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迟礼一直没告诉过祁安,他第一次见到祁安并不是在宠物店门口。
他第一次见到祁安的时候,祁安正在一条街上卖花。
姹紫嫣红又不同种类的花被少年精心搭配,看起来很是漂亮。
那天或许是什么节日吧,他身边围了三四对情侣。
一条小狗乖巧的趴在他脚边,时不时撒娇一样拱拱他。每当这个时候,祁安总会腾出手摸摸小狗的脑袋。
祁安蹲在地上,一边笑盈盈的和客人们说着话,一边动作利落的用丝带给搭配好的花束上打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很瘦,明显不合身的衣服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露出一小截白的晃眼的,好像一折就断的纤细手腕。
巴掌大的小脸上眉眼却十分精致,浓密的睫毛下,那双明亮剔透的眼睛比裴迟礼见过最昂贵的蓝宝石还要美丽。
微微上扬的眼尾处似是一抹极淡的红晕,是有些妩媚的类型。但又因为他年纪太小,看起来却是无辜更多几分。
他此时低垂着眉眼,正抱着小狗说些什么。唇瓣一张一合,眉眼弯弯,像一只小狐狸,也很像他身边的那条小狗。
绿灯亮起,裴迟礼收回视线。
裴迟礼没想过还会再见到他。
那天晚上他处理完公司积压的文件以后已经将近十点了。
他年纪轻轻就在公司担当重任,有的是人不服,只有真真正正的做出一番成绩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于是司机选择了一条虽然绕了些远,但更安全的路。
他是在一家宠物店门口看见的祁安。
昏黄的路灯下,隔着雨幕,他看见那个单薄瘦弱的少年正抱着那条小狗。
他身上湿透了,似乎在发抖,额前碎发贴在脸庞上,衬得皮肤白的近乎病态,唯一一件外套他用来罩在小狗身上。
那只小狗看起来不如第一次那样有活力,蔫蔫的将头靠在少年胸前。
白色的毛发被些许雨水打湿黏连在一起,看着脏兮兮的。
人也是。
车子疾驰而过,溅起一片水花。
裴迟礼半阖着眼,脑中挥之不去的却是那个少年刚才近乎绝望的眸子。
窗外的雨溅在车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车内空气粘稠潮湿似乎扼住了他的呼吸。
裴迟礼睁开眼,声音沉沉,“停下,回去。”
司机不敢多说多问,默默的在前方路口转弯回去。
雨势不见小,除了偶尔疾驰而过的汽车,街上几乎没人。
裴迟礼打开车门迈步出去,司机急急忙忙递来一把伞。
他撑着伞,少年离他不到五米,淅淅沥沥的雨声也掩盖不了他压抑的哭声。
裴迟礼抿着唇,脚下的步伐似乎都变得沉重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冒着雨冲动的下车跑回来是要干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走到那个少年面前他应该说些什么,又或者是要做些什么?
脚步声似乎惊动了他,祁安抬眼看着裴迟礼,脸上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纤长浓密的睫毛不断轻颤,他说,“拜托您救救我的小狗。”
裴迟礼却只听见了“救救我”。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将那把伞完全向祁安倾斜过去,他声线微哑,雨水浇在他身上,似乎冲刷了声音中的冷意,他说,“好。”
祁安似乎没想到裴迟礼会答应下来,半晌才回过神来,那双眼睛被雨水冲刷,显得更加明亮。
裴迟礼想,他还是眼睛亮亮的时候好看。
裴迟礼虽然答应了祁安会救他的小狗,但是小狗早就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最后他陪着祁安把小狗埋在了一处人烟稀少但是空气清新的公园。
祁安一直哭,裴迟礼从来不知道一个男生竟然能有这么多眼泪。
“谢谢你,裴先生。”祁安抽抽噎噎,哭的眼圈通红,“我,我会把只只的医药费还给你的。”
“怎么还?”裴迟礼问。
“我会努力赚钱的。”祁安擦干了眼角的泪,睫毛上还挂着颗泪珠,尚且青涩的脸庞虽然有伤心,但眼神却很清亮坚强。
“你这个年纪应该在上学。”裴迟礼脱口而出,却又觉得这话实在不妥且说教意味太重,故而放软了口气,“钱的事你不用不着急。”
陪着祁安跑前跑后照顾小狗的这几天,他见到了祁安住的那间不足十平方米的地下室,看见了他洗的发白的衣服。
这么长时间,没有一个人联系他关心他的安危,他的身世他的家庭根本不难猜。
可自己却还那么说,裴迟礼有些后悔。
“我还算有点钱,可以资助你上学。等到你大学毕业了可以直接来我的公司,钱也可以慢慢还。”
祁安抬眼看着他,似乎在思虑着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裴迟礼也没再说话,静静的等着答案。
良久,祁安回答,“好。”
就这样,祁安住进了裴迟礼的公寓里。
他从那间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搬到了市中心的高级公寓。
小时候没有人捧着故事书给祁安讲过童话故事,他也不会做虚无缥缈的童话梦。
他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他这么好,替他交学费让他读书,让他住在这样漂亮的房子里衣食无忧。
所以祁安仔细想了想,他除了这张脸和这具身体,应该也没有什么能吸引裴迟礼那样的天之骄子吧。
祁安站在花洒下,任由热水缓缓划过他的皮肤,雾气氤氲,模糊了身上的伤痕。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裴迟礼正在沙发上坐着,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
他穿着一身舒适的米色家居服,眉目低垂,安静专注。
整个人身旁笼罩着浑然天成的贵气,凌厉又清冷,似乎很矛盾,却让人不自觉臣服。
那张俊美的脸上被笔记本的光映的忽明忽暗,看起来莫名令人有些生畏。
祁安咬着唇,又往前走了一步。
他只穿了一件简单的浴袍,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膛,微卷的头发上水珠滴落,从精致的锁骨落进更深处。
腰带松松垮垮,却衬的纤细的腰肢更加盈盈一握。
“裴迟礼。”祁安轻声开口,声音似乎有些迟疑。
迎着裴迟礼的视线,祁安好像下定决心般笑了笑,他笑的很虚伪,却很漂亮,带着自知的勾人。
他单手解开本就松垮的腰带,另一只手轻轻抚上裴迟礼的脸颊,下颌,喉结,一点点往下滑,最后点在裴迟礼的心脏处。
“今晚,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