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正殿
元庆帝高坐龙椅。
陆宸骁一家坐在他右手边的位置,陆元景夫妻俩坐在左边。
与孟云裳时不时低头逗儿子的松弛相比,郭玥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的状态。
她拼命揪着手中的帕子,眸光阴沉地盯着孟云裳。
若可以,她恨不得一下捶死孟云裳。
可偏偏不管是元庆帝还是陆宸骁父子,都有意护她。
她不明白,明明都是皇家儿媳,凭什么孟云裳可以过的舒坦无忧,她却腹背受敌。
她不服气。
孟云裳永远别想超越她。
还有陆宥霖,也必须成为朗儿脚下的垫脚石。
孩子向来对恶意敏感,更别说郭玥就差将戾气望在脑门上了。
怀安轻拉陆宸骁的衣袖。
陆宸骁低头,“嗯?”
怀安不仅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反而扬高了两分声音询问。
“父王,陆鸿朗他娘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为什么要这么盯着娘亲看。”
这话一出,元庆帝和陆元景同时看向郭玥。
郭玥一凛,僵着脸否认,“你看错了。”
“才没有看错,你刚刚就是瞪我娘了。”
小家伙板着脸,怒视郭玥,“我娘又没招你惹你,你为什么要瞪她?”
“我……”郭玥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她总不能当着皇上和陆宸骁的面说,她对孟云裳恨之入骨,恨不得扒她的皮喝她的血吧。
见她不说话,怀安又问,“你是不是还在心里咒骂我娘了?”
“没有!”郭玥咬牙否认。
怀安轻哼,握着小肉拳,用最奶的声音说着最狠的话。
“你最好是没有,不然我和父王都不会放过你的。”
郭玥抬头,正好对上陆宸骁冰冷刺骨的目光,头皮发麻的同时自觉噤声。
陆元景冷哼,“衡王这般纵子威胁亲王妃,可还记得长幼尊卑?”
陆宸骁凉凉一笑,“本王的儿子,只需铭记忠君爱国、礼仪廉耻即可。”
“至于那些倚老卖老、品德败坏之人,还不配得到他的尊重。”
陆元景一滞,总感觉陆宸骁嘴里倚老卖老、品德败坏几个字,是在正大光明的内涵他们夫妻。
“陆宸骁你太狂妄了!”
陆元景腾地起身,“都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衡王这般纵容自己的儿子,实在有辱皇室清誉,皇上可不能再任由他胡来了。”
“豫王言重了,”元庆帝淡淡一笑,“怀安护母心切,即便是有些言语不当也是情有可原,他毕竟还是个四岁的孩子嘛。”
“四岁又如何,该罚的必须罚。”陆元景面色阴青的剐了怀安一眼。
元庆帝依旧浅笑,但那笑明显没了温度。
“朕还记得鸿朗四岁那年除夕宫宴,他‘不小心’点着了皇后的偏殿,要不是宫人发现及时,母后都得受伤。”
“当时父皇有意让鸿朗长点教训,太妃求情,说四岁的孩子爱玩是天性。”
“如今怀安也正是爱玩的年纪,想必豫王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的。”
陆元景语塞。
火烧坤宁宫偏殿的事,他是知道的。
事后因为母妃求情,鸿朗作为始作俑者,分毫未伤。
但他却被父皇斥责教子无方,关在王府月余。
如今元庆帝突然提起这旧事,既是偏袒陆宥霖,也是就这事拿捏他。
可恶!
陆元景心头怒气更甚。
但面上不得不暂退一步,“皇上说的是,陆宥霖尚且年幼,臣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陆宸骁嘴角微抽,那模样仿佛在说,谁稀罕你不要一般见识。
陆元景气的额角青筋直跳,却又只能强压心底。
这时顺公公来报,今日赛马会所有参与人员和天香楼掌柜,全都带来了。
“宣!”
一声令下,殿里站满了人。
元庆帝扫视一圈后,威严发问,“天香楼掌柜何在?”
“草民在!”
“当日衡王世子和豫王世子在天香楼争执的事,你可知情?”
“回皇上,草民从头到尾都在。”
“如实说来!”
“是!”
掌柜用最简洁的话,将豫王世子强要天字号雅间被拒,迁怒衡王世子,数落途中陈家少爷到来,两人争吵一番后决定参加赛马会的过程给说了一遍。
末了,他拱手向元庆帝保证,“草民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欺瞒。”
元庆帝看向陈诺和林鸿煊,“掌柜说的可对?”
陈诺挠头不知道如何来回答,便伸手捅了捅旁边的林鸿煊。
林鸿煊接过话茬,认真地回答:
“回皇上的话,我们赶到天字号时,豫王世子正朝衡王世子大喊。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们并不知情。”
“但如掌柜所说,豫王世子对我们态度非常恶劣,不停地叫我们滚。后来得知我们有赛马会,他毫不犹豫地表示要参与,我们并没有逼迫他。”
元庆帝瞟了陆元景夫妻一眼,问林鸿煊道,“这期间,衡王世子可有怂恿豫王世子参加赛马?”
“没有,陆怀安他就是孬种!”
陈诺突然插嘴,趾高气昂地埋汰怀安。
“我本想借赛马会让他知道我的厉害,可陆怀安他怂的连参加的勇气都没有。”
“豫王世子也想要他参加,但不管我们怎么激他,陆怀安都胆小怕事地不松口。”
“也就是说,衡王世子根本没有怂恿豫王世子参加赛马,是吗?”
陈诺和林鸿煊对视一眼,肯定点头,“对,没怂恿过。”
身后有其他家少爷附和,“鸿朗世子是自愿参加赛马会的,他还跟我们约定,如果他赢得魁首,我们大家都要唯他马首是瞻。”
“朕明白了,”元庆帝看向郭玥,“豫王妃还有什么要说的?”
她指责陆鸿朗之所以参加赛马会,是因为受了怀安的怂恿。
可天香楼掌柜和陈诺等人证实,答应赛马会是陆鸿朗自己的主意。
跟怀安根本就没关系。
若她再恶意攀咬衡王府,那便是蓄意针对了。
郭玥气的十指掐进手心,心里恨意滔天。
为什么!为什么孟云裳每次都能这么好运,总能逢凶化吉!
她好气啊。
可眼看着诅咒孟云裳母子的话到了嘴边,又拐了个弯。
“误会衡王世子是臣妾不对,可朗儿中途坠马是事实,腿上的伤更是会落下残疾。臣妾心如刀割,求皇上替臣妾和朗儿查明真相。”
元庆帝敛眉沉默,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郭玥。
倒是孟云裳,牵着怀安走上前。
“皇上,臣妾能体谅豫王妃担心孩子,但这并不是她肆意伤害别人孩子的理由。臣妾要求豫王妃为自己的鲁莽和小心眼,向怀安道歉。”
郭玥瞪大眼睛怒斥,“孟云裳你休要太过分!”
“同为人母,本妃能体谅豫王妃爱子心切,豫王妃也该理解本妃为母则刚。”
孟云裳语气寡淡,但看郭玥的目光锋利无比。
“我……”
“衡王妃说的没错,既然郭氏你误会了怀安,应该向他道歉。”
郭氏渴求地看向陆元景,希望他能替自己辩解几句。
但陆元景只是沉着脸,一言不发。
无奈的郭玥,只能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对不起!”
怀安小手一挥,“没关系哒,但皇祖母曾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榜样,豫王妃你一定要给陆鸿朗做个好榜样哦。”
元庆帝欢喜称赞,“说的好!豫王妃可不能连个四岁的稚子都不如。”
郭玥:“……”
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