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当天,晴空万里。
皇帝携文武百官亲自送行,立于城墙之上,俯瞰着密密麻麻的士兵,沉声道:“愿太子凯旋而归,壮我国威!”
“壮我国威!!!”
“壮我国威!!!”
“壮我国威!!!”
底下的士兵齐声高呼,声震云霄。
皇帝微微颔首,身后的六皇子望着这壮观的场面,面上闪过一丝动容,心中暗想,若他日自己继承大统,凭二哥今日为国出征的勇气,自己定会留他一命。
厉君泽身披银白色战甲,神情冷峻,身姿挺拔地坐在马背上,握着缰绳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环视一圈未见苏子欲的身影后,他的眼眸中迅速闪过一丝遗憾,随后自我宽慰道,苏子欲那家伙向来贪睡,此时尚早,想必还在榻上酣眠。
想到苏子欲那安静乖巧的睡颜,厉君泽不禁嘴角微扬,他伸手接过李公公递来的饯行酒,仰头一饮而尽,而后对着麾下兵马大手一挥,声如洪钟道:“出发!”
随着他的号令,一阵惊天动地的马蹄声由近及远,震得大地都微微颤动,放眼望去仿若一条黑龙蜿蜒不绝,大厉鲜艳的旗帜在苍穹下猎猎飘扬,场面甚是恢宏。
不到半个时辰,大军已抵达十八里亭。
远远便瞧见有马车停在那里,亭子中站着两名戴着毡帽的白衣女子,看样子已等候多时。
厉君泽记得那日元宝回来禀报时曾提及,那辛家四小姐似是要来为自己送行。
他对此并无兴致,不愿多作停留,双腿夹紧马腹,手握缰绳正要加速离去,岂料就在他准备扬鞭催马之时,一阵风吹来,将亭中之人的毡帽吹开一角。
厉君泽目光敏锐,余光扫见一双熟悉的眼眸。
是苏子欲。
那眉眼他曾彻夜凝望,已然深深烙印在脑海,绝不会认错。
一想到苏子欲竟男扮女装前来为自己送行,厉君泽的呼吸猛地一滞,淡漠的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惊喜,心脏更是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起来。
先前在送行队伍中未见苏子欲的失落瞬间消散无踪,厉君泽极力克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命令裴青澄率军先行,自己处理完这边的事便立刻赶上去。
厉君泽在距离亭子三米处停下,他翻身下马,牵着缰绳走向两人,“辛四小姐。”
亭子里,辛禾微微欠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此去战场凶险难测,我准备了些东西送予殿下,还望殿下保重自身,青萝,替我将包袱呈给殿下。”
被唤作青萝之人,正是苏子欲。
苏子欲本以为自己已错失为厉君泽送行的机会,不料清晨天色微亮时便被绿竹唤醒,称辛禾有要事找他商议。
他睡眼朦胧地洗漱完毕,换好衣服,登上马车前往别院。然而,刚到别院,他就被辛禾神神秘秘地拉上另一辆马车,说是要带他去见厉君泽。
经过数小时的马车颠簸,总算赶上了。
苏子欲此刻脸色仍有些苍白,所幸毡帽遮掩,无人察觉。他略显艰难地拿起放置在石桌上的包袱,缓缓移步过去。
包袱中是他数月前托付工匠打造的铠甲,前两日刚刚完工取回。原本他打算寻个合适的时机送去,却没想到一直拖延至今。
随着苏子欲的靠近,厉君泽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愈发灼热,还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病态暗芒,仿佛要透过那白色毡帽看清他的神情。
苏子欲费力地将包袱递给他,厉君泽并未伸手去接,而是突然凑近,嘴唇贴近毡帽的白纱,压低声音问道:“嘴还疼吗?”
“你如何知晓…?”
一道惊讶的男声自毡帽中传出,苏子欲身躯猛地一僵,懊恼地皱起眉头,微微抿唇,意识到自己刚才不该开口。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嘴疼这件事的?
前日醒来,他的嘴莫名肿了起来,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若不是在自己府上,他真要怀疑是屋里进了采花贼。
厉君泽嘴角微扬,调侃道:“青萝姑娘嗓音倒是颇为清脆。”
苏子欲见他并未认出自己,暗自松了口气,不敢再贸然开口,只是将手中的包袱再次向他面前递去,示意他快些接过。
铠甲乃是精铁所制,重量将近八十斤,接近瘦弱女子的体重。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捧着走这几步已达极限。
察觉到苏子欲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厉君泽不再逗弄他,伸出手,掌心覆盖住他的手掌,托着他的手为他分担重量。
厉君泽的手掌很热,瞬间将苏子欲略显冰凉的手捂热了许多。
苏子欲一时贪恋这温度,忘了抽回手。
直至目光透过面纱,注意到厉君泽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有对方那长满茧子的指腹在自己手背上摩挲,苏子欲才回过神来,急忙往后抽了一下。
然而,却被他紧紧握住,未能成功。
苏子欲微微皱眉,这厉君泽是怎么回事,竟然对身为小丫鬟的自己这般无礼?
正当他疑惑之时,厉君泽突然开口道:“苏世子为何躲避,我又不会吃了你。”
苏子欲:...可恶,这家伙刚才就已经认出自己了吧!
见自己伪装失败,苏子欲也就破罐子破摔,“既然殿下认出来了,便快些把包袱收下。不过别误会,本世子并不是担心你,只是怕你死在战场上,到时候没对手无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