台！”
陈清姝看了旁边的丛月一眼。
她坦然地站了起来，朝着台子那边走了过去。
在这个时候，当逃兵才是真正的丢脸。
丛月没有说话，同样平静地站起来，走到了台前。
她站在台子中央，瞬间成了全场瞩目的中心。
毕竟她颜值太高，无法忽略。
刚才丛月所坐的地方，直播镜头一直没转过去，而主持人也在激昂地演讲，并没有对低着头的丛月多加注意。
这一次看到她的脸，他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明显的惊艳。
但当他的视线落在陈清姝的身上，他的目光又多带上了几分说不出来的考量。
随后，他就笑着说：“两位出色的画家在这一次大赛中都获得了不菲的成绩，我们也是突发奇想，才把两位一起请到台上，进行一次共同颁奖，你们不会有意见吧？”
陈清姝率先表态：“我不接受，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在搞什么，冠军是冠军，亚军是亚军，你们是想混淆吗？还是认为我的实力配不上冠军这个称号？”
她的突然发难，让在场的嗡嗡声瞬间变大，好多人都在疯狂讨论。
而主持人的脸色一下子就没绷住，差点垮掉。
但他还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是这样的，因为两幅作品各有千秋，我们才在评委老师们的建议下，让你们一起上台领奖。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我想让大家共同见证两幅作品的优点，才能够让观众获得更好的审美体验吧。”
陈清姝没说话，她看上去并不高兴。
在这个圈子里，很多人都是这种表达方式。
他们不可能像一些经过驯化的人一样，什么都不敢说，做伏地做小的角色。
艺术代表着叛逆和大胆。
看到这位大小姐不吃这一套，主持人又把目光转移到丛月的身上。
“那么丛小姐，你认为我的这个做法合适吗？”
丛月与他对视。
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来。
这里有很多熟悉的面孔，很多熟悉的画家，可今天的流程，着实不对劲。
她脱离这个圈子很久了，并不知道这个圈子有一天会这么乱。
或许大家都知道颁奖仪式只是走个过场，才会把她拽出来做陪衬？
“不合适。”
她只说了三个字。
两位上场的嘉宾，没有一个人给这个主持人肯定，主持人的表情有些说不出来的难看。
场面突然就有些僵住了。
冠军和亚军同处在一个台子上，还要把两个人的作品都放出来让人品鉴，这到底是哪个鬼才想出来的策略？
就在主持人清了清嗓子，还想表达什么的时候，突然间，一个人匆匆忙忙地上台，跟主持人悄悄说了几句。
主持人的脸色大变。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就跟着那个人离开了。
随后，一个在圈子里公认的德高望重的前辈站了起来，走到了台前。
他没有解释为什么刚才那个主持人消失了，直接拿着话筒，先对陈清姝说：“你是冠军，应该最后压轴登场，他们的程序制定有错误，你先下台等待一会儿。”
陈清姝对待这位老人还是很恭敬的，表情恢复了一贯的淡然从容。
“好的。”
等到陈清姝离开后，老人对丛月说：“你的作品很优秀，这一次虽然没能够获得冠军，但下一次总还是有机会。有空可以来我这里做客，跟你老师一起。”
丛月接过了他的奖杯，对他说：“谢谢您。”
老人微微点点头。
丛月的作品展示了不到一分钟，就轮到陈清姝上场了。
陈清姝还是一贯的落落大方，她接过了属于冠军的奖杯。
最后冠亚季军和老人一起合了一张影，这场颁奖仪式就算是完成了。
没人再提起那个主持人，仿佛大家都假装他不存在。
颁奖结束之后，整个流程也走到了尾声。
洛寒青率先逆着人流走到丛月的身边，他的表情很冷淡，他努力想对她笑，却笑不出来。
丛月知道他在生气——因为她刚才受到的某种轻待。
“走吧，我们回去吧。”
丛月没有精力说别的了。
苏瑾之看着脸色虚弱的徒弟，到了快要爆发的边缘。
今天她们可真是惨淡。
丛月能够猜出那个主持人的用意。
主持人对于陈家明显是在捧。
给冠军和亚军一起颁奖，把她们的作品一起展览，的确能让人直观地看出作品的好坏，却也可以激发别人内心的疑虑。
在前面，主持人已经铺垫好了，丛月前面的履历就十分的苍白，她后面的作品那么好，甚至看上去比冠军的还要好——很多人会下意识认为她是在作弊。
把水搅浑，才会让比赛的结果看上去更加公正。
这个操作，可以不动声色地给冠军助威，又可以踩丛月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