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昀不懂，声音从手机传出来：“我还没见过，哪家老板喜欢看自己艺人挨骂的。”
沈可欣嘿嘿一笑：“那今天我不就给你开眼了吗。”
“相信我好吧，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反向捧人。”
孙昀不懂。
他研究了这么久娱乐圈的各种套路，都还没听说过反向捧人这个词。
不过既然是沈可欣说得……
“行，公司都是你的，随你折腾。”
他果真撤了原本准备好的水军。
在一众员工疑惑和询问的眼神中，他只需一句话。
“听你们沈总的。”
众人恍然。
“哦，沈总说的啊，那没事了，照做就行。”
“马上撤，绝对服从沈总命令！”
孙昀看他们这一个个立刻转变的态度，忍不住笑起来。
真不知道沈可欣给他们各个都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过仔细一想，自己好像也不经意间被灌了迷魂汤。
没办法，沈总人格魅力太强了。
他们抵抗不了啊，就连顾总都栽了。
跟孙昀说完，沈可欣还特意给周启正打了个电话。
怕他也正关注着网上的事情，以为公司不帮他解决，心里面记恨。
不过比起给孙昀的含糊其辞，对周启正，沈可欣说得更细更深。
“不要小瞧现在广大网友的叛逆心，越是全网黑，就越是能激起他们的逆反心理。”
“而且如果删黑评又用水军刷好评，那也太假了，一看就知道是公司运营。”
“网友们还是喜欢真诚的人，你本人就很纯粹直白，不需要这些过度营销。”
周启正刚从健身房出来，身上还在滴汗。
他抬起胳膊随性擦了擦，安静听沈可欣说着。
旁边正好有人路过，瞥见周启正，忽然瞪大了眼睛。
“是他吧？比海报上更man啊！”
“这种人，一看就是骨子里面都透着硬气，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
“而且和江满一个公司诶，江满最讨厌这种事情了，她都发文力挺，肯定是假的！”
“不行不行，行走的荷尔蒙，我必须得跟我的网络闺蜜分享！”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声音也不小，但周启正没注意她们说的什么，只觉得烦。
吵得他都没听清楚沈可欣说什么。
“你没意见吧？”
周启正没听见沈可欣前面说了些什么，但沈可欣问他，他就是没有。
“你看着办，我服从公司一切安排。”
沈可欣啧了声：“这么乖啊，那公司要是把你卖了……”
“卖我不值钱，留着我，我给公司打一辈子工。”
沈可欣一愣，这次是真笑了。
她倒在沙发上，乐不可支：“好啊好啊，这可是你说的，改天我就让孙副总给你单独准备一份终身合同。”
铁面硬汉也会开玩笑了，沈可欣必须得跟孙昀分享分享。
她文字一顿输出，孙昀隔了半晌，只回了一串省略号。
随后是一段似是而非的语音提醒。
“沈总，请时刻谨记你已婚已育的身份，不要随便撩扯人家。”
沈可欣听到，表情都空白了。
“撩扯？”
“我不就正常开玩笑吗？”
沈可欣回想她和周启正的对话，怎么看都觉得很正常。
【沈可欣：孙昀，你最近剧本看太多，脑子瓦特了吧？】
【孙昀：是，我脑子有病，你继续保持，总有你挨说的一天。】
沈可欣不以为意，撅撅嘴跟顾盼告状。
“小可可，妈妈被人冤枉了，好委屈啊！”
顾盼手里抱着一块小橘饼啃。
每次只能剐下来一点碎屑，吃是吃不饱，就尝个味。
奶粉喝了这么多个月，他都快吐了。
被沈可欣突然抱住，顾盼身体顿住，停下吃东西的动作，下意识在沈可欣脸上亲了口。
结果沾了沈可欣一脸的橙黄颗粒。
“诶，你小子……”
沈可欣擦了擦脸，转头咬一口顾盼的橘饼，也在他脸上亲了口。
“妈妈报复心可是很重的哦，你自己擦吧。”
顾盼无奈，乖乖抬手擦。
越擦越多，最后还是沈可欣帮他用湿纸巾一点点擦干净。
“妈妈开玩笑的，你怎么这么乖啊。”
顾盼想到刚才妈妈和别人打电话，也说别人乖。
他忍不住昂起下巴，燃起了熊熊的胜负欲。
“窝，他，乖？”
说他的时候，顾盼还煞有其事地拍拍沈可欣的手机。
沈可欣没太明白，脑子里琢磨。
小孩子的话奇奇怪怪，发音又含糊得不行，她得猜。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又是一顿大笑。
她拢住小家伙的双脚，在脚心挠了挠。
“干嘛，吃醋啊。”
“小小年纪……啧，说你跟你爸一个样，你还不服。”
顾盼撅嘴，盯着沈可欣，把不高兴就差写在脑门上了。
沈可欣连连哄人。
“哎呀口误口误，跟你爸一点不像，他没你乖，你最乖了，是妈妈的乖宝宝！”
沈可欣把人抱起来，左右晃动着。
“乖宝，笑一个，别绷着脸了，妈妈好难过的。”
顾盼这才勉为其难扯着嘴角，笑给沈可欣看。
刘姨刚接完电话，非常称职地拿手机抓拍一张母慈子孝的场面，给远在公司加班的顾总发过去。
顾慎看到，被沈可欣脸上的笑晃了下。
手指摩挲着屏幕，疲惫一扫而光。
他又行了，还能再加班两小时。
玖玺顶层。
覃明月召集产品部紧急会议。
沉着脸，目光锐利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我们研发的系列，怎么可能和别人撞型？”
“这么大的投入，一个林家的子公司，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到底是谁泄露商业机密，自己主动站出来，我可以从轻发落。”
会议室鸦雀无声，大家垂着脑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谁敢做啊，就算做了，谁他妈敢承认啊。
那可不只是被行业封杀的事情，是要坐牢负责任的啊！
覃明月常年掌管公司，不怒自威。
淡然的表情下，隐含的怒火让人不敢吭声。
良久，她忽然笑了声，紧绷的神情变得温和。
“我只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这么不规矩，并没有怀疑大家什么。”
“好了，现在来商讨一下接下来的应策吧。”
产品撞型并不可怕，护肤行业，功效也就那几个。
但他们玖玺的定价，远在木谨之上。
如果这个时候发行，必然会引起社会公众的反感。
公司刚刚迁址，遭受同行的抵制，还没站稳根基，不能操之过急。
这个时候，有人发言。
“我们可以不急着发行，但可以找知名艺人宣传。”
“不经意跟大家推荐，说是提前试用功效，还能赚一波对广大消费者负责的名声。”
“而且，我们的定位可以改成明星或者贵妇专用，就不会觉得价格贵了。”
那人逻辑清晰，像是早就在脑海构思过无数回。
覃明月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神却带着深意。
“这个策略不错，没个三五天，想不出来吧？”
男生年纪不大，因为专业是中医，所以参与这次研发。
但他本人追星，墙头无数，还是某个艺人的大粉，对这些套路很了解。
就是人有点蠢，一点没听出覃明月的言外之意。
他还非常不谦虚地谦虚了一下：“还行吧，也就经常琢磨。”
覃明月意味深长哦了声：“经常琢磨啊。”
“行，就用你这套方案。”
男生还在为自己的提议被公司老板采用的惊喜中。
“真的？谢谢覃总赏识！”
他没注意，其他人看他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怜悯。
傻子还跟人搞什么出头，这下好了，要被枪毙了吧。
……
不出所料。
仅仅是木兮系列产品上线一天后，周启正的黑料就来了。
还是老生常谈的那些照片以及话术。
【啊，这种男小三代言的东西也有人买，这个世道究竟怎么了？】
【哟，周启正啊，不是退圈了吗？怎么，又被哪个金主给捞了？】
【快跑，这产品有毒！】
……
诸如此类的言论，几乎将木谨的官网都给冲了。
甚至还有人在线上购买链接的评论里面，大肆科普代言人的种种恶劣事迹。
沈可欣时刻关注着，眼看着舆论愈演愈烈，周启正已经成了口中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公关部的人还从没见过自家艺人被黑得这么惨烈过，已经按耐不住。
“这还不管？”
“周启正在哪，不会自闭了吧？”
孙昀站在他们后面，托着下巴，一言不发。
沈可欣既然说相信她，就有一定道理。
手机响了声，孙昀看到上面的内容，眉头一挑。
“郑越，我记得你有个粉丝三十万的账号对吧？”
被叫到名字的男生愣了下，随后点头。
“是有，公司要用吗？”
他那账号，平常没事发发圈子里面众所周知的事情。
加上有时候能拿到艺人一手公开行程，还能拿到一些内场票，所以名气不小。
“嗯。”
孙昀笑着：“沈总发话了，暂时征用你的账号，发布周启正‘男小三’的完整视频，介意吗？”
郑越愣了下，随即应声：“不介意，随便用！”
“能为公司效力，我的荣幸！”
其他人骂他狗腿，他还骄傲地怼回去。
“那咋了，我有号，你们有吗？”
众人一愣，随即敲打键盘。
“靠！不就一个号，马上创！”
他们在圈子里面工作，有时候知道的消息挺多，但嫌麻烦，也怕招惹麻烦，就没弄。
早知道公司要用，还能在沈总面前表现，说什么他们也得用。
孙昀及时制止：“按自己心意来就好，公司可没要求你们什么啊。”
不过转头就对郑越道：“账号征用，按天数计费，一天500。”
“啊！沈总万岁！孙总万岁！”
郑越疯了，跳起来扭了一段秧歌，看得其他人牙痒痒。
更加坚定要创建账号的心思。
以后说不定也能用得上那？
郑越账号名叫“娱乐记”，视频发出，并配文：【完整视频在这，本人觉得事有蹊跷。】
完整视频，和网上流传的那些视频其实没差多少。
但更清晰，某个角度能看出来，门口乌泱泱很多保镖，手里还抄着家伙，而周启正侧脸有血，手上也有血。
还有一个身体瘫软扶着桌子，被那个油腻老总摸手的场景。
只是几个场面，足够眼睛毒辣的网友看出门道。
【靠！这就是天神来了都是被强迫！】
【要真愿意，怎么会被打得头破血流？】
【门口那是什么，保镖？还是杀手？这谁能走得出去？】
【而且周启正状态好像不对，脸那么红，不是被下药了吧？】
沈可欣没让人买热搜，也没故意发散。
郑越那五十万的活粉，自己就发出去了。
并且自称自己拿着一手真相，大肆传播。
【这一看就不是自己运营的，连个发声的人都没有。】
【如果真相是这样，那周启正太可怜了吧？】
【我就说，这么硬汉的人，不会做那种事。】
“真相到底是什么”已经成为广大网友的执念。
他们不断深扒。
甚至有人通过当时酒店里面的装饰，找出名字。
并且结合时间线，推出当天晚上，有警车出现。
【时间线对上了啊！】
【所以最后周启正报警了吧？没有被那个油腻男得逞吧？】
【天，一想到这么帅的男人被那什么，天都塌了！】
周启正一些委委屈屈的粉丝此刻也站出来，要他们还自家正主一个公道。
一切逆转，只因为一个只有五十万粉丝的小博主。
公关部的人盯到晚上，眼睛都红了，但仍旧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
“我靠，沈总行啊！”
“这手段，这公关，我他妈头一回见！”
孙昀也笑起来，给沈可欣发消息。
【口碑逆转，沈总牛逼。大拇指jpg.】
彼时，沈可欣的手机已经被顾慎扔在地上，被人圈占在怀里。
顾慎像是大型猛兽，把沈可欣当自己的伴侣，低头嗅闻着。
一整天没见，想死他了。
沈可欣看了一天手机，眼睛酸得不行。
她闭着眼，缩在顾慎怀里，感受头顶脖颈的鼻息越来越热，心头很安定。
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然后一睁眼，顾慎又去公司了。
沈可欣伸了个懒腰，薄薄的腰身又嫩又白。
只可惜，此番春景，无人能欣赏。
沈可欣换好衣服，才在地上找到自己的手机。
公司的人没有她微信，只有孙昀有。
除了那句夸她牛逼的话，就没有其他。
沈可欣自己上网看情况。
力挺周启正的人比昨晚还要多。
【圈子里强制的事情还少？】
【艺人很多事情都不是自愿的，不是为了资源或者往上爬，没有背景的人，根本就不被别人当人看。】
同时，一些大粉发了不少周启正之前拍戏，因为咖位低，被导演组，被对手演员恶意针对的图片和视频。
本来这些以前也发过，但无人关心。
但现在不同。
对方要搞臭周启正，热搜和水军买得特别多，热度也水涨船高。
所以澄清的时候，白白让他们借了东风。
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沈可欣也有些激动。
她握拳：“yes！我们赢了！”
至于后续，沈可欣看了眼。
那老总因为给公司带来负面影响，已经被解雇。
并且之前潜规则的其他艺人出来发声，诉说自己的委屈，更加实锤了周启正的“被迫”。
油腻男工作没了，被老婆净身出户，住所被人肉，泼了猪血。
彻底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处境可比之前周启正要凄惨多了。
林业琪早早上门，提着水果和一些小孩的衣物。
“厉害了我的可！”
林业琪上去就是一个大拥抱，扑鼻而来的香味让沈可欣头晕。
“松松，我喘口气。”
林业琪放开她，眼底隐隐有水光闪烁。
“真的谢谢你，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洗刷了污名的不只是周启正，木兮系列的新产品，也从广大消费者口中的“圈钱割韭菜”，变成了良心产品。
之前连购买记录都没有就无脑黑的人也被讨伐。
不少人为了周启正都购买这款产品。
【说白了不就一顿火锅钱？能有多贵。】
【周哥以前日子太苦了，我请他吃一顿火锅，心甘情愿！】
【我也！少买一条漂亮裙子罢了，不妨事，周哥拿这分红买一身好点的衣服，把你那该死的荷尔蒙给我爆出来！】
……
沈可欣和林业琪两颗脑袋……
再加中间顾盼一颗脑袋挤在一起，看这些评论，都乐得不行。
林业琪狂拍沙发。
“真有意思，还有人能以这种方法出圈，我也是长见识了。”
沈可欣也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
她努努嘴：“我也没想到后续影响会这么大。”
“不过，他也算因祸得福了。”
沈可欣转头捶捶林业琪肩膀：“还得感谢林总给面子，信任我，用了他。”
林业琪被捶得飘飘然，心头乐成了花。
木兮系列产品销量好评直线上升，最关键的是，她压根没花什么宣传费！
虽然后期会有百分之一的股份流传在外，但如果不是这一波，她都不知道木兮这个系列能不能起来。
“我也感谢你，运营手段这么好，改天也去我公司指导指导呗？”
林业琪也就是开玩笑随口说说，沈可欣却应得很认真。
“以后有需要，随时找我。”
林业琪是她唯一的朋友，没有理会外面对自己的恶评。
而且也是很愿意站在她身边，跟她同仇敌忾的人。
林业琪愣了下，随即笑着。
“好啊，那我可不跟你客气了。”
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公司所有人都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亢奋状态。
倒也不是之前没洗白成功过。
可这次完全不一样，他们就像是见证一场盛事一般，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孙昀隔了会过来，通知他们一个好消息。
“今天提前半个小时下班，去聚餐，你们周哥请客。”
办公室瞬间爆发出一阵反祖的叫声，桌子拍得震天响。
郑越在这个时候高举着胳膊，高声喊着：“孙总，弱弱问一句，沈总也来吗？”
孙昀扫他一眼。
“从桌上下来。”
“还有，你这是弱弱问一句？楼下怕是都听到了。”
大家又笑，这热情都快赶上放寒假最后一天上课那架势。
孙昀早就和沈可欣也联系了。
“你们沈总去，提前半个小时下班，回家捯饬捯饬，尽情散发你们的魅力吧！”
猴子尖叫快把孙昀耳朵都搞聋了。
他快步退出年轻人的工作间，摇摇头：“果然还是工作量太少了。”
不过，他们怎么打扮，魅力都赶不上顾总一半。
所以想让沈可欣侧目关注，还挺难。
不同于他们的激动兴奋，沈可欣隐隐有点担心。
为周启正的钱包担心。
“这次是公司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公司出钱，你别管。”
沈可欣再次给周启正打了电话过去。
男人今天没健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上面投屏的是那段带给他一生耻辱的视频。
本来以为这段视频只会成为他此生的污点。
没想到，在沈可欣的帮助和运营下，也能成为他翻身的重要据点。
以前每次看，都恨不得想把里面每个人都杀了。
但今天，他格外平静。
对沈可欣委婉的关照，周启正默默无言，然后把银行卡余额截图发过去。
“公司为我正名，再用公司的钱请客……”
男人笑了声，很罕见，嗓音低沉，又含着一点揶揄。
“沈总，我看起来像是很抠门，很占便宜的人吗？”
沈可欣噎住：“啊这……”
“我可没这个意思，你别乱说冤枉人啊。”
周启正嘴角勾了勾，不自觉笑起来。
他知道沈可欣没这个意思，她就是好心。
对谁都这么好心，没一点坏心眼。
哦不，也有。
不过坏心眼从不会对着自己人用。
这么好的人……
周启正眼神一暗，流露出那么些不甘心。
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英年早婚了。
让他一点机会都没有。
“反正钱不用你出，知道你富，但这事关公司的颜面。”
沈可欣板着脸，义正言辞。
隔着屏幕，周启正都能想象那张需要人保护疼爱的脸，是怎样的端正严肃。
“你拍戏很辛苦，公司不会压榨员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