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母表示她并不知晓,而苏父派来的人也只是催促他们娘俩尽早归来,并未言明缘由。
听闻此言,苏子欲并未多问,他此刻更为忧心的是另一桩事,若他离去,厉君泽那家伙再次遭遇刺客又当如何。
他本欲与厉君泽打个招呼再行离开,然而直至小沙弥前来催促,他也未能见到对方,只得将暗卫留下,自己与阿娘就此离去。
回到府中,苏子欲敏锐地察觉到府中丫鬟仆从皆忙碌异常,与苏母一同拜见苏父后,方才明了缘由。
原来是边疆生乱。
此消息尚未传开,仅皇帝身边几位重臣被召集入宫商议,苏父身为其中一员,刚一出宫便即刻派人将他们娘俩唤回,还命人囤积了些许粮食物品。
此刻,他面色凝重地紧握住妻子的手,“匈奴来势汹汹,已连夺三座城池,此仗恐难以避免,青雅你速写信予岳丈大人,令其早做准备。”
嘱咐完妻子,他又看向垂首不语的儿子,“欲儿,陛下近日必将忧思于战乱之事,此段时间你万不可再生事端,以免殃及池鱼。”
苏子欲颔首应是。
他深知这不过是个开端,起初皇帝与大臣并未将这年年朝贡的匈奴放在眼中,但随着时间推移,匈奴连夺数十座城池,铁蹄直逼京城。
被素来轻视的匈奴打得连连败退,众人方才不得不正视这一事实,匈奴实力委实比他们想象中的强劲,这才终于在慌乱中重视起来。
只可惜大厉朝重文轻武,太平日子过得太久,朝臣百姓耽于享乐,以致麻痹视听,关键时刻朝中竟无人可用。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该担心的,他现在要做的就一个字——‘等’。
等到厉君泽出征后,他想法子出京去找外祖父,借着对方从商的便利,在两年内筹集到足够多的粮食,以防止皇帝等人做手脚,让厉君泽背负骂名。
夜晚,苏子陪父母用过晚膳后,在回院子的途中向绿竹询问近日府上之事,绿竹手提灯笼照亮前路,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世子,您去寺庙的次日,裴小姐便已退烧。此后,裴公子一直在院中学习,竭力将落下的功课补上。
据伺候的莫礼所言,裴公子白日与三位师父研习,夜晚则挑灯苦读,直至子时方才熄灯歇息。
至于辛小姐那边,也依您的吩咐请了最好的大夫为其调养身体,您私库中的人参等滋补药材皆已送了过去,此外还有诸多有趣的小物件,也一并送去了。”
说话间两人便已走到院门口,正好遇到早已等候多时的裴青澄,他身着一件玄色绣云纹锦衣,缓缓走来。
“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事?”
“我…”裴青澄语顿片刻,“听闻伯父骤然将您与伯母召回,还遣下人去采买,莫非府上有何变故?”
别看裴青澄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但其实他此行目的,并非为打听此事,或者说,他只是想借机见见苏子欲。
不知为何,听到这人回府的那刻,他便满心满脑子叫嚣着想要见他,连手上的书本都看不进去了。
要知道苏世子重金把自己赎了回来,还将幼妹也一并接来,但从始至终都未曾越界,甚至自己在府里的待遇,竟不比当年裴府里的差。
好到他不由自主将其放在了心上,却不知道该如何报答这份情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在院门口候着了。
待到真见了苏子欲,裴青澄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此举有些轻率,自己并无见他的理由,仓促间忆起白日听小厮莫礼提过府上在采买,遂以此为借口。
毕竟能令忠勇侯府如此重视,想必绝非小事。
夜色昏暗,苏子欲瞥见玄色衣裳,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厉君泽,他望着朝自己走来的裴青澄,眼神有一瞬的迷离。
二人不愧是表兄弟,这眉眼间确有几分相似,然形似神不似。
厉君泽虽看似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但其眼神却似寒潭般深邃;裴青澄则外表冷峻,不易亲近,可眼神却柔和无害。
见他亲来询问,想必是早有预料,苏子欲暗自惊叹于他的警觉,遂邀他道:“进屋饮茶详谈吧!”
进门之际,苏子欲心中挂念着厉君泽,脚下一时不慎,险些绊倒在地,幸得裴青澄眼疾手快,于关键时刻扶了他一把,方使他免遭破相之祸。
“多谢。”
苏子欲仰头,朝他微笑致谢。
裴青澄正要松手,视线落在他白皙的脖颈处,那里满是斑斑点点的红痕。
他在幽兰楼那种勾栏之地待了五年,一眼便瞧出那是吻痕。
苏子欲不是陪其母去寺庙祈福烧香拜佛了吗,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印子,佛门乃清净之地,是谁勾的他连这些礼教规矩都不顾了?
想到少年和其他人亲吻,裴青澄脸上表情有片刻的凝滞,喉结上下一滚,眼里因为生气而起了冷意,手上无意识用力。
“嘶~”
苏子欲皱眉抽手,奈何对方像是烙铁一样紧紧握着他手腕,他只能瞪圆眼抬高音量,“裴青澄松手,你捏疼我了。”
裴青澄薄唇紧抿,好像是在压抑什么强烈的情绪般,松开手,然后装着不经意的询问,“世子见谅,你脖子上是怎么回事?”
苏子欲揉着手腕,没当回事情,“哦,你说这个啊,大概是寺院铺盖不干净吧,不知道被什么蚊虫叮咬,不过没什么大碍,我也没当回事。”
他早上起来就发现了,不过比起身上不痛不痒的红点,他更在意唇瓣的红肿,唇角又破了好几个口子。
也不知道是什么虫子这么厉害,明明撒过药粉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更严重了。
想到这里,他觉得待会送走裴青澄之后,还是得沐浴一下,万一身上还有什么虫卵之类的,再带回来那可就不好了。
裴青澄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见他并没有扭捏,显然并不知情,顿时恨上那个做出这等卑劣之事的登徒子。
“世子在寺庙有认识什么人吗?”
“未曾。”
…
哪怕眼前这人是厉君泽的表兄,苏子欲也没敢透露厉君泽的踪迹,毕竟对方还在禁足期间,能少个人知道就少个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