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棠这话落在费曼耳朵里,显然是另一种含义,是夏棠在与他划清界限,连他的愧疚和爱意都想悉数抹去。
耳旁传来玻璃碎掉的声音。
费曼立刻下意识侧了侧身子,担心玻璃碎片会飞溅出来伤到夏棠。
“棠棠!”冲进来的是凯尔。
夏棠又想起之前在地球上的那些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受,突然之间看见凯尔也不知道要怎么相处。
她只好背对着凯尔,默默窝成一个球。
脸埋在膝盖上,啪嗒啪嗒掉着眼泪。
凯尔从窗户跳进来的瞬间就着急坏了,此刻更是立刻跑过去,兰伯特把钥匙扔给凯尔,他没空去开门锁,只顾着检查夏棠的伤势。
夏棠握着流血的手不肯给他看。
“棠棠,我看一下,就一下。”凯尔耐心哄着夏棠。
接着米斯图也从楼梯爬上来了,正指挥着大部队上来将这门物理轰开,凯尔赶紧跑过去,把钥匙从门缝里扔出去了。
“叫他们把星枪收收,别吓着棠棠。”凯尔将钥匙扔出去。
“你看到棠棠了?她怎么样?”米斯图一激动把钥匙拧反了,只能重新拧回来。
铁门发出咣叽咣叽的声音。
“你自己进来看!”凯尔没空跟米斯图扯闲篇。
米斯图一打开门,就看见夏棠手上的伤势了,整个人气得发抖:
“凯尔!我说没说过不让你走窗户!没事别老耍帅!你瞧这玻璃碴子飞出来给棠棠弄的!”
“这个不怪凯尔。”费曼立刻说道:“这个不是玻璃弄的。”
米斯图没理费曼,一来,他现在对费曼现在非常不满,不知道堂堂一个帝国元帅是怎么看的人,把夏棠弄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二来,他更关心夏棠的伤势,根本没功夫理会费曼。
夏棠一句话也不说。
她偷偷在手肘和膝盖的空隙处看见门口站着越来越多的军士,她将自己埋的更深了,她此刻并不想见人。
“棠棠,怎么了?咱们回家好不好?”米斯图非常心急。
回家?
她哪有家?
谁知道他们之后会不会抛弃她呢?像她的养父养母一样,喜欢她的时候把她视如珍宝,不喜欢的时候把她弃如敝屣。
接着就会迎来人生的至暗时刻。
“走开。”夏棠说。
“你们都走,我要自己待在这儿,别再来找我。”她一边说一边抽泣。
费曼以为是因为这些天的绑架和不知道有没有发生的精神安抚,所以夏棠的情绪才会这样失控,他赶紧问道:
“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您也走。”夏棠说。
费曼不吭声了。
凯尔和米斯图束手无策,两个人相视一眼,只能先把费曼和兰伯特先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再叫军队的人都撤走。
人都走干净了。
只留下米斯图和凯尔一言不发地陪着她。
夏棠还以为人都走光了,一抬头,两个人还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她,一见她抬头,两个人立刻等着她吩咐。
“我叫你们走,没听见吗?”夏棠擦了擦眼泪。
“棠棠,至少……让我帮你把手先治疗一下好不好?”米斯图小心翼翼问道:“或者你有什么想法,我们先回家再说好不好,你现在这样我们走了也不放心呀。”
“是啊是啊。”凯尔也附和着。
夏棠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儿有一道非常骇人的伤口,只是张开一瞬就疼得她直吸气。
“我看一下。”米斯图心疼坏了,他焦急地伸出手过去。
夏棠重新合上手心。
“棠棠,医疗仓已经搬上来了,你进去的话很快就会痊愈的,连疤都不会留,很快很快,好不好?”
夏棠半信半疑躺了进去。
米斯图操作非常快,夏棠能通过肉眼看见她的皮肤组织正在迅速恢复,她害怕地闭上了双眼。
“不看不看,闭眼就好。”米斯图轻轻捂住她的眼睛,有好闻的香味传到她的鼻子里,叫她镇定不少。
过了一会儿,米斯图松开抚在她眼睛上的手:“好了,棠棠。”
夏棠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果然恢复如初,她轻轻碰了碰,也确实一点都不疼了。
身体上的疼痛减轻了,连带着心理上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可她还是不想回家,反正黑袍给她留了小垫子,她转身就窝在垫子上闭上眼睛。
“回家睡,好不好?”米斯图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
夏棠将衣角扯回来。
米斯图和凯尔只好也躺在地上。
“凯尔,你们走这段日子,我又去进修了下烹饪,棠棠最爱吃的冰激凌我都会做了。”米斯图给凯尔使使眼色。
凯尔立刻接话:“唉,那有什么用?太冰了,你又不让棠棠吃。”
“棠棠要是一会儿跟我们回家的话,我就给她做份迷你的,偶尔吃一次没关系。”
夏棠一动不动。
她躺在垫子上,本来想安静待一会儿,没想到凯尔和米斯图翻着花样的拿嘴给她炒菜,偏偏她在黑袍这儿这些天,都没吃到什么好的。
凯尔说道:“我打算给棠棠炖点排骨,她爱吃肉,我炖烂糊一点。”
米斯图说道:“那我就给棠棠下点面条,给她挤多多的番茄酱。”
凯尔突然严肃道:“棠棠今天没吃药。”
米斯图很快说道:“今天可以不吃。”
“真的吗?”
这话是夏棠问的。
米斯图和凯尔对视一眼:“嗯。”
“那我也不回去,哼。”夏棠意识到自己居然在跟他们两个搭话,又恢复了一动不动的状态。
她闭着眼睛安静待了好一会儿,很快感到有毛绒绒的东西正用尽全身力气挤进她的怀里,她一睁眼就看见一个雪白的团子。
再一回头就看见一头黑狼正百无聊赖的趴在地上,它的头太大,挤不进夏棠的怀里,对此感到非常懊恼。
夏棠先是无视它们,可是没过一会儿就发现它们的状态也不是很好。血炽星的温度太高,不太适宜有毛的动物在这边生存。
“赶紧起来回家!”夏棠发现手里的小兔子蔫了吧唧之后,立刻揪住它的耳朵,又冲着一旁的黑狼跺脚。
两只野兽瞬间变成了人形。
……
夏棠他们走后,整座阴森森的建筑重新归于平静。
地下室里,血色月芒前,黑袍安然地坐在旁边,手指轻轻拂过血红色的花瓣。
“我找到她了,阿芙。”
“她长得真的和你非常像,但是不得不说,她比你要可爱多了。……你别生气,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美的。”
“长得像,哭起来像,说话的语气也像。阿芙,她也喜欢这花。你都不知道,她就只是这样站在这花面前,什么都不用做,就好像……你还在我身边一样。”
“阿芙,她是我的,我一定会带她回家。”
地下室密不透风,血色月芒却微微摇动着花瓣,似乎并不认同他所下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