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松和常忠信弃了马车,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大祁最南方的边关。
一来,常忠信久未回家,闻松反正是要游历,便可顺便前往看看;二来,也可看看边关是否有一些知晓肖宗良那段过往的旧人,问问当年的情况。
大祁南方的泽南道有几处城秋冬多雨,再往南,便是怪石嶙峋的边疆。
这日,闻松一踏进泽南道,便遇狂风骤雨,山泥滚滚,官道塌陷。
无奈,两人只好调头,行至一处低洼地带,看见一辆马车陷入了泥淖中,马车后,有一人正在用力将马车往前推。
闻松一向与人为善,助人为乐,见此,便叫住了常忠信,两人齐齐下马,前去帮忙。
多加了两人的帮助,常忠信内力又深厚,比普通人的力气要大得多,三人协力,很快就将深深陷在泥地里的马车推了出来。
被助者转身朝闻松和常忠信道谢。
大雨倾盆而下,雨水糊了眼,闻松连对方样貌都无法看清,只能在大雨中看见对方的身影,便朝着那身影点头。
“多谢公子相助。”
说话的是坐在马车内的女眷,闻松抹了一把眼,刚清晰一刹那,便又被豆大的雨滴遮了眼。
不过,这一刹那,让闻松看见马车内坐着的是一位妇人,想来是某位要归家的夫人。
“夫人客气了,小事一桩。”
闻松冲着那方向道。
说完,他便和常忠信一起转身。
“闻松?”
有人在唤他的名字,声音有些熟悉。
闻松和常忠信脚步一顿,回望马车。
只见,马车的帘子被掀开,马车内坐着两位女子,另外一位女子闻松之前没有瞧见了。
大雨又密又急,雨珠又大,闻松实在是看不清人,而马车内的人却因为没有被雨糊眼,能看清他。
闻松只好有礼地道:“正是在下,不知……”
“肖菀。”
“肖菀。”
常忠信和马车内的肖菀异口同声。
闻松被雨水迷眼,常忠信却不会。习武之人到了一定层次,就会练就出好眼力,在黑暗之中都能视物,在大雨之中就更能。
闻松听到“肖菀”两个字微微一愣,常忠信在报肖菀名字之时,也语带诧异。
两人都想不到在此处又碰见了肖家的人,但稍微细想,又觉得理所应当。
肖菀父亲肖启文本就是子承父业的戍边大将,其驻扎地也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在这条路上遇见,并不奇怪。
“肖小姐,肖夫人。”
既然肖菀在车内,那她旁边的妇人便是肖夫人了。
揭开云卷云舒秘密之时,所有外姓的亲朋均不在会客厅,因此,闻松并没有见过肖夫人。
招呼完,闻松左右四顾。
大雨滂沱虽然让他难以看清人的相貌,但却可以看清体型。
环顾四周之后,闻松并未看见肖启文的身影,一时疑惑,便问:“肖将军何在?”
雨水落在泥地里发出闷闷的声响,耳边是狂风的怒号,肖菀为了避免声音被掩盖,说话之时刻意抬高了声音。
“去救人了。”
“救人?”
肖菀看着在雨中的闻松和常忠信二人,也知这样隔着马车说这话也不是办法,又见到他们似乎是调头往回走的模样,猜想应该是前方不便通行,于是肖菀问:“二位可是调头?”
闻松道:“是。”
肖菀很快便道:“前方无路?”
“路陷。”
“既然如此,我们也要调头,不如一道吧。待父亲找来了,便走。”
说罢,肖菀发出邀请,“二位上马车吧,车内有屏障,不会不便。”
闻松听言,扭头看了常忠信一眼。
“公子,现在大雨,视线模糊,难以看清前路,安全为上,还是先暂时在马车中避一避,雨后再说。”
常忠信悄声同闻松道。
常忠信话一说完,闻松并未思索太久,就定了主意,他朗声道:“那就叨扰二位了。”
马车帘子被掀开,闻松、常忠信以及那位随从坐在靠外处,虽然也受着风雨,但比之前好受了许多。
闻松也终于能看清这蒙蒙一片水雾之中的景象了。
乌云密布,遮天蔽日。明明不过申时,就好像已经到了子夜。官道左侧,马车所陷之地,是巍峨的高山。雾蒙蒙之中,青绿色的山被染成了灰黑色,拔地而起,高耸入云,在风雨之中,似是要随时朝这边倾轧而下,让人不敢抬头细瞧。
闻松将视线收回,转过头,问:“不知令尊在?”
闻松旧事重提。
他的声音穿过马车内竖起的小型屏风,传至坐在马车后部的母女耳中。
母女二人惧冷,一人拿着一个暖手抄,将手置于其中,抵御秋雨带来的寒气。
肖菀听了闻松的问题,便将她父亲救人一事缓缓道明。
原来,肖菀他们在来的路上看见有人失足,滚下山坡,那人的同伴在山上着急忙慌地想下去救人。
肖启文见那人不会功夫,又见雨势越来越大,便吩咐其中一随从带着肖菀母女先行一步,到最近的客栈落脚,自己则带了一个随从,领着那位同伴,顺着痕迹,下山寻人。
载着肖菀肖夫人的马车走了没几段路,便被卡在了泥沟里,动弹不得。
正在肖菀准备让随从放弃,就地等候肖启文之时,闻松和常忠信出现了,助了他们一把。
雨越下越大,往后往前都不易,这马车即使被抢救了出来,肖菀也是万不敢再轻举妄动了,索性就靠在这山脚。
虽然也有泥土巨石滚落的风险,但总好过因为赶路,摔下悬崖。
驾车的随从猜到小姐的意思,不敢放松警惕,一直注意着旁边这座高山的动静。
肖夫人忧心忡忡地道:“也不知他怎样了?这雨天还下山去抢人,着实不安全。”
说罢,肖夫人叹了口气,“怎么这样慢,没有一点儿消息。”
肖菀暂未发言,心中也是忧心不已。
闻松常忠信作为外人,又为男子,也不可能去安慰这对母女。
随从倒是在军营里待惯了,不讲那些规矩,便道:“夫人放宽心,将军不会有事的。再恶劣的环境,我们在边关野训的时候也经历过。”
随从笑嘻嘻地道:“这点事儿,对将军来说不算什么。小的估摸着,是见这大雨天,带着两个不会武的人不方便赶路,便找了一处地儿,先休息休息,等雨势小了,再做打算。”
肖菀也觉他的推测应该属实,“像是爹爹的作风,娘,您就别过分忧心了。”
肖夫人听了,缓缓点了点头,眉间愁绪仍然未散,却也没有再多说。
没过多久,雨势肉眼可见的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