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又在乾清宫不见人，我估摸着可能交到太子手上，说不得到时候还得问到我这，就给丫头一个面子好了，给那些整日吃饱撑着没事干的酸书生点教训就行。”
    星儿想了想又接了一句。
    “一会儿佳佳回来，可以让他跟久久说一声，久久这孩子天天跟着太子，要是能通过这孩子把咱们的想法递给太子就好了，也省得太子到时候束手束脚的，顾忌这顾忌那，他向来想得多，累得慌。”
    母女俩几句话把事情定下来，刚巧胤禟午觉醒了，闹着寻额娘，娘俩就去看孩子，把乌拉那拉家那些事也就翻了篇。
    四四带着乌那希重新回到翊坤宫正殿，原本四四的意思再转转，下一次能见到小宝儿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可他的大氅在乌那希身上，乌那希要还给他，又怕乌那希冻着，只好说他自己热，明明冻得声音都发抖了。
    多大的男人都要逞强，乌那希没办法，只好说她走的累了想歇歇。她可不敢把四阿哥冻着，怎么看他都不是身子骨特别强健的样子。
    两人回来却发现正殿没人，娘娘和福晋已经去了后殿。
    正好给了四四跟小丫头好好说几句话的机会。
    接过乌那希双手递过来的大氅，领口处还有丝丝体温，四四直接把大氅攒成球抱在了怀里。也让乌那希别拘束，好好坐着。
    想着刚才小宝儿好不容易开口跟他提的家里事，四四打心眼里并不太想搭理那府的人，把他的小宝儿养的快成大头娃娃了，还想让他给求情。
    可有有什么办法，小宝儿还这么小，还是离不开家族父母，就算为了小宝儿少些麻烦他不想管也得管。
    “小丫头，你哥哥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也别害怕，死不了人的。汗阿玛也不会因为这个要了他们的脑袋，我额娘的三年马上就要到了，汗阿玛哪有心思管这些小事。总之，我记下了，你别担心，有我呢。”
    最后一句似乎有点太露骨，四四又怕吓着小宝儿，又往回收，“谁让我郭洛玛玛那么喜欢你，额娘不在了，我得孝顺郭洛玛玛。”
    乌那希果然重重点头，很是赞同的样子。
    其实乌那希她并不太在意二哥的处置结果，就像四阿哥说的，大不了就是一顿皮肉之苦，怕就怕记性不够日后又犯，难道她出阁前几年还要给他们处理尾巴。
    难道这辈子她比之前还要更早陷入娘家无穷无尽的泥潭。
    四四看乌那希情绪不高，还当她在担心，深思熟虑了一会儿试探问道，
    “乌那希，你想不想住在宫里？”
    乌那希忽然听到这么一句吓了一跳，心中大震，面上也只能一片懵懂，“回阿哥，乌那希有家的，有阿玛额涅哥哥弟弟，怎么能住在宫里。”
    四四听到这家人就心中厌腻，“那可是家里人太多了？怎么我看着你好像都吃不饱的样子。”
    乌那希看到有一束眼光落在她露出的细细手腕上，似乎被烫了一下赶紧扯了扯袖子。
    小声辩解道，“阿哥玩笑了，不是那样的，阿玛额涅只有我一个女儿，怎么会不给吃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难不成外面现在流行姑娘家纤瘦？楚王爱细腰又流行起来了？额娘那几年不是都已经把这种风气扳回来了么，我额娘要是看到你这样，啥都不说先给你来碗红烧肉，我额娘就看不得瘦孩子。
    你不知道吧，宫里头别看是阿哥公主也有我们的不容易。听说之前皇家孩子得病，太医们怕担责任，不敢乱用药。有点不舒服都是先净饿，饿的头晕脑花的，连汗阿玛都说他小时候也没少被饿。
    再看我们这一代，反正我是没有饿过的，其他兄弟姐妹只有贪嘴吃的太多积食了才会空上一顿，也不会好几日只让喝汤水。”
    乌那希听着四阿哥絮絮叨叨跟她讲这些琐事，渐渐就勾起了唇角。
    “怎么？你不信，笑什么？”
    四四也看到小宝儿好像挺高兴的样子，有些不明白，难道以为他在浑说唬她？
    “没有，没有，只是阿哥和传说的不一样。”不说这辈子，上辈子四爷也不是个絮絮叨叨的人，见天冷着脸惜字如金才是她印象中的四爷。
    四四很不在意的摆摆手，靠在椅背上松松垮垮像是少了骨头似的，也让乌那希很不适应。
    “外面那些传言听听就罢了，额娘不在了，我姐姐，就是荣昌公主也去了沙俄一走好几年，下面的小的虽说还算懂事，还是有操不完的心，时间长了我也发现自己有些老妈子似的。谁让我是长兄呢，汗阿玛如今不太管他们，太子又不好说的太重，那这个白脸只有我来了。”
    “阿哥真的打了那三位阿哥的屁股吗？”乌那希很享受跟四阿哥这么轻轻松松闲聊，她才七岁要那么文雅干什么，屁股就屁股吧。
    果真，四四听到小宝儿说屁股，也是笑的眼睛弯弯，
    “哈哈，打了几下罢了，让他们长了记性就好了，主要就是小五都多大了带着几个小的不学好，还会逃课了，你知道五阿哥吧，这孩子脑子很聪明，对军事武器都很感兴趣，喜欢水，喜欢船，从小就喊着要学郑和，”
    明明是一起将省的三胞胎，四阿哥提起同胞弟弟就像说个小孩子，老气横秋的样子让乌那希忍不住多看几眼。
    只见四阿哥没有一点坐像，几乎要躺在椅子上，仰着脸眼神放空看着高高的天井，
    “那时候他小，还不太明白什么是太监，只知道郑和下西洋听起来就很霸道很帅气，就把郑和当做崇拜对象了，可把额娘逗的笑的直不起腰。我额娘，她是世界上最有趣的额娘，从来不用长辈的语气说教，也不会以母亲的身份强迫我们做任何我们不想做的。
    相反，我们娘几个就像朋友一样，我额娘多好看啊。
    不说话的时候让人多看两眼都是亵渎，可小宝……小丫头你知道么，她可是时不时就喜欢坑我们一下的。
    那时候停了小五要做大清的郑和，额娘拍着巴掌鼓励小五，说他志向远大前途不可限量。
    小五要是有一条尾巴都得撅到天上去，当天晚上汗阿玛来陪额娘用晚膳，小五就一副我很棒吧，阿玛你快夸奖我的样子跟汗阿玛说他要做郑和。哈哈哈哈哈哈”
    四四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乌那希听得有趣，催促着四阿哥继续讲，“然后呢，皇上是不是处罚五阿哥了？”
    “呵呵呵，那天我还特意没有吃饱就睡，强撑着眼皮就想看汗阿玛收拾小五一顿呢，”四四笑着笑着寥落之感渐生，声音也低了下来，
    “汗阿玛和我想的也不一样了，我记得很清楚，他听小五说要做个太监，郑和再怎么出名不还是个太监么。
    可汗阿玛并没有立刻喝骂处罚他，而是放下筷子，把小五叫到身前，很有耐心的问小五，为什么要做郑三宝，你猜小五说什么？”
    乌那希想了想，不太确定的猜测“要为皇帝陛下打下海外疆域？”
    四四赞许的看向她却摇了摇头，“小五说，郑和带回好多漂亮的宝石，他要去海那边那些国家，把那些宝石全都挖回来，给我额娘镶首饰。”
    四四捂着脸，声音从指缝传出，“他说额娘喜欢亮晶晶的石头，他要用全世界最美的石头给额娘打一张宝石做的床，让额娘天天在宝石上睡觉。呵呵，傻子，也不怕给额娘硌的睡不着……”
    乌那希看到四阿哥指缝之中有点点晶莹。
    他是想皇贵妃娘娘了吧，皇贵妃娘娘一定很疼爱他吧。
    乌那希心里酸酸的，咬咬牙还是站起来轻轻走到四阿哥身前，想了又想还是鼓起勇气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四四感受到微凉的小手轻轻拂过他的发顶，缓缓抬起头看着小宝儿绷的紧紧的小脸。
    这丫头。
    她得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敢用这么笨拙的方式来安慰他。
    “谢谢你，乌那希。”
    良久他才开口。
    几个字他说的格外认真。
    谢谢你的安慰，谢谢你的倾听。
    也谢谢你的付出，谢谢你曾经是我的妻。
    老是在小丫头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四四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也不懂为什么今日总想起额娘来。
    “你这小丫头，多大点子竟然敢摸本阿哥的头，大胆！”
    四四收起对额娘的思念，觉得小宝儿装大人模样安慰他的样子很可爱。可爱的他好想捏捏他的小脸。
    他不敢，他怕给人吓哭。
    只好用语言攻势吓唬人家小姑娘。
    乌那希的手还没收回来，不知道怎么的很想给这个秃脑门来个脑瓜崩。
    算了，角落还有宫女太监站着呢，再给四阿哥弹哭。
    一想到能把他惹哭，乌那希都绷不住笑了。
    转身坐回小绣墩上背对着四四，抖着肩膀偷偷笑。
    “嚯，小丫头胆子不小。还敢笑话小爷。”四四看小宝儿笑的这么开心也跟着心情舒畅的很。
    双手背在脑后，还用脚尖踢人家的小凳子。
    “别笑了，笑得很了容易吐，你刚吃了点心还有奶茶，吐出来把小姨这的毯子弄脏了，就把你压在宫里做宫女赔钱！”
    乌那希不抖了，缓缓转过头直接给了幼稚的四阿哥一个白眼。
    “哇，你竟然敢瞪我！我一会要告诉郭洛玛玛，她老人家还夸你乖呢。”四四忽然觉得逗小丫头生气很好玩……
    他从没干过这种事，怎么这么有趣。
    小宝儿气的腮帮子鼓呀鼓的像只松鼠。
    “喂，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像松鼠。松鼠你知道不，就吱吱吱那种。”四四还带模仿的，生怕人家小姑娘没见过，只是他嘬腮瞪眼两只手放在下巴下面，谁能看出这是松鼠。
    乌那希死死捂住嘴，她刚换的门牙，本来就觉得怎么看都不好看，越看越大跟老鼠似的，被胤小四这么一模仿，气的眼都红了。
    不管是多大的女人，被人说像老鼠也保持不了风度吧。
    四周一扫，宫人们都老老实实垂着眼睛没有人看他们，乌那希电光火石间从果盘里抓了一颗红枣，冲着四阿哥就砸了过去。
    咚的一声正中秃脑门中间。
    “嘶”四阿哥捂着脑袋眼睛瞪得像发现了新大陆，“你 ，你竟然拿果子砸我？”
    “谁让你说人家像老鼠。”乌那希砸完就有点怕怕的，小声嘀咕还偷瞄了下四阿哥的脸色。
    咦。
    这人怎么这样(〃'▽'〃)。
    挨打了还乐呵。
    “你可别诬陷我，我说的松鼠，你没见过吧，等下次你进宫我给你找一只，好看着呢，什么老鼠啊，老鼠哪能比。”
    乌那希不理他，刚才他比的样子就是大老鼠。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比画的不精准，哎，刚才说道哪，对了，你怎么这么瘦，我还记得前几年你进宫，那么一点。”
    四四好死不死在自己膝盖上来回比画，“这么高，吃的肥嘟嘟的，像个矮冬瓜。”
    乌那希气的哟，这回直接抓了一把枣子在手里，瞪着四阿哥那个目标十分清晰的脑门。
    “阿哥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像什么？”
    四阿哥连连摆手，正色道，“没，你听错了，我没说，我就是说你怎么瘦的这么厉害，别人抽条瘦，你还没抽就瘦，还能抽条么。\"
    看到乌那希细碎的胎发都有要站起来的迹象，四四赶紧往回找补，“我不是嫌弃你的意思啊，真的，但还是长高点好，最好一顿能吃三个大馍馍，半只大肥鸡。”
    “阿哥当我是饭桶？哪有姑娘家这么吃？”
    “怎么没，我妹妹啊，当初我姐也差不多，她们能动能吃，很少生病，就这汗阿玛还嫌梦梦吃得少，总觉得梦梦瘦，那丫头的腰比我都粗，你俩可差不多大。”
    乌那希也听说过那位皇上最疼爱的公主，自从皇贵妃去后，公主直接被皇上接去了乾清宫亲自教养，和当初太子一个待遇。
    “四阿哥您没诓我吧，宫里规矩那么严，公主更是条条框框那么多。”乌那希当皇后的时候她的养女们哪有那么能吃的，就算能吃也不敢这么吃。
    四四看她不信，“你年纪小，是没听过我姐的光辉事迹么？如今的公主们可厉害着呢。都是跟我姐学的。别看这几年因为消息不通，京城好像淡忘了我姐似的，你等着吧等你长高一头，我姐一定会震得整个大清抖三抖。”
    “可固伦荣昌公主我听我额涅说，虽说是什么留学，可咱大清不比那沙俄物华天宝人杰地灵，额涅说，公主其实是，是和亲去了。”
    “和亲？我姐去和亲？真敢想，就算我姐同意，你看汗阿玛同不同意。”四四一下子崩了起来，眼京瞪得溜溜圆，还真是第一次听这种说法。
    乌那希斟酌着用词，怕不小心刺激到四阿哥，“听我额涅说，因为公主前些年太过出格，把太子打压的灰头土脸，皇贵妃娘娘去后，没了依靠被赫舍里和太子给强行送出去了。”
    “哈？”
    四四真的是想好好跟小丫头掰扯掰扯，看着她那么豆丁大，能听懂么，算了，这乌拉那拉府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一窝子蠢材。
    “喂，以后少听你额涅谈论这些朝政，她说的不对！”毕竟是小宝儿的亲娘，四四多少还是得保持点尊重，没有说的太过难听。
    乌那希虽然年纪小，这几年没怎么出门，虽然额涅说的言之凿凿，和几个嫂子讨论起来口沫横飞的，她还是不太相信的。
    看到小宝儿乖巧的点头很是听进去的样子，四四满意的揪揪她的发包包，“真乖，这才是好孩子。”
    被乌那希一巴掌拍在手背上，啪的一声脆响。
    “你这小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刚见的时候不是规矩得很么。”
    “谁让阿哥拽我的头发！知道我养这一头头发费了多大得劲。”乌那希抱着脑袋，不让四阿哥再贼兮兮的扯到她的头发。
    冤枉，四四没想拽啊，那真的只是扳指挂到了啊。
    “确实头发不错，那你知道养头发，怎么不好好养养肉，我额娘说了只有气血足，头发才好，你还得多吃肉，别怕胖，我又不嫌你。”
    “谁要你嫌！”
    乌那希叉着腰又气上了，脱口而出，“我是因，因守孝才吃茹素，下个月我就吃，狠狠吃！”
    “守孝？你府上最近也没有长辈过世你守那门子孝？”四四看到乌那希严肃的样子反而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