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老板等人离开后,宋竹溪的脑瓜子还嗡嗡的。
他在解石车间呆立了良久,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上门市部的二楼,直到兵来将挡前面,凝望正面的解石车间。
解石车间只有一台解石机在开动,几个围在旁边,刺耳的解石声杂夹着他们赌徒般的叫声:
“出出出……出绿出绿出绿!”
解石师傅还是张大强。
张大强用水冲了冲原石的切口对原石的主人说道:
“豆种老板,还切不切?”
“切,调厚一点切!”汉子眼睛都红了。
“不是,老板你听我说,豆种虽然不值钱,但这块料子也能出几十个百来块钱的手镯,要是继续切下去可能只能出些一块钱一个的小挂件了!”
“切切切,给我切!你知道我买这四块原石花了多少钱吗,一百一十万!四块原石有三块是烂石头,只一块出绿,还是个豆逼,而你竟然叫我用它来打几十个百多块钱一个的手镯回本?”
说着,他突然将张大强手上的石头抢下,放到铁砧上,抡起大锤就砸。
张大强也不阻止他,反正凭他多年的解石经验,这块石头的命运也只能这样了。
汉子一锤下去,原石四分五裂,他还不解气,哐哐哐地连砸十多锤,直到把豆逼砸了个稀烂。
汉子砸完豆逼,怒气冲冲地提着大锤直到张大强面前。
“你就告诉我,这里的好料子是不是已经被那个姓吴的挑光了,剩下的全都是废料了?”
张大强战战兢兢地盯着他手里的大锤,生怕他给自己的脑瓜子来上一锤,他抖抖索嗦地说:
“不不,这是不可能的,姓吴的又不是神仙!”
“那就是说,今天上午开出上千块极品料子的人,全是你们的托?”
“不可能,这个根本不可能,我们开门做生意,讲的就是一个……”
“去你猫的!”
那汉子没听他说完,就一脚踢了过去,张大强被踢了个趔趄,但一句话都不敢说,人家手里还有一把大锤呢,只好默默退开。
不过那汉子并没有继续找他的麻烦,他扔掉大锤,对几个推着手推车进入车间的人叫喊道:
“哥几个,把你们手推车上的原石推回去吧,这里不可能开出好翡翠了。
“你们看看满地上的纸条吧,有好料的人家早就记好了,今天上午那批连续开出极品的人,就是根据纸条上记录的编号买的原石!”
那几个推着手推车的听了,往地上一看,果然地上有许多白色的纸团,在黑色的水泥地面上非常显眼。
他们捡起纸团展开了一看,果然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编号、重量、价钱、翡翠品种,顿时就火了。
“麻辣个包子,这里面果然有名堂,这个玉石坊的老板是谁,找他去!”
有人高声喊道:
“这个玉石坊的老板叫宋竹溪,刚才我还看到他!”
“那应该就在楼上办公室!”
众人一起向二楼办公室的窗口望上去,宋竹溪连忙往旁边一躲,没让车间里的人看到。
接着,他迅速地跑到隔壁经营部办公室,那赵中洲一看到他,立刻大叫:
“宋经理,今天我们出售了一千五六多块原石,比平时一个月都多,进账是……”
“别说了,快把贵宾室打开,我进去躲一躲!”宋竹溪打断赵中洲的话头,急急地说道。
“躲……躲什么,老板怎么个情况?”
赵中洲一头雾水地问道。
宋竹溪急死了,狠狠一地脚踢了过去,把赵中洲踢了一个趔趄,后者才醒悟过来,连忙去翻自己的公文包托钥匙,可是这一着急,竟然没找到。
“哎呀奇怪了,我的钥匙明明是放在包包里面的呀,它到哪里去了捏?
“哦,我想起来了,它一定是在抽屉里……是哪个抽屉捏?”
会客室是作为洽谈翡翠生意使用的,里面陈列了许多极品翡翠,所以平时铁门都是锁着的。
宋竹溪作为玉石坊老板,自然他也有一把钥匙,但因为从来用不着他亲自去开这道门,一时间也想不起来这把钥匙放在了什么地方,只好叫赵中洲给他开门。
可这个赵中洲这个迟钝分子偏偏在关键的的时候掉链子了,把他急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发誓,过了今天这关,他非得把这家伙的皮给剥了不可!
“宋竹溪在哪里!”
“宋竹溪给我滚出来!”
随着吼叫声,轰轰隆隆、吧嗒吧嗒,无数的脚步声冲上了楼梯,冲进了二楼走廊。
宋竹溪绝望了。
但就在这时,又时一阵更加狂野的吼声响起:
“麻辣个包子,给我往死里打!”
竟然是张大强的声音,他领着一帮工人冲上来了。
宋竹溪心情大定,哈哈大笑:“张大强你就是我的亲爹啊!”
他跑出经营部办公室,果然看到张大强领着二十多个工人堵在经理办公室的门口,喊打喊杀,而办公室里面则传出来一片哭喊求饶声。
原来他们把那几个买原石的人堵在办公室里面,正在痛打呢。
宋竹溪扯扯衣襟,正要威严地向经理办公室走去,赵中洲却谄媚地向他报告说:
“老板,你放心好了,我已经向特勤治安所报警了,事情马上就能摆平!”
“什么?”
宋竹溪心头一凉,一把揪住赵中洲的领口,怒喝道:
“麻辣个包子谁让你报警的,老子还做不做生意了,本来还可以……”
他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刺耳的警笛声,两辆特勤车威风凛凛地朝这边开来。
宋竹溪连忙跑向经理办公室,一边大叫:
“住手住手,不要打了!”
他扒开围在办公室门口的工人,冲进去硬生生地把正打得起劲的张大强等人拉开,但那几个赌石客人早已经鼻青脸肿了。
赌石客人看到宋竹溪进来,立刻忘记了刚才挨的那顿揍,一面大骂,一面对着宋竹溪就扑过来,拳打脚踢,还有的对他的办公室大砸特砸,文件柜翻倒在地,真皮沙发颠倒,架子上的玉雕粉碎。
“通通给我住手!”
随着这一声怒喝,几个特勤冲了进来,挥舞着电棍,对还处在亢奋状态的赌石客人就是一顿乱滋。
嗷嗷呜呜——
一阵鬼哭狼嚎之后,“暴徒”们通通被电棍滋翻在了地上。
特勤们还要给他们戴上手铐,但宋竹溪却求情道:
“长官长官,各位长官,这只是一场误会,这个事情就算了吧!”
带队的长官很不高兴。
“什么叫算了?刚才是谁报的警?”
赵中洲一头雾水,他不知道老板为什么要放过那几个家伙,但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承认:
“报告长官,是我报的警,我不了解情况,这几个老板其实是来找我们领导打麻将的,我以为他们要在这里搞烧烤,就报了警!”
长官问:“打麻将为什么要砸办公室”
赵中洲:“他们不是砸办公室,是在找麻将,麻将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长官火了,怒喝道:“一派胡言,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吗?”
他又转身宋竹溪问道:
“你当老板的,你怎么说?”
宋竹溪稍稍躬身道:“这位……他是我们的经营部经理,很内向,平时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很怕见生人,所以说话有点语无伦次,但是,我们确实没有什么矛盾,他们几个确实是找我打麻将的!”
经营部经理怕见生人,你这是哄鬼吧?不过这位长官也不想纠结这个问题,他严肃地问道:
“今天的事我可要和你说清楚了,他们几个入室打砸公私财物,已经触犯了刑法,不仅需要赔偿,如果损失金额达到一定标准,还要处负刑法责任,所以你最好想好了。
“现在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追究他们这几个人?”
“不追究、不追究!”
“那好,记得下次报警前,要想好想清楚再报,否则也要受到处罚!”
“知道知道,多谢长官提醒!”
长官没再理他,对他的手下说了声收队,转身离去。
目送特勤们离开后,宋竹溪转身想向那几个赌石的说几句好话,可他刚要开口,就被其中一个的一声断喝打断:
“姓宋的,用不着你假惺惺,我们的事还没完!”
说完,一众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这伙人离开后,赵中洲才有机会问。
“老板,这伙人罪证确凿,我们为什么要放过他们?”
宋竹溪在他的脑袋上抽了一巴掌,压低声音吼道:
“你他猫的有没有脑子,今天的事我压都压不下来,你还想闹得满天下皆知,让人家怀疑我们这里到底还有没有好东西吗?”
赵中洲一拍额头:“噢,也是啵!”
现在是下午五六点钟,门市部和原石展示区已经完全没有人了,不过这也正常,快到上门板的时间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