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死吧……”
苏长远双眼无神,好似失去了灵魂。
今天是他这辈子最难忘的一天。
经历过这遭,从此世间所有苦难在他看来都不过尔尔。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呜呜呜……”
感受到身下的湿糯,恶臭让苏沁凝嗅觉失灵。
哭声沉闷而压抑,恨不得就此死去。
她真的怕了。
燕丝默不作声,心理素质明显强过他俩。
她是孤儿,六七岁开始训练,然后到柳婉身边卧底,吃得苦受得罪不知凡几。
身体虽能接受,但心态还是有点崩。
苏隐月扇了扇风,满脸嫌弃。
“天色不早了,该回王府了。”
叶白如蒙大赦,立刻上前领路。
“王爷,王妃请。”
离开正院,江在御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你问什么就问。”
江在御,“我能问问,是什么让你有底气把苏长远打……不,那样对永宁侯的?”
苏隐月眸光熠熠,“你呀。”
“我?”
“你是王爷,苏长远不敢反抗。”
江在御又问:“要是没有我呢?”
苏隐月笑笑,“那我只能用非常手段。”
迎着他好奇的目光,她弹了弹指甲,“让他们多受一点苦了。”
江在御凝神看去,眼眸一缩。
只见她原本干净粉润的指甲盖里不知何时堆了一层青紫色的粉末。
一看就是剧毒之物。
苏隐月手腕翻转,手指藏于袖中。
毒粉顺势收入空间。
再拿出来,指甲干干净净。
江在御瞳孔微缩。
好高明的下毒手段!
他竟一点没觉察到。
“所以说啊。”苏隐月笑得动人,“王爷仁慈。”
要是没有江在御,早在苏沁凝深夜放火那晚,她就会宰了苏沁凝,卷走永宁侯府的财产,浪迹天涯了。
江在御不知她心底翻涌的冷漠,闻言失笑。
“你就不怕永宁侯报复?”
“他不会。”
江在御奇道:“为何?你很了解他?”
另一边,苏长远、苏沁凝、燕丝三人心如死灰躺在地上。
久久没有动弹。
直到下人小心翼翼靠近。
“侯爷?要清洗吗?”
苏长远恍若回神,垂死病中惊坐起,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大逆不道,倒反天罡!”
“我要杀了苏隐月!”
他大吼一声,奔向苏隐月离开的方向。
他冲过去时,刚好听见苏隐月回答。
“苏长远做官怎么样,我不知道,但看你对他的评价,应该做得不错。”
“但做父亲嘛,在我这儿,他还算大度。”
苏长远一愣,这逆女不是口口声声骂他废物,窝囊废吗?
怎、怎么背地里还夸他了?
他在苏隐月那儿从没得过一个好脸色,她突如其来的夸奖当场把他钓成了翘嘴。
江在御瞥了眼树后,那里有片沾满灰尘的衣角。
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附和道:“父为子纲,你对永宁侯不假辞色,他生气归生气,从未对过你动手。”
“怎么不算大度呢?”
说到这里,江在御不禁想到了自己,心里闷闷的。
明德帝少年登基,大权在握,二公主就是因为不敬君父,自刎而死。
“是啊,所以对苏长远,我还是很尊敬的……”
苏隐月越走越远,她的声音苏长远渐渐听不到了。
他从树后走出来,眼神满是复杂。
他以为苏隐月后面的话依旧在夸他。
事实上。
苏隐月语气沉缓,“缺我衣食,我会自己拿。”
“骂我逆女,我会自己顶嘴。”
“偏心嫡姐和稀泥,我会把他打出屎。”
苏隐月没说的是,换了其他爹味重的爹,开局就是对方的死期!
没让苏长远开局即杀青,怎么不算尊敬呢?
-
御王府。
苏隐月回到芙蓉院的时候,秦嬷嬷拿着印鉴和账本恭敬等候。
“王妃,这是王府后宅的印鉴和账本,请您过目。”
接过账本,她道:“明天下午三点,呃,未时末叫上所有下人来芙蓉院,我要开会、训话。”
主母训话是惯例。
秦嬷嬷并未多问。
苏隐月掌管后院昨天就说好了。
她正好想借这个机会多赚一些钱,离开王府的时候用。
江在御提及时,就没有推辞。
为此她还专门把会认字的雨湘留在王府准备。
否则,她拖燕丝和苏沁凝的时候,就能轻松一些了。
刚想到雨湘,她就进来了。
“王妃,这是我会的所有字,一共三百个。”
大致翻了下,苏隐月神色有点苦恼,“这点字怎么当教认字的老师啊?”
她准备把王府当成公司来管理,首要的就是编写御王府下人行为规范。
可一问,认字的下人少得可怜。
扫盲就成了首先要做的事。
她在现代看过很多医书,繁体字是认识的,可她计划本上有一堆的事要忙,没时间做扫盲老师。
好在下人只需要认识行为规范上面的字就行。
相比认识三千多个常用字,难度下降了很多。
“找老师,划分时间让下人统一学习,人员调动这一块,还是得去找江在御商量。”
苏隐月拿着写好的提纲去了苍松院。
她进去时,正好看见江在御坐在窗边手持黑白棋子对弈。
“王妃可要和我对弈一局?”
江在御正觉一个人下棋闷,看见她过来,眉眼微弯。
苏隐月上前瞄了一眼。
“围棋啊?我不会。”
江在御收起棋子,招手让她在对面坐下,温和道:“我教你。”
苏隐月婉拒,“下次一定,这次过来我有正事。”
江在御顿了一下。
纤长眼睫微垂,遮住眼中神色,低声道:“王妃会不会觉得我整日无所事事?”
养病的人切忌多思。
苏隐月恍若未察,“你马上就有事了。”
“我有事又要麻烦你。”
江在御打起精神,“你说。”
这时,叶白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着一碗药,一盏茶。
“王爷,这是你的药。”
叶白把药放在江在御面前。
只需一闻气味,苏隐月就知道这是她开的方子。
昨天开的方子,今天就买药回来喝。
她喜欢遵医嘱的病人。
苏隐月心情松快,粲然一笑。
眼角余光扫到她的笑容,他紧绷的表情软了点。
端碗一饮而尽。
“王妃,这是你的茶。”
放好茶,叶白正打算退下。
目光往江在御身上随便一瞥,当即失手打翻托盘,尖声叫道。
“虫!王爷,你眼睛里有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