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一顿，瘦弱的男人蹲下身，微微仰头看着站在他跟前的小女孩。
    不过一年多时间，耀眼的宝珠日渐黯淡，而苏，不，姜黎却好似被擦净的明珠，越发熠熠生辉。
    此刻，他倒是有些好奇了，双胞胎的家庭到底发生了什么，姐妹两个又怎么会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姜黎什么都没说，只是突然靠近尹子仲。不顾肩膀上小鬼的挣扎，将之前给予的阴气收了回来。
    琥珀色的双眼冷冷的看着虚空，嘴巴一动一动，无声中隐隐带着一丝警告。‘你不听离离的话，你伤人了。’
    ‘唧唧，哇哇。’
    小孩太小，张着一嘴细密利齿的小嘴叽里呱啦说着婴儿婴语。比手画脚的，似在告状又似在诉说他的委屈。
    ‘你若沾染上因果，可就真的回不了头了。趁现在还有转圜的余地，若信我便留在我身旁，看在你小又没犯下大错的份上，离离帮你。’
    在离离无助的时候，是岑婆帮了离离。对于同样不幸的孩子，她愿意伸手帮一把。
    不是因为尹子仲，而是可怜孩子。
    还没出生，便被弄死在肚中。原本对世界有多大的憧憬，夭折后对世界便有多大的怨恨。
    大部分孩子会照旧排队等投胎，极少部分会徘徊在人间，或被利用或得了机缘如眼前的小鬼，缠绕在父母身边不肯离开。
    若沾染上血腥，生生世世都是个孤魂野鬼直到魂飞魄散。
    姜黎曾经听婆婆说过，其实很多时候阴魂并不是生来便是坏种。
    谁不想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下，但总有一些不得已在逼着他们往另一路上前进。或许是一个念头，或许是一个选择。
    当然，也不排除天生坏种，那就是另一个说法了。
    眷恋的用小脸蹭了蹭尹子仲，小鬼撒娇的嘤嘤几声，照例没得到任何回应。眼中含着血色，到底求生的本能大于一切。
    断开与父亲的联系，跳到了姜黎身边。
    不是他不想跳到她身上，实在是她吸收姜清源金光一个月，零星的金光于他来说亦是个大杀器，本能的让小鬼惧怕。
    所以，只能可怜巴巴的瑟缩在脚边，蹒跚着跟随。
    似有所感，在小鬼断开连接时，尹子仲只觉得脖颈处无比的轻松。呼吸间，都松快了许多。
    还有那种虚弱的无力感，也在一点点消失。
    “你……”
    有些孩子特殊，天生生了一双看尽万物的双眼。难不成，眼前的孩子是看到了什么，盯着着他肩头许久是因为他肩膀上有什么脏东西？
    现在的他浑身轻松，也是因为她？
    “好了，叔叔，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做坏事。坏事做了，都是有因果的。不要侥幸的以为罪孽没找上你，迟迟早早的事罢了。”
    法律都判定未出生的孩子并没有生命权，打了也不用付任何法律责任，只能人道上谴责。但做了就是做了，无论有心还是无意，都是你人生履历上的一笔，要还的。
    说完，不顾对方复杂的神色，转身颇为潇洒的挥手告别。
    呀，离离终于有机会做这个动作了，她眼馋好久了。特别酷，特别有大侠范。
    也就是俗称的，装逼！
    ye,ye。
    无声的连连比了个ye的手势，眉眼间俱是欢快。只，对上大厅中隐忍着笑意的几人，尴尬的脚指头都在各自用力。
    谁来救救离离，挺无助的，真的。
    “咳咳，离离，过来姑妈这。”徐婉蓉轻咳一声，招了招手示意孩子过去她身边。
    小孩子么，活泼些总归是好事。当然，不是说清源不好，只是不用太操心总觉得缺少参与孩子的成长，有弊有利吧。
    已经上升为几家的矛盾，事情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尤家和姜家也不是说霸王，为了孩子们的口角之争便要赶尽杀绝。可对方的嚣张也的确惹恼了他们，不让他们付出一点代价他们不要面子的啊。
    至于怎么给教训小孩们也没机会参与，全是大人们的操作了。
    所以，第二天，姜暨白再三确认孩子们暂时不想跟着他回沪市后，便独自开车离开。
    留下的两人，拒绝了姑妈的陪伴，在司机保镖的陪同下回了姜黎原先的家。
    “叔叔，你们在楼下等我们呀，离离想去看看以前的家，可能会迟上一点点下来哦。”
    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个手势，也不等两人的应答拉着哥哥的手进了大楼。
    可怜小鬼嘤嘤叫着，四肢齐上差点没跟个狗狗似得吐出舌头。想以前，小孩他啊也是有“座驾”的，哪至于自己手脚并用。
    撤掉避免他直射阳光的罩子，看着累吐的小鬼，说实话看多了莫名有种诡异的萌感。
    “哟，咱们的大忙人终于舍得回来了啊。”
    早已等候多时的花花，翘着二郎腿瘫坐在沙发上。听到门口的动静，挑起一边眉抬手打了声招呼。
    只是，在看到漆黑瘦小的小鬼时，脸上的笑意消失。
    好么，他说呢，好好地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他。还说的贼好听，什么离离想他了，想家了，想在家里见到叔叔。
    偏偏，他这个耳根子软的人还真信了。
    连夜赶路过来，差点没将自己洗刷干净跟要去伺候皇帝似的。可你看看，人是有事找他才会甜言蜜语哄骗他呢，坏家伙，真真是个骗人不偿命的坏家伙。
    哎哟，不好，叔叔生气了。
    对外八面玲珑，对内从来不加掩饰自己的脾气，所以姜黎很容易看透花花的心思。
    “叔叔，离离想你了呀，你想没想离离。”夹着声音，奶声奶气的小丫头带着甜蜜的笑容，一个助跑啪叽一下抱住对方的大长腿撒着娇。
    小样，看离离迷不死你，嘿嘿。
    决口不提跟着的小鬼，只好话连篇一味的奉承转开头不想理她的叔叔。连身后安静跟着的姜清源，神色上带了些反常都没顾得上。
    在姜家，她还是保留了。
    默默关上门，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幕，小少年眼眸深邃。很快，又恢复成平日里的淡然模样，对眼前发生的一幕只当没放心上。
    只在小女孩不停歇的甜言蜜语中，悄悄红了耳朵。
    这是他矜贵小少爷能听的么，原来小孩还能够这样。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