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姨惊呼一声，捂住嘴巴。
    顾慎艰难的吞咽着口水，颤抖地拉住沈可欣的手。
    “你、你怎么了，你醒醒……”
    顾慎慌乱地把毛毯盖上，又把人抱起来，大跨步往外走。
    “刘姨！给陆泽野打电话！”
    “司机，让司机马上过来！”
    顾慎紧紧盯着沈可欣，迈进电梯的时候，差点把人摔着。
    “别吓我，你别吓我……”
    顾慎嘴唇哆嗦着，脸色已经全白了。
    眼睛死死盯着闭目的人，不敢深想。
    到底怎么了，昨晚……是昨晚吗？
    如果不是腾不开手，顾慎恨不得抽自己。
    明明昨晚沈可欣都说不要，说不舒服，他在干什么，他到底都做了什么！
    下楼的时候正好钟毅来了。
    看见他，顾慎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
    “快！你来看看她，她怎么流血了！”
    钟毅本来以为是小小的感冒，一听流血，也立马紧张起来。
    他把药箱放在茶几，严肃道：“把人放下来，让她平躺。”
    顾慎照做，紧张地跪在旁边。
    他站不住，实在是站不住。
    只要视线瞥到沈可欣双腿的血，他就感觉脑袋嗡嗡作响。
    从来不晕血的人，此刻怕极了看见红色。
    钟毅拿手电扒开沈可欣的眼皮，已经瞳孔发散了。
    现在的沈可欣没有一点意识。
    他又去把脉，刚碰到没多久，忽然手一哆嗦，不可置信的看向顾慎。
    顾慎看钟毅的表情，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她到底怎么了，你别不说话啊！”
    顾慎快急死了，恨不得自己是医生。
    钟毅视线克制的往下面扫了眼，心头想着，这出血量，怕是……
    “根据脉象，夫人她……怀孕了。”
    轰隆！
    天空昏黄，一片橙色。
    顾慎却觉得乌云遍布。
    看不见的雷霆自上而下，劈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怀、怀孕……怎么可能，我每次，我们每次都有……”
    顾慎声线抖得不成样，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钟毅摇摇头：“不是百分百的，谁也说不准。”
    顾慎连跪着的力气都没了，瘫坐着。
    手死死抓着沙发边缘，指骨不正常的弯曲。
    钟毅看见，连忙抓着他的手腕扯开。
    “你现在把自己弄骨折，谁来照顾她？”
    钟毅在顾慎面前一向都很怂。
    没有人不怕老板。
    可现在，顾慎没有一点主意了，必须有个人让他撑起来。
    “对，我、我得守着她。”
    顾慎闭上眼睛，尽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再睁开眼，他沉声问：“司机呢，还有多久过来！”
    刘姨先给司机打的电话，刚要说话，听到外面的引擎声。
    “来了，司机已经来了！”
    顾慎抄起沈可欣的膝盖，连着毛毯一起抱了出去。
    钟毅跑在前面开车门。
    司机陈东权看到夫人被抱出来，吓了一跳。
    立马意识到情况紧急，不用顾总交代，路上全程加速，连闯好几个红灯。
    滨海医院。
    还是熟悉的场景。
    陆泽野早早安排急救人员在门口等着。
    车上顾慎打电话，简单说明了下情况。
    产科和妇科的专家都来了。
    沈可欣被抱下去，立马被转移到移动病床上。
    顾慎还穿着跟沈可欣配套的家居服，腰腹一截也染上了血色。
    浓重的血腥味被无限放大，腥气让顾慎跟着移动病床跑了两步，忽然半跪下去，不停干呕。
    他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痉挛般的颤抖。
    只要一想到这是沈可欣身上的血，想到沈可欣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他就……
    呕！
    顾慎就差把心肝脾肺肾全部给吐出来。
    眼眶泛起生理性泪水和血丝，看着十分恐怖。
    “顾慎，你没事吧？”
    陆泽野回头看了眼，把顾慎从地上拽起来。
    “你别紧张，平复情绪，她还需要你。”
    顾慎死死抓着陆泽野：“我知道，我知道她需要我，可是我……”
    他神色凄苦，深深的自责几乎要将他淹没。
    “我他妈就是个禽兽！”
    顾慎抬手，一巴掌清脆地扇在脸上。
    陆泽野还没反应过来，他反手又是一巴掌。
    没收力，心里有多痛，有多自责，巴掌就有多重。
    不过两下，嘴角就被打得开裂。
    不少护士和病人都看过来。
    陆泽野拧着眉：“顾慎，你他妈别在这个时候发疯！”
    顾慎听不进去，他已经被恐惧笼罩。
    “第二次，第二次……”
    “我他妈为什么……”
    顾慎哑了声音，最后几个没说出来。
    但陆泽野看到口型，脸色骤变。
    “你别乱想，别冲动。”
    顾慎却仿佛已经找到了宣泄的方法，平静地借着陆泽野的胳膊起身。
    他在眼睛上抹了下：“我要去守着她。”
    沈可欣被推进急诊室，时间过得很快，又过得很慢。
    眨眼就是一个多小时，但每分每秒都那么煎熬。
    刘姨和钟毅在门口守着，看见顾慎过来，都迎了上去。
    这种时候，顾慎才是他们的主心骨。
    顾慎勉强地抬了抬手，让他们不用着急。
    “刘姨，你回去。”
    刘姨紧张沈可欣：“我还是……”
    顾慎眼里带着恳求：“可可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你回去陪着他，好吗？”
    刘姨一怔，忽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个小孩子。
    这个时候……
    要是小孩下楼摔着，或是看见沙发上的血，不知道会被吓成什么样子。
    刘姨立马道：“我现在就回去。”
    顾慎又张口，说得极其艰难。
    “那些血……你处理干净。”
    刘姨点头，这个她当然知道。
    钟毅是沈可欣的常用医生，清楚她的身体状况，留在这里没走。
    顾慎靠着墙，盯着鲜红的字，总不自觉就会晃神。
    什么都没想，但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每次察觉自己走神，他都会往后，脑袋在墙上狠狠磕一下。
    砰砰砰的，听得钟毅胆战惊心。
    就顾慎过来的十几分钟，他不知道往墙上砸了多少下。
    直到有护士走出来。
    “放心，病人没事了，孩子也没事。”
    顾慎这一刻，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像是在房梁上，被勒着脖子吊了数年，终于得到解脱一般。
    “谢谢，谢谢。”
    护士又道：“病人已经被送往病房，你们可以去病房看。”
    顾慎点头，扶着墙走了两步。
    忽然停下来，撑着墙哭出声。
    劫后余生，不过如此。
    他更像是得到了神明的宽恕，得以重生。
    顾慎抵达顶层时，陆泽野已经在了，正低声跟医生交代什么。
    沈可欣是滨海医院的常客，又是大股东的爱人。
    一应资料病例都非常齐全，所用的配置也是最高。
    “多注意，每天复查要仔细。”
    陆泽野听到电梯的声音，说完让医生离开。
    顾慎看着比刚才医院大厅更狼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