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可鸢站在沈可珺身旁,看着她收拾行李,委屈不满的小声喃喃。
沈可珺微微一笑,笑颜如花:“爸哪是没有干涉啊,爸自己也没想到,我能破格通过陆军军校的考核,想干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沈可鸢双眸中闪过些许诧异,想起自己姐姐的优秀,随即便也释然。
“姐,我真的想跟你去前线,我也可以去战地医院帮忙,我在学校的这段时间,日军也派来了战机,我无法就这样安分的待在后方,你不是金陵医务部部长吗,能不能把标准调低一点?”她缠在她身旁,可怜兮兮,苦苦哀求小声开口,生怕被沈方之听到,语气中带着些许恳求。
医务部哪有什么未满二十的标准,这都是沈可珺瞎编的。
但也不算是瞎编的,因为她是医务部部长,这个标准可以随时定。
她了解自己的妹妹,很是聪明,很是爱国,但也很是单纯,不太成熟,沈家将她保护的很好,都很疼爱这个妹妹,没有经历过什么大挫折,这也是沈方之为何不让她去前线的原因。
沈可鸢也很懂事,知道他们是在担心自己,但还是想去。
沈可珺看着自己妹妹这副可爱的模样,如此诓骗,突然内心闪过了些许愧疚之意,不禁笑了笑:“爸不会让你去的,我也不会让你去的,而且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你没学过这方面的医疗知识,也没上过军校,还没见过战场,战地医院会有各种伤员,很是血腥,你会感到不适的,乖,跟爸妈去星城,在后方发展也可以为抗战出力。”
沈可鸢不乐意,撇了撇嘴,使出了惯用的一套,拉着沈可珺的右手,轻轻摇晃,撒娇道:“我可以适应的,我可以学的,姐姐,求求你了,我保证没事的,我就在战地医院内救治伤员,不会有什么事的,只要你同意了,爸爸不会不让我去的。”
十九岁的沈可鸢,身穿金陵大学的蓝白校服,穿着一件粉白带绒外套,绑着两条马尾辫,脖颈下围着一个蓝白围脖,白皙的脸上泛着点点粉红,显得很是娇俏可爱。
这一套,若是寻常人说不定就应允了,可面前的人是沈可珺,她深知战场的可怕之处,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去。
沈可珺嘴角微微上扬,缓缓抽出了自己的右手,后撤一步,拉开身位:“别来这套啊,这套在爸妈,哥哥那或许管用,但在我这里绝对不管用,你好好去星城,完成学业,在物理系深造,然后给我们的国家研究更厉害的武器,这样就没人敢欺负我们的。”
“又是这套,谁都拿这套说辞劝我,我们的国家都要亡了,那我学的物理还有什么用啊!”沈可鸢看向了一边,生着闷气,有些无力的说道。
沈可珺上扬的嘴角缓缓落下,变得沉默,随后一把拉过她,沉声开口:“可鸢,我们的国家不会亡!绝对不会!我们迟早会胜利!”
她感受到自己姐姐身上突然变换的情绪,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认错:“姐,我错了,你别生气,我答应你,我去星城,我好好学物理。”
沈可珺不再说话,沉默了片刻,转身离开了卧房,走到院中的石桌前坐下。
她从一开始,得知前线的消息后,便一直都闷闷不乐,心情郁闷,方才在家人面前,为了不影响家人家人,这才没有表现出来,反而表现的还很轻松冷静。
从天津到金陵的这一路上,她见过了太多的血腥与残酷,甚至自己都险些死在了路上,鬼子屠杀普通手无寸铁的百姓,见过了太多的无力又无法改变的事情,深知自己这个国家此刻的处境是有多么的严峻,对于亡国二字极为敏感。
其实不仅是她对于这二字敏感,若沈可鸢是在沈方之面前说的,那就惨了,家法伺候是少不了。
沈可珺坐在石桌前,压制自己的怒火,脑海中,不知为何,总是能浮现出那个很是思念的身影。
那个夜晚,他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我们一定会胜利的’,让她记到了现在。
或许深刻的印象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因为人,这个屡屡带给她奇迹的俞河。
沈可鸢懊恼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跟了出去。
“姐,对不起,我错了。”
沈可珺没有说话,就这般安静的注视着她。
越是这样,沈可鸢就越是害怕。
气氛僵持了一会,沈可珺缓缓开口:“可鸢,你知道父亲为什么没让你去前线吗?”
她沉默了片刻,摇摇头。
沈可珺缓缓站起身,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看向天空,看着蔚蓝的天空,缓缓开口:“因为你还太年轻了,太单纯了,没经历过世事,很聪明,但很多事都不经过大脑,在外面听风就是风,听雨就是雨,完全没有自己的判断,很容易就被人骗了,就像刚刚,若你是在父亲面前说的那些话,父亲绝对会被你气死!绝对不会让你出这个门,我们的国家,不会亡,如果前线的战士都打光了,那你姐姐我就亲自扛枪上阵,除非我们四万万国人拼光,否则我们绝对不会投降,z国也不会亡!”
沈可鸢没有说话,乖巧的站在自己面前,等待着自己的训诫。
她顿了顿,看着自己妹妹乖巧的模样,突然也生不起气了。
随即转身,朝外面走去:“你好好反思一下吧,今天就别出门了。”
沈可鸢看着自己姐姐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番话在她的心里开始发生变化。
她走出家门,没有丝毫犹豫,安静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多远,来到了一家饲马店门前,店员见到沈可珺,便热情的凑了上来。
“沈小姐,你来了。”
“今天那匹白马不知道怎么了,胃口好像很好,平时草料都会剩,这次都没有剩。”
沈可珺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向店员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