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厉君泽率领大军班师回朝。
街道上人声鼎沸,百姓们夹道欢迎凯旋的将士。
打头阵的是冷峻威严的太子厉君泽,侧后方是身姿挺阔的裴青澄,身后还有各个副将以及士兵,沿道上的茶肆酒馆全都坐满了人,未出阁的姑娘们含羞带怯的往他们身上抛绢花。
有几朵落到了厉君泽身上,他看都没看,便尽数拂落在地。
裴青澄亦然。
苏子欲在某间茶肆二楼,目光注视着高头大马上的厉君泽,不禁弯起眼眸,看着对方如此受百姓欢迎,他忽然觉得自己在江南的那两年没白待。
坐在对面的陈安瑜,目光却更多的落在苏子欲身上,他见阿兄开心便也跟着扬了扬唇,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阿兄的目光中夹杂着他看不懂情绪。
厉君泽似有所察觉,忽然侧头望向苏子欲所在之处,两人视线相对,隔着那么一段距离,彼此望着,仿佛周遭一切都消失不见。
苏子欲朝他会心一笑。
厉君泽凌冽的眼眸深处瞬间冰雪消融,藏匿着些许的柔情外泄几分。
他嘴唇轻勾了下,很快消失不见,回过头驾着马目视前方,再次成为那个威严的太子殿下。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瞬息,除了裴青澄并无人察觉,他内心闪过片刻酸涩,最终都化为了庆幸,还好他不辱使命,还好他们都活着回来了。
金銮殿上,老皇帝按功嘉奖,“太子临危受命,却能屡立奇功,当赏,太子,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吗?”
厉君泽躬身行礼道:“回父皇,驱逐匈奴乃众将士们的功劳,儿臣不敢居功。然有一愿,还请父皇能恩准,将母后葬回皇陵。”
闻言,满朝文武都安静了。
当年皇后薨逝突然,按理该葬入皇陵,但皇帝硬是一反常态命人随意找了个地方就把人给安置了。
那之后大臣们纷纷上书不合祖制,其中闹得最凶的就是皇后母族裴家,结果没多久,裴家就被以操纵巫蛊之术为由,全族抄斩。
众大臣从此不敢再提此事,生怕惹了皇帝发怒。
此刻,老皇帝眼神微眯,握在龙头上的手微微收紧,未几,他掩下内心的不悦,“朕准了。”
厉君泽行礼,“谢父皇恩准。”
接下来是裴青澄,他毫不意外的提出要替裴家翻案,老皇帝大手一挥,撤了原本对裴家的罪名,封了他做大将军,还将原先封禁的裴府又赏给了他。
其他的将领也全都得到了赏赐。
下朝后,厉君泽被六皇子厉云逸拦住,“二哥,恭喜你凯旋而归。”
厉君泽知道他来之不善,只微微点头,态度不冷淡也不亲近,“多谢六弟。”
六皇子厉云逸挑眉,放狠话道:“二哥,战场上你能赢,可在这朝堂上,那就未必了,咱们今后走着瞧。”
厉君泽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就这,他都有点后悔停下来了,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幼稚。”
说完,绕过他抬脚便走。
六皇子厉云逸盯着他的背影,原本对这人升起的那点敬佩的小火苗,唰的一下子熄灭了,他呲牙愤愤道:“你才幼稚,你全家都幼稚。”
身侧的小厮,“殿下,按理二殿下全家你也在内。”
“闭嘴,不用你提醒。”厉云逸瞪他一眼,“走,去找母后。”
出了宫,厉君泽先避开耳目去找了趟辛禾。
别院里,辛禾正坐在窗边绣荷包。
只一个垂眸间,原本在院中玩耍的青萝忽然倒地不醒,辛禾连忙丢下荷包跑出去,“青萝,青萝你没事吧!”
“她没事,半个时辰后便会醒来。”厉君泽背着手道。
听到他出声,辛禾这才注意到院中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对方还是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她心中一怔愣,连忙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您所来何事?”
厉君泽开门见山道:“你和隋贰的事我知晓了,今日来找你,是想用他的卖身契换你手里那块冰花芙蓉玉佩。”
那玉佩意义重大,不管子欲当时为何要送给她,现在他都得赎回来。
又是来和她换玉佩的。
两人还真是默契,偏生又互相没提前通气。
辛禾大着胆从他手里取过卖身契,贴身藏好后,才缓缓开口,“玉佩不在我这,几日前被哥哥要回去了。”
“子欲?你是说他把玉佩从你这拿走了。”
厉君泽并没有因为被她戏耍而生气,反而是露出几分欣喜的表情。
辛禾点点头,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他如此高兴的。
厉君泽嘴角疯狂上扬,压都压不下去,连带着他看辛禾都顺眼了几分,还有什么比吃了几年的醋,最后发现其实是误会一场值得庆祝的呢!
“嗯,我知道了。婚约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你不必担忧。以后隋贰就是你的人了,他虽是个死脑筋,但性子至诚至善,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还有你若是如今还在意当年出生时的批命签文,可去趟善慈寺,了悟方丈算卦灵验,想必会帮你重新批算。”
辛禾虽然觉得无所谓,但还是朝厉君泽道谢,“多谢太子殿下好意,臣女记下了。”
厉君泽离开后,藏在树上的某人,连忙飞身下来,走到她身边问道:“阿禾,殿下刚刚说是什么签文?”
见他着急担忧的样子,辛禾笑了笑,微仰头注视着他道:“当年我刚出生时,被批命天煞孤星,你怕吗?”
隋贰连忙摇头,“我从不信这些,而且就是签文是真的也没关系,你别担心,我命硬,哪怕是死了,也绝对不是你的原因。”
“呸呸呸!!!”
辛禾连忙连忙也让隋贰这么照做呸了三下,“你可真是个大傻子,做什么诅咒自己。
殿下如今已经把你的卖身契给了我,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可不许再把什么死不死的挂在嘴边,咱们日后要白头偕老,过一辈子的。”
隋贰见她担心如此自己,心里暖暖的,面上憨憨笑了笑,“好阿禾,我以后都听你的,你说什么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