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隐月揉了揉眉心。
昨日在宫内,她清楚看见明德帝态度软化是在孝康王说了午门有百姓徘徊之后。
她有心做点实事惠及百姓,完全没想到限制这么多。
“那就按成本价的六成卖一台木制纺纱机。”
布厂棉布成本能降下来,一是精铁纺纱机速度快,二是大量采购棉花便宜。
家庭纺织产量不大,用的还是木制纺纱机,对布厂业务打击很小。
这回,雷管事没再提出异议。
“王妃大善。”
送走雷管事,又交待暗中保护的近卫离远些,她不吹口哨,不要靠近。
苏隐月换上昨日布衣荆钗的装扮,挎着装了点心和水的竹篮。
明面上一个人往法华寺走去。
街道上,游人如织,街边店铺有人吆喝着招揽生意,吵吵闹闹,热闹非凡。
一如既往的繁华。
城外往来者众多。
见道路四通八达,她有心找人问路。
目光不经意一转,看见了一辆刚从城内驶出来的标记非常眼熟的马车。
马车内的人正好掀开车帘,探出头张望。
也是一个熟人。
“苏延风!”
一天前,柳婉收到两个侄儿的信件,表明今日会抵达京城。
苏延风这时候出城,就是为了迎接两位表哥。
冷不丁听见自己的名字,苏延风循声望去。
眉头微皱,农妇?
他堂堂永宁侯府大少爷,一个农妇怎么能直呼他的名字?
没规矩!
跟随在马车四周的两个小厮先一步认出了苏隐月,失声尖叫。
“御御御——”
正常行走的马儿听到号令,前蹄抬起,“吁——”
马车内的苏延风猝不及防,脑袋“咚”的一声撞在了车窗上。
撞得头昏眼花。
下一秒,他捂着脑袋,怒气冲冲推开车门,对受惊的小厮怒道。
“好好的鬼叫什么,想撞死本少爷啊!”
骂完小厮,又冲马夫发脾气,“你怎么驾的车?不知道提前勒绳吗?”
马夫此刻已经顾不上请少爷恕罪了。
他脸色煞白,嘴唇剧烈哆嗦,“御御御……”
苏延风闻言更加不满,“吁什么吁?本少爷问你话呢!”
马夫身体开始发抖,手指颤抖,恨不得躲进马车。
“御王妃!”
什么?
苏延风猛然抬头,看清来人,脸色大变。
“苏隐月?!”
“你怎么在这儿?”
连滚带爬关上车门,缩进马车内,惊恐的声音透过车壁出来。
“苏隐月,你又想干什么?我没有陷害你,我什么都没干。”
“你不要过来!”
苏隐月无奈叹气,给了马夫和永宁侯府小厮一个眼神。
“把他拖出来。”
马夫小厮推开车门,扯衣服,拖脚,将扒着车壁不放的苏延风硬生生拖了进来。
“你们是永宁侯府的下人,本少爷命令你们立刻放开!”
“不要拖我!反了,你们都反了!”
他惊怒交加的声音在双脚落地,苏隐月身影全部映入眼帘的那刻,消失不见。
养尊处优、骄傲矜持的小公子无师自通学会了谄媚。
“二姐姐,你信我,我真的没有暗戳戳算计你。”
“莲心斋一别后,我一直在府上念书,那儿也没去,除了爹娘和长姐,我谁也没见。”
说到这里,瞳孔一缩,“难道长姐又做了什么对你不利的事?”
“不关我的事啊!你找我长姐去,不不不,长姐身体弱,你找我爹去!”
苏隐月食指抵在唇边,“嘘,安静点,听我说。”
她一句话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好使,苏延风双手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无它,苏隐月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一见她抬手,他的脸就疼。
马夫小厮更是躲在了马车另一侧,连余光都不敢看过来。
不是他们不护主,而是御王妃真的可怕。
经过几次折腾,永宁侯府上上下下心照不宣:面对御王妃时,下人可以短暂消失。
因为出现,无非多一个人挨打。
大家都受伤,伤势更重的主子反而会没人照料。
“来,我们到没人的地方说。”
到了无人处,又让马夫小厮注意别让无关人员偷听。
苏隐月抬手,准备表现下温柔姐姐,轻轻抚摸弟弟的脑袋。
“啊!”
手刚抬起,苏延风马上捂着脸惨叫。
紧紧闭上眼睛,疯狂摇头,“别打我!别打我!”
苏隐月手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放在了他头上。
揉了揉。
笑得无比和善,“今天不打你,只是想和你商量点事。”
好一会儿,没等到巴掌。
苏延风将信将疑地睁开一只眼睛。
就见苏隐月眉眼带笑地站在他面前。
鬓间简单插了两支银簪,未施粉黛容色清丽,肩直而薄,腰约如素。
一袭褐色长裙更衬得她身段高挑,亭亭玉立。
苏延风目露惊艳,不知不觉放下了捂着脸的手,闷声道:“你想和我商量什么?”
只要不是太困难,他都能答应。
“你去准备一份身份文书,我要用。”
距离江在御说准备身份文书已经快一个月了,什么消息都没有。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既然今天遇到苏延风了,那就顺便让苏长远也准备一份。
她要身份文书只是做一个参考,并不会真的使用。
古代没有联网,消息流通也慢。
用3d打印仿造真身份文书做出来的“身份文书”她才会真正使用。
主打一个,谁也别想通过身份文书,锁定她的位置!
苏延风眼神一变,警惕道:“你用?还是你帮别人做?”
“我用。”
苏延风惊得眼睛睁大,直到这时才发现忽视了什么。
“你怎么穿成这样出城?身边还一个下人都没有。”
想起身份文书就代表多一个身份。
他情绪变得激动,“你你!你想逃离王府?”
“没有皇上的旨意,你敢离开王府,苏隐月,你好大的胆子!”
“你知不知道你怎么做会连累我们?”
“昨天爹被皇上叫进宫狠狠申斥了一顿,就是因为你!”
苏隐月心平气和,重复道:“你要不要帮我做?”
见她没有动手,好声好气。
以为她在放低姿态求自己办事,苏延风缩小到针尖大小的胆子慢慢膨胀。
双手环胸,从鼻子里发出冷哼。
下巴一仰,“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