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便与又成一前一后往屋子里走去,这一路上直到进了屋子坐在圆桌前,缓缓头脑里思绪翻涌,各种猜测就没有停过。
缓缓坐定后,又成上前给她倒茶。缓缓看着倒茶的又成突然问道:“又成,你,自小便跟着你家公子是吧?这些年你们关系一直都很好是吧?”
正在倒茶的又成看了缓缓一眼,发现她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惊得他手一抖将茶倒在了桌子上。缓缓未及躲闪,桌子上的水流过来弄湿了她的衣袖,她顾不得甩甩衣袖,而是目光审慎,一直紧紧的盯着又成不动。
又成赶紧擦去桌子上的水渍,哭笑不得的说道:“少夫人,不是您想的那样……”
又成倒好茶恭恭敬敬的将茶杯递给缓缓,才清了清嗓子开始向缓缓解释起来。
原来这些年徐趣内心都十分反感继母谢夫人给自己相看的那些闺秀,但又不能明着反对谢夫人的意思,便动了暗中搞破坏的心思。
如果双方相看得不顺利徐趣就由它去,那些相看的顺利的,徐趣就会和又成暗中向对方散播一些谣言破坏相亲。
缓缓听到这里奇怪的问道:“你们如何散布那些谣言的?”
又成有些得意的说道:“这个嘛,就要看情况了。有的需要我花些心思主动制造机遇透露消息,有的嘛自己就会找上门来。比如说那姜老将军家有一个管事的管家是我的老乡,主动找我吃酒,我就装作醉酒‘无意中’透漏给他们……额,一些不利于公子相亲的消息。”
缓缓又问道:“你说他们就会相信么?”
又成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我是公子的近身小厮,自然是了解公子的,又假装失言再三让他帮我保守秘密,他们自然就相信了。事后他们还对我感谢再三,给了我一小笔碎银子吃酒用呐。”
“那你上次还说你家公子有一阵子确实常去那……”缓缓还没有说完就被又成快速打断,自然也是装的,为了让他们相信公子乃纨绔之徒。”又成信誓旦旦的说。
听到这里,缓缓不知该是喜还是气,她人虽低下了头,心里却放轻松了许多。
看少夫人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又成知道自己成功的完成了任务。这时一直在书房盯着厅堂情况的徐趣从书房出来,又成乐滋滋的用嘴型向他示意,徐趣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出去,他领了意悄悄的打开门,人出了门又悄悄的关上了门。
缓缓这边抬起头来看到徐趣出现在眼前,看向他的眼神带了些怨怼,嘴角却挂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徐趣将手放在唇边清了清嗓子,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又成刚才说你为了破坏自己的相亲,说了做了很多荒唐事。”缓缓先开口带着一些促狭说道。
“他说的都是真的。”徐趣还是往常那般淡淡的语气。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如此反感母亲为你安排的亲事?”缓缓说出心中的疑惑。
“我只是,不喜欢被操弄罢了。”徐趣倒是毫不隐瞒。
“那你也可以直接拒绝母亲。”缓缓说。
“我不便与母亲起冲突。”徐趣挑了挑眉毛说道。
“你也可以直接和母亲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说到这个问题,缓缓有些羞赧。
“她想的和我想的不一样,她不会理解,也不会听我的。”徐趣目光平静的盯着缓缓。
“噢?她都给你选的什么样的姑娘?”缓缓好奇的问。
“官场同仁、生意伙伴家的女子,总之是与谢家和权势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徐趣简单扼要的答道。
“所以你要那么大费周章的去向女方家撒谎?”缓缓还是有些不理解。
“隐藏我的心意,让女孩家主动提出,对她们的面子更好些。”徐趣不介意的说。
“为了逃婚编排各种各样的理由败坏自己的名声,值得吗?”缓缓有些心疼,也有些不认可他的做法。
“既然无意,何必误人!”徐趣毫不迟疑,语气十分坚定。
徐趣的一席话让缓缓愣在原地,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思虑呈现了一个她从未了解过的徐趣。她觉得自己仿佛离徐趣独特的内心世界更近了一些,这里有一个复杂环境里精于算计的徐趣,也有一个对待感情真挚又干脆利落的徐趣。
那些复杂和算计让生长于小富即安之家的她感到陌生,也有那么一丝恐惧;而他对待感情和婚姻的观点与自己十分契合,那毫不犹豫的态度和不拖泥带水的作为让徐趣仿佛闪着光,缓缓心中对他不由的增添了一些亲近。
“看来你的计策都谋划的天衣无缝,目前为止全部成功了。”缓缓有些揶揄的说道。
徐趣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缓缓一眼认真的说道:“夫人,我从未骗过你,你可明了?”
徐趣这一眼目光清澈如深潭水,颇有些摄人心魄的味道,缓缓的心扑通直跳,思维也停滞了一瞬。和徐趣对视了一会儿,缓缓从恍惚中缓过神来,转过了头看向了一旁。
缓缓和缓缓的家人没有打听到任何关于徐趣的恶意风评,说明他没有安排又成去泄露什么“消息”。想起自己端午时在沈家曾听人提起过自己是徐趣亲自选的妻子,缓缓不免心中掠过一丝暗喜,她隐下嘴角的笑意问道:“那你到我这里同意了,是因为什么呢?”
“年龄到了该成亲了,再者香月发誓我成亲了她才谈婚论嫁,我这做兄长的,总不能耽误妹妹。”徐趣倒是诚实。
缓缓听了哭笑不得,她又问道:“就这?那你也可以选别人啊。”
徐趣没有说话,缓缓的心中开始盘算起来。
相较于三条官道交汇、富裕繁华的上淮城,自己的家乡河阳可谓是穷乡僻壤,自己的家庭与权势更是毫不沾边,这一点的确与谢夫人所追求的权势迥异,但徐趣应该不会仅仅因为这就选择了自己。
想到这里,缓缓朱唇轻启试探性的问道:“那,夫君选择我是因为我与谢家没有关系么?”
徐趣愣了一下,微微颔首道:“有一小部分原因是这样。”
“那大部分原因、主要原因又是什么呢?”缓缓穷追不舍了起来。
徐趣深深地看了缓缓一眼,继而又将目光转向窗外,以此隐去浮现上来的羞涩,他语音清晰态度诚恳的说道:“踏青宴上夫人风姿清雅,神韵明朗,令人赏心悦目。”
听闻此言,缓缓脉脉含羞的看向徐趣——这个理由,她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