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熙被关押的第三天,刘衡亲自来到了掖廷,面见刘熙。
房间内,刘熙恭敬行礼,道:“臣弟参加陛下。”
“平身!”
“谢陛下。”刘熙起身以后,刘衡走到桌前坐了下来,然后唤刘熙落座。
“臣弟不敢。”
刘衡指着面前的座位,道:“你坐下,朕有话要说。”
刘熙只好听命。
待刘熙坐下,刘衡直接问道:“听闻九弟与李泽来往甚密,谋逆一事,九弟是否参与?”
“臣弟进宫已有三日,陛下想必已经审问了李泽,他怎么说?他是否说谋逆一事是我授意?”
“他怎么说是他的事,朕要你亲口说。”
“臣弟确有参与。召集幽州十郡守军将领前往故安的书信是臣弟亲笔所写。但是臣弟当时是被李泽下毒控制,不得不做。”
“除此之外呢?”
“再无其它。”
“李泽已否认给你下毒一事。”
刘熙听完并未感到奇怪,只说:“看来是决心要与我同归于尽了。”刘熙看向刘衡,又道:“陛下,臣弟明白,过去您说相信臣弟没有反意,是因为臣弟当时幽居深宫、无权无势,可是如今臣于柳城退敌,声名鹊起,又有李泽相助,汇聚兵、钱、消息,此番情形,任谁都会有所怀疑。可是臣无意于皇位,只想继承母亲遗志,守护幽州免起战火。”
“仅此而已吗?”
“仅此而已!臣不敢欺瞒陛下,若是半年以前那个幽居深宫的九皇子,或许还会想要争一争那至尊之位,毕竟那时的他,还有着对这世间的怨念,心也足够冰冷,可是如今的我,心已经被阿宁暖化,再也不会贪恋那个位子了。”
“若真是李泽给你下毒,他一死,你可就没命了,九弟难道就不想活下去吗?”
“自然想,所以臣弟一直都在寻找解药。”
刘衡听完没有说话。
刘熙明白,没有证据,语言向来苍白无力,于是不再争辩。只是难得与刘衡开门见山,刘熙便想解一解多年的困惑,于是说:“二十年前,皇后娘娘,不,不对,陛下登基,她已是太后了,太后娘娘想要杀我,陛下知道吗?”
“九弟误会了,二十年前给你下毒之人,并非我母后,而是彭昭仪。”
“不可能”
“九弟如此笃定,可是亲眼看到我母后下毒了?”
“没,没有”
“九弟并没有亲眼看到,是九弟在宫里的一个朋友告诉你的。”
“你怎会知道?”刘熙有些震惊。
“他叫胡安,九弟想不想见见他?”
这个朋友,就是当日告诉刘熙叶蓁在甬道面壁思过的那个朋友。幼时除了梁王刘宣,就只有胡安会偷偷来看刘熙。
刘衡说完便叫人把胡安带了过来。
胡安被带进来后,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朕问你,关于九皇子七岁那年中毒一事,你是如何说的?”
“不是我,是彭昭仪,是彭昭仪教我这么说的。”
“你不是说你亲眼看到,是皇后命人在我的饭菜里下毒吗?”刘熙质问胡安道。
“九皇子恕罪,九皇子恕罪,是彭昭仪命人下的毒,也是彭昭仪让我嫁祸给皇后娘娘的。”
“为何?”
“彭昭仪嫉妒你母亲,一进宫就能与她平起平坐。”
笃信了二十年的事情突然被推翻,刘熙心情复杂,但转念一想,何人下毒已是过往,多说无益,于是只淡淡的问了句:“你可还有事情骗我?”
“没......没有了!九皇子恕罪,九皇子恕罪,”然后胡安又面向刘衡,叩头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你为何不告诉九皇子,你还曾受高荣之命在宫里暗杀顾夕宁?”
“这......,我......我是在顾夕宁刚刚入宫时接到的暗杀命令,那......那时九皇子和顾......顾夕宁还没有关系啊!”
“原来竟是高荣和李泽的同伙!”刘熙只感叹了这么一句,没再说别的什么。
刘衡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叫人把胡安带了出去。
‘皇后并未下毒,所以三哥并非是出于愧疚!’刘熙心想。
关于管事之死,刘熙还想问问刘衡,“陛下,臣弟还想问一句,行宫管事付荀之死,是否与李泽有关?”
“他不曾主动招认,不过,你既想知道,朕这就派人去审。”
“多谢陛下。”
李泽自始至终一口咬定,刘熙是此次故安兵变的主谋,而自己只是奉命行事。颜承和荣谷在故安一直没有跟在刘熙身边,不能举证。
刘衡十分为难,因为先帝遗命,是要加封刘熙为镇北侯,可是如今,他的是非功过尚难裁定,不能贸然加封。
今年八月,皇帝刘紘出宫前一日,曾将太子刘衡召到寝宫——
皇帝此前刚刚昏迷,此刻身体十分虚弱,他瘫坐在床边,摆手示意刘衡上前。
刘衡便走过去,跪到了皇帝身边,“父皇,”他轻唤皇帝。
皇帝缓慢的睁开双眼,然后说:“衡儿,朕今日召你过来,是有件事要交代给你。”
“父皇尽管吩咐。”
“熙儿此番在柳城,退敌有功,本应封赏,朕迟迟未下旨,是想,他的镇北侯之位将来由你来封。”
“父皇?”
“衡儿,这么多年,熙儿被你保护的很好,父皇知道,若非身世阻隔,你二人会是很好的兄弟,你是一个合格的兄长,于天下而言,也是一个合格的储君,来日,也定要做一个合格的帝王。”
“父皇,儿臣惶恐。”说话间泪水止不住的掉落。
皇帝用力抬起手拍了拍刘衡的肩膀,然后心疼的说了句:“我儿这一世受苦了!”
“父皇!”刘衡恸哭。
皇帝的用意是把刘熙托付给刘衡,但同时也是警示刘熙,既接受了刘衡的封赏,凡事就要三思而后行。只是皇帝当时还不知道,后来会出现故安兵变。
次日,刘熙再次毒发,只是这一次,刘熙吐血过后,直接陷入了昏迷。刘衡连忙召集太医署全部太医,全力救治刘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