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陷入长久的寂静。
    “永定公主”眼中银色的流光闪动，却久久无语。
    “你看，这就是我不喜欢你们这一脉的原因。”
    灵青虞有点无趣地放下灯笼草：“什么都用理性思考，显得像一台机器。”
    “我也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小说里很流行高冷冰山类型的主角，难道相处起来不会无聊吗？”
    “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说话，没办法得到足够的回应。”
    “还是说，大家就喜欢看到冰山融化，永远毕不了业的无情道？”
    虽然她是吐槽前世的文艺作品，但“永定公主”也听懂了。
    因为这个世界的小说和影视，也很流行高冷冰山型的主角。
    谁让文娱作品，实际上是人们内心的映射呢？
    在这个世界，监察司地位高高在上，无比超然，是一个只有修行者才能进入的超级特权部门。
    哪怕一个最底层的文书，或者狱卒，都必须是修行者。
    这就让它在百姓心中有了极高的地位。
    一边恐惧，一边憧憬。
    然后监察司的高层中，又以辰星一脉居多，所以给百姓留下“监察司的大人物都冰冷无情”的刻板印象。
    导致市面上最流行的文娱作品，不管小说还是影视剧，高冷主角是超级大热门类型，相关作品数量胜过灵青虞前世无数倍，甚至形成定律。
    无论男主还是女主，总有一位是来自监察司的冰山。
    哪怕不是，重要配角里，肯定也有一个是。
    毕竟，乱写皇室与诸侯，可能会有问题。
    但写监察司，没什么不行。
    帝国也不介意这种“亲民”的行为，反倒认为，适当的脑补和不切实际的幻想，有助于提高老百姓对监察司的支持度，而不仅仅是恐惧。
    尤其是那种“为家国大义，忍痛放弃另一半”的剧情，出现越多越好，每一次都相当于无形的广告植入。
    不管你是被感动到涕泪横流，还是吐槽剧情老套，都不要紧。
    “监察司心系天下苍生”这个观念，已经通过各种方式，一代代根植在老百姓的心中。
    剥离那些朦胧、唯美、暧昧的皮，剩下的就是这种正确到让人不适的理性。
    正因为对这一脉的足够了解，与百姓的憧憬形成鲜明反差的，便是辰星一脉在修行者婚恋市场上的绝对不受欢迎。
    甚至可以说是无人问津。
    百姓会憧憬冰山融化，修行者却清楚，辰星一脉越往上走，只会越来越无情，最后变成活着的法典和律令。
    谁找这种人谈恋爱啊！
    毫无情绪价值可言。
    利益结合更不行，他们把一切算得太清，多一分都没，另一半费尽心机的表演，只会让自己显得像跳梁小丑，这谁能愿意？
    恋爱，不找辰星；
    捞好处，同样不找辰星。
    与辰星一脉两极的人气相比，南斗一脉倒是一直都拥有超高人气，往往是热门小说、剧集里的二号人物，无论男女都是“风流多情”的设定。
    也是修行者最想恋爱排行榜的第一名。
    当然，也是“因婚恋导致非正常死亡”榜单的第一名。
    如果真要排，还是“辰星一脉最不想合作的同事”榜单的第一名。
    倒不是因为婚恋上的失意等无关紧要的小事，而是以理性着称的辰星一脉，最讨厌靠“直觉”或者“感性”来思考和行动的南斗一脉。
    比如灵青虞刚才的结论。
    “永定公主”可以找一万个理由来反驳。
    你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怎么想？
    你怎么确定对永定公主来说，亲情会影响她最关键的抉择？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一点？
    你是窥探了她的记忆，还是用了某种特殊手段，证明她被操纵了？
    无论什么方式，梦境重现也好，窥探记忆也罢。
    哪怕把永定公主吃下去，获得她出生以来的全部记忆，绝对都找不出一星半点的问题，没有任何被人干预、操纵的证据。
    这一点，“永定公主”极为自信。
    但南斗一脉就是这样随心所欲，人家根本不需要证据，只需要“我觉得这里有问题”，然后就按照这个思考方向来推理。
    这样的思考逻辑当然不准确，因为人太容易被直觉蒙蔽。
    这也是为什么监察司的高层都是辰星一脉，而不是南斗一脉的原因。
    监察司需要绝对理性，需要证据，才能做出或许不那么好，但绝对不是最坏的决定。
    总不能凭一个人的感觉，就带领一城乃至一国梭哈。
    而且，南斗一脉大部分“我觉得”，基本都……
    这么说吧，看看监察司堆积如山的情杀卷宗就知道，在出事以前，死者的态度都是“我寻思我能摆平”。
    但在大部分自我感觉良好之外，也有少部分“直觉”或者说“推理”，不讲道理地越过了所有的流程和证据，直指问题的核心。
    “还需要我说得更明白吗？”
    灵青虞兴致缺缺，有种上课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的不愉快。
    哪怕这个答案，她已经了如指掌，却因为得不到足够的回应，所以根本不想开口，只想继续发呆和咸鱼。
    啊，果然，我太讨厌辰星一脉了。
    与他们相比，猫猫精灵这种人工智障都显得更加可爱。
    虽然经常听不懂人话，每次使唤前还必须要喊一声“猫猫精灵”，否则它们就不知道在叫自己。
    但至少它每次都会很乖巧地回应。
    不像辰星一脉，想要弄明白他们的“执行指令”，估计是一辈子都未必能做完的课题。
    我是不是该想办法把茂陵君这个老师弄走呢？
    灵青虞已经开始思考“如何赶跑皇帝给我指派的家教”这一重大难题。
    等她从思维发散里回过神来，发现“永定公主”还是用那种表情盯着她，迟迟没说话，也有点惊异：“你该不会真的是需要指令触发的机器人吧？”
    “永定公主”没有理会这种无聊的嘴仗，只是冷冰冰地说：“你自认为猜到了我的身份。”
    “不是自认为。”灵青虞礼貌纠正，“是已经猜到，无比确认，understand？”
    算了，不该飙英文。
    我宁愿再当一次跑酷猫猫，都不想继续和这种人打交道。
    出于“早点说完拉倒”心态，灵青虞有点意兴阑珊地点评：“虽然我知道‘老师’不一定就意味着道德崇高，更多人满怀热血干这一行，然后被现实毒打，变得麻木而萎靡。”
    “还有很多人渣混入，掌控学生们的情绪乃至命运，能令他们变态地满足。”
    “但一想到皇家专属的修行者学校里，混进了你这种对学生下手的垃圾，我就有一种皇室要完了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