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谁的信啊?”
瞧着顾倾歌脸色不好,程氏忍不住低声询问,她身子也顺势往过靠了靠,她凑过来看了一眼。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四个字——小心绾绾。
程氏瞧着,眉头微微蹙了蹙。
“莫景鸿的信?”
“嗯,”将信团成了一团,扔给小禄子,顾倾歌眼神清冷,“虽然没有署名,但字迹的确是他的,绾绾这名字,也只有他叫得这么顺口,是他错不了。”
程氏闻声,脸上也更多了些嫌弃。
“他这是想做什么?”
当初,捧高踩低,装失忆算计顾倾歌的时候,他连眼睛都没眨过。
而今分开了,他攀上了孟绾绾和昭华公主府,也为顾倾歌制造了强敌和麻烦,他倒是又回头献殷勤了。
恶心谁呢?
听着程氏的话,顾倾歌的眼底,也更多了些嘲弄。
“左不过就是鱼和熊掌那一套吧?”
莫景鸿贪,重利忘义,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他做不了纯粹的好人。他想要的太多,要利又要名,既要又要还要,他在利益的驱使下,不断的尝试左右逢源,他也做不了纯粹的恶人。
可惜,他本事差了点,左右逢源做得不到位,只会让人觉得他态度反复。
其实在这一点上,他和岳氏真的挺像的。
只不过莫景鸿多读了点书,在孔孟之道的约束下,说话办事,比岳氏更多了几分虚伪的劲儿罢了。
差别,仅此而已。
心里想着,顾倾歌挽着程氏往院里去。
“这样的提醒,还不如家里看门狗夜里的两声狂吠,除了让他自我感动,实在没什么用,不用理他。”
“嗯。”
程氏点头,她手附在顾倾歌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
“倾歌,你能放下就好。”
“二婶,你也太小瞧我了,”顾倾歌在程氏身边蹭了蹭,冲着她撒娇,“他莫景鸿要是黄金白银,我或许还会有两分舍不得,他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我有什么可放不下的?世道艰难,这世上已经有太多的人在吃苦了,我这个休夫回家,依旧被宠上天的千金小姐,总不能没苦硬吃吧?”
若是莫景鸿值得,也就罢了,偏偏莫景鸿不值得。
她疯了,才会念念不忘。
“二婶你就放心吧,我可是你一手养大的,性子随你,拿得起就放得下,我好着呢。二婶你有担心我的工夫,倒不如担心担心四叔。”
程氏笑笑,“你是说给你四叔议亲的事?”
“对啊。”
顾倾歌笑眯眯的点头。
“我婚事不顺,对四叔打击挺大的,但也给了他激励,我瞧着他现在的状态,比之前好多了。咱们趁热打铁,把他的婚事也提上日程。四叔是不良于行,但他长得好,饱读诗书,智勇双全,年岁不大,性子又好,还是个侯爷了,想要嫁给他的姑娘肯定不少。到时候,二婶别挑花眼就好。”
顾倾歌几句话,转移了程氏的注意力不说,还把程氏哄的高高兴兴的。
程氏满心满眼都是顾镇平的婚事。
至于什么莫景鸿,什么信,程氏早就被她忘到脑后了。
……
忠勇侯府。
寿宴结束,老太君也累了,她早早的就回了自己院里歇着了。
段铮杭一早就交代过了府中下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不许到老太君面前说,谁若是说漏嘴了,直接军棍五十,发卖出府。
严惩之下,自然没人去老太君那找晦气。
等送走了宾客,段铮杭就去了书房,他爹忠勇侯段明义在书房里,连带着夜锦枭也在。
“王爷,爹。”
段铮杭关了门,快步进来。
夜锦枭低头喝茶,没有出声,段明义点点头,示意他坐。
段铮杭直接坐下了,他也没兜圈子。
“王爷,爹,今日夏竹园的事,我又仔细思量过了,闵承泽的追天问之术能成,必定是有人提前配合安排的,咱们府里的人手有问题。我已经安排人在查了,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结果。”
“没有结果,其实也是结果。”
夜锦枭淡淡的开口,听着他的话,段明义、段铮杭不禁对视了一眼。
他们明白夜锦枭的意思。
没有结果,不好调查,这就证明,人手隐藏的很深。这也就意味着,闵承泽身后的昭华公主,以及许少安,大约早已经把手伸到他们这来了,这两口子并不简单。
这个认知,甚至比查到他们的人手是谁,还有意义。
夜锦枭放下茶盏,抬眸轻哼。
“皇家人,没有吃素的,比起来闲云野鹤乐游天下,大家更享受的,大约是求神问卜不如自己做主。”
昭华公主、驸马许少安……
也有点意思。
夜锦枭起身,一边往书房外走,他一边低声开口。
“先查着吧,查出来了,倒也不急着动。水至清则无鱼,有些鱼,就让他待在那个位置上,好好地养一养,他日或有大用。”
话音落下,夜锦枭刚好出了门。
书房里,段明义、段铮杭父子俩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
论气魄和沉稳,他们和夜锦枭,大约就不在一个层次上。夜锦枭有一句话说得对——
皇家人,就没有吃素的。
夜锦枭也如此。
心里想着,段明义半晌才侧头,看向段铮杭,“倾歌那头如何?今日事多,她没受什么惊吓吧?”
“没有。”
知道段明义也惦记顾倾歌,段铮杭丝毫不瞒着。
“她那性子,跟之前一样,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内敛沉稳了些,遇事不慌,事情布置得井井有条,又有王爷在边上盯着,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半分差错。纵使别人步步紧逼,她也没让自己吃了亏,状态好着呢。”
回想着夏竹园、春华苑外的场面,段铮杭的眼底,不禁微微溢出一抹笑意来。
他一点都不吝啬溢美之词。
“而且,通过孔氏和柳氏,她这也威算是立住了,远的不敢说,但之后一阵子,没人敢看轻她和顾家半分,这毋庸置疑。她已经把不利的局面,转化到最有利于自己的程度了,这一局,她胜得很漂亮了。”
听段铮杭这么说,段明义也就放心了。
想当年,他和顾镇山也是生死相交的兄弟,是战场上,能互相交托后背的挚友。
顾家出事,走了下坡路。
可他能帮上的实在不多,而今,顾倾歌又在他府上受了人针对,真要让顾倾歌受伤了,他心里如何过意得去?
“她好就好。”
段明义说着,也微微舒了一口气。
只是,这时候他就瞧见,段铮杭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段明义凝眉。
“铮杭,从一开始就知道没有结果的事,想多了,只会是自寻烦恼。从前你没有机会,眼下你也没有,别犯傻,囚禁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