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匆匆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正迎面碰上李莉。
    李莉见状问了我一句：“司葭，你这是去哪儿呢？我怎么听说你们班顾洁敏又出了什么事？”
    “啊？”我整个人愣了一下，问，“李老师，你消息也太灵通了吧？你从哪儿听来的？”
    “我社团课下课走到办公室的一路上，听那些学生说的呀。”
    这也太离谱了吧。我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这回我算是真懂了什么叫做“流言就像长了翅膀”。
    “他们怎么说的？”
    “说什么顾洁敏被球砸晕了。”李莉皱了皱眉，“这到底上的是网球课还是铅球课呢？”
    “李老师，我来不及跟你说了。我现在要去买点东西赶去顾洁敏家里。”我匆忙与李莉告辞。
    “诶，你别跑啊。”李莉不依不饶的。
    “那晚点我再跟你说吧。这会儿急急忙忙的也说不清楚。”我含糊地说，“晚自习就拜托你了哦。”
    李莉在楼梯上还趴着扶手对走下楼梯的我追着说了一句：“司葭，那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我一边比划着“ok”一边登登登下了楼。
    到了底楼，又碰上侯主任正从音体美办公室出来，他也叫住我：“司葭，你们班那个事处理完了吗？”
    “处理好了。”我快速回了一句，“皮外伤。王老师说一会儿送顾洁敏回家，顺便赔礼道歉。”
    “行。那你们态度好点儿。”侯主任叮嘱了一句，往前一步，又轻声说，“别空手去。买完东西记得留个发票，走公账。”
    “哦，好。”我点了点头。
    ……
    顾洁敏妈妈并没有想象中这么难缠，当她得知是老师打球的时候失误击中顾洁敏之后，她只是说了一句：“没关系。这个事儿不赖你们。顾洁敏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既然已经上了球场就应该牢牢握紧球拍的，为什么中途去换拍子。就好像士兵上了战场，临时丢掉了枪，因为这种原因被流弹击伤，只能怪自己警惕心不够强。”
    这番话，直接把林飞宇给听傻了。我们其实也是同样的感受，只是不像他似的什么都挂在脸上，王老师和我对视了一眼，露出抱歉的微笑说：“吕博士，要不怎么说，高知女性是最通情达理的呢。您这番话说得实在太暖心了。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有做得不够尽心尽善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了。”
    我在餐桌底下拉拉林飞宇，林飞宇反应过来，也跟着道歉：“以后我在上社团课的时候，一定会更加注意学生的安全的。”
    王老师接嘴道：“对。在保证训练质量的同时，一定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
    说完，王老师笑了笑，将礼品推到顾洁敏妈妈面前：“这是我们几个老师凑的一点心意，请您一定要收下。”
    顾洁敏妈妈笑了笑，说：“虽然没有必要。不过我不收的话，你们一定觉得过意不去是吗？那我就收下了。”
    王老师和我同时感到如释重负，好像又从王老师这里学到了一课，如果我们上回把顾洁敏妈妈送的礼物给推辞了，现在她是否也这么好说话呢？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人情往来？
    王老师提议道：“虽然这伤不严重，医生说可以不用开病假条，不过我想还是让医生开了三天病假。主要是担心像她这个年纪的女生应该是挺在意自己的形象的，肿着个大包的话……”王老师抱歉的摇了摇头，“恐怕不大好看。不过，三天作业我都会让班长和团委记录好，带给顾洁敏，顾洁敏学习上遇到问题也可以问班长或者问任课老师都可以的。”
    王老师向来想问题是这么的周到，我又一次感到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是顾洁敏妈妈却没有接这茬，而是看着林飞宇问：“林老师，我突然想起来。我问一句哦，这个网球社既然提供球拍和网球，那同学的着装是否也是统一安排的呢？”
    林飞宇歪了歪脑袋，表情像是感到为难，因为这话里的意思确实听上去像是在说“你们学校不提供统一的社团服装不合适吧”，我替林飞宇解围似的说了一句：“我们一般要求学生穿学校配套的运动服，不过有些同学觉得穿自己的服装更合适，所以有同学是穿校服运动装，也有同学则是穿自己的网球服。”
    林飞宇附和了一句：“是的。很多同学都会穿自己的网球服参加社团课，这方面我们没有硬性规定。”
    “所以，穿学校的校服也可以对吗？”顾洁敏妈妈较真的问了一句。
    “是这样的。”
    她忽然表情严肃地对林飞宇说：“那么，林老师我能否拜托您一件事儿，要求大家都穿统一的学校运动服。或者采购统一的社团服。费用方面，我们没问题。”
    王老师眼神很锐利，刚才我们说到统一服装的问题时，她完全没发表过意见，此刻她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地说：“这个问题我们会向学校反馈。等征求社团成员的意见之后再答复您好吗？”
    顾洁敏妈妈这才点点头，像是暂时满意了，她说：“我是听保姆小梅说顾洁敏每周三都带自己的衣服去学校，所以我才这么问的。我一贯不希望她表现得太突出。这一点，我们一开始就沟通好的吧。”
    王老师点点头：“她一直坐最后一排呢。平时也没有和女生搞小团体什么的，这一点您大可以放心。”
    顾洁敏妈妈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句：“不，她是我的女儿，我很了解她，很难对她放心。”
    她看看我们：“谢谢老师对她的关心。”她站起身像是要送客，可是又突然想起什么，说了一句，“哦对了……顾洁敏还是照常上课吧，我认为不需要请假。一方面医生也建议可也不用请假，另外，为了这么点小伤就请假……”顾洁敏妈妈对我们几个投来冷峻的眼神，“没有必要吧？”
    这眼神，这问句，瞬间让我们之间的对话陷入冰点，然而林飞宇却不合时宜地说：“真的不需要吗？孩子这样去上课会不会影响心情？她自己是怎么想的？”
    顾洁敏妈妈反问：“学生的任务不就是学习吗，太在意形象会不会是本末倒置呢？”
    我拉拉林飞宇，他终于闭上嘴巴。
    王老师打着圆场：“刚才只是提个建议，我们还是尊重家长的意思。从学习进度的角度考虑，确实坚持上课更有利一些。那您还有事的话，我们就先不打扰了。谢谢您的体谅和包容。”
    ……
    走出小区，王老师说自己还有点事，而且自己搭地铁很方便，就搭门口的地铁回家了。
    林飞宇则和我同路，刚才在闲聊中，王老师已经知道林飞宇和我合租的闺蜜是一对，所以我顺理成章地搭林飞宇的车子回家。
    此刻，他开着车子又忍不住吐槽起顾洁敏妈妈来。
    他对胡之菲的注意力，明显被下午的突发事件带偏了。
    “你觉不觉得顾洁敏妈妈很恐怖。简直像台人机。”他见四下无人，又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
    我说：“你管人家这么多。她是顾洁敏的监护人，她希望顾洁敏照常上学，你就尊重她的意思呗。”
    “诶，不是诶。”林飞宇斜了我一眼，表情就像是打抱不平似的，“她还吐槽顾洁敏穿自己的网球服。那衣服顾洁敏穿得很好看的。我看她这个人就是跟美好和浪漫有仇。难怪她老公跟她离婚了。”
    “你少说两句吧。”我提醒林飞宇，“你只是顾洁敏的老师，没有立场说这些的。再说你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才变成这么不近人情的样子。其实她之前也暗示过顾洁敏被同学排挤过，或许这是她保护女儿的方式。”
    林飞宇撇了撇嘴，有些感叹道：“高知女性真可怕。脑回路太奇葩了。”
    我看看他，心里吐槽了一句：你这个没长大的巨婴在别人看来也是一样的。你觉得别人奇葩，你自己奇葩起来更奇葩。
    林飞宇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女人为什么要这么有事业心？”
    他转头看向我，问我：“司葭，你也是这样的吗？总是想着证明自己的实力，把自己搞得跟钢铁战士似的？”
    我尴尬的抽了抽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