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书记家门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蔡书记爱人连忙把林溪从地上拉起来。
“怎么回事?”
蔡书记沉下脸,林根生刚要解释,被蔡书记打断,“让林溪说。”
林溪便把她被父亲从乡下叫回,要了六百块卖给一个二婚头带四个孩子的老男人田志勇,以及她在田志勇家遭受的一切,和后续林根生逼他回田家,以及她刚回来就不给饭吃,只让睡杂物间的事情毫无保留的说了一遍。
如果搁在前世,她什么都不敢说,还觉得这些丑事说出去,自己也不好过。
但重活一世,经历过那么多事情,林溪早都不是十八岁心智了,她帮林根生包着这些破事,只会让自己受苦,而且她凭什么要让占了便宜的林根生还在大家伙面前装的像个体面人似的。
凭什么!
“蔡书记,我说的句句是实话,不信您可以去钢厂打听,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我一个人满头鲜血,一瘸一拐的去医院看病,我婆婆连看病的钱都不给我,我还是跟钢厂保卫科陆北川同志借的钱。”
钢厂和机械厂本就是兄弟单位,蔡书记对那边儿的中层干部也都知道,听林溪说出陆北川的名字,这事估计就假不了。
“我现在还没满十八岁,我爸就急急把我嫁人,我要离婚他死活都不同意,不就是怕到手的六百块彩礼没了吗?可是蔡书记,如果田志勇不是家里有啥问题,谁家会出六百块娶媳妇。”
众人听了这话不住的点头,可不咋地,六百块彩礼,这简直是天价,这男方家肯定有问题。
“胡闹!”
蔡书记听到林溪还不满十八岁,就被林根生逼着嫁人,还要这么多钱,这不是卖女儿是什么。
“老林,你也是厂里的老职工了,这些年我看你家日子过得也不错,怎么能为了六百块钱做出这种事?林溪和林月被你送回乡下,她们的母亲去世了,你不把孩子带在身边儿抚养,已经对不住两个孩子,现在你还逼着林溪嫁人,你做的叫什么事。
这婚事要是林溪不愿意,就算了,再说孩子没满十八,你让孩子嫁人,真上纲上线起来,你就是犯法。”
听到这话吴红梅脸色一白,干脆哭了起来,“蔡书记,我家日子过得也艰难,我没有工作,还生了三个孩子,老林一个人的工资,要养五口人,还要给乡下的林溪林月寄过去一部分,大家只是看着觉得我家日子过得好,其实我家连口干饭都吃不上。”
说着吴红梅哭起穷来,“那田家也不是林溪说的那么不好,田志勇是个领导,还是搞技术的,日子过得比我家都好,人家是中专生,有知识有文凭,除了年纪大点,带着几个孩子,没啥缺点,而且那四个孩子,老大老二都十四五岁了,根本不用林溪管什么。
就田志勇这个条件的,不少人给他介绍对象,他就看上了我家林溪,愿意出六百块钱娶林溪,哪是我们卖闺女啊。”
“如果不是,为什么我结婚的陪嫁只有两个枕巾,一分压箱底的钱都没有,这还不叫卖女儿。”
林溪怼的吴红梅哑口无言,突然林根生一巴掌狠狠打在吴红梅脸上。
“是你跟我说,一定把林溪当亲闺女,好好给她操办婚事,当时我还说怎么就买了一对枕巾,你是咋说的,你说田家什么都是现成的,不用添置什么,不如多给孩子些压箱钱,我是不是让你给孩子压上五百块钱,你居然敢一分不给。”
林根生指着吴红梅大骂,吴红梅咬着牙低下头没做声,她太了解林根生这个人了,面子最重要,这黑锅今天只能她背。
“婶子,新社会是不是婚姻自由,要是我爸非逼我结婚,工会管吗?还是我去找妇联?或者派出所?”
蔡书记爱人陈红是工会副主任,她听到林溪要找妇联和派出所,事情闹大了,机械厂的名声也不好,再说他们工会本身也兼着妇联的工作,厂子里的妇女儿童受了欺负,都可以找工会解决。
“溪溪,你放心吧,咱们华国都解放多少年了,不光婚姻自由,不满十八还不许结婚,谁要是敢逼你就是犯法,这个婚姻全凭你自己做主。”
说着陈红把林根生从上到下扫视一遍,“老林,你也是老职工了,按说国家政策厂规厂纪你应该很清楚,今天这事你做得不对,不对就要改。
林溪的婚事她自己做主,你这个当爹的不能逼她。还有林溪养在乡下多年,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咋能让孩子住杂物间,这多伤孩子的心,你跟小吴的孩子一人一间房,就让林溪住杂物间,这说不过去吧。”
陈红停住后,蔡书记又出声道:“老林,这虽然是你的家事,可林溪不满十八岁你逼她结婚已经犯法了,别闹到派出所,到时候真犯了法,咱们厂可救不了你。回去先给孩子腾个房间出来,别让孩子再说杂物间了,至于亲事要看孩子自己愿不愿意。
家里日子再困难,也比乡下日子好过,买些好吃的给孩子补补。”
“书记说得对,是我糊涂了,我一定改,回去就改。”
林根生连声应下,脸上陪着笑,带着媳妇回家,林溪跟在二人身后,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众人看了忍不住心酸摇头。
“什么家里日子不好过,当年苏家可没少帮衬林根生,说起来他住的房子,还是苏家给他盖的,现在林溪回来了,连个房间都不给孩子,林溪和林月可是苏家唯一的血脉了,这孩子没了亲妈,就被后妈和后爹一起欺负。”
“我看林根生家的事没完,林溪要是真闹离婚,他舍得把放进口袋的六百块再掏出来。”
“舍不舍得能咋地,林溪还不满十八岁,真闹狠了去派出所告一状,林根生和他那亲家全都犯法。”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蔡书记端着饭碗,也在跟媳妇边吃边说。
“林溪的事情你们工会多关注着点,孩子已经在乡下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别让孩子再受委屈了。”
蔡书记还记得当年他父亲脑梗,医生说要安宫牛黄丸,他买不到这个药的时候,苏婉茹送了他十颗,一分钱不肯要。
就这份情谊,他就不能看着林溪被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