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稳稳地停在了丞相府外,楚珩先下了马车,又转身小心把人扶了下来。
“多谢殿下这么晚还送小女回府。”程宗扬笑着上前,对楚珩的表现很是满意。
“天色已晚,就不进去叨扰了,本殿就先回宫了。”楚珩微微颔首,端的是一派风度翩翩。
程宗扬拱手行礼:“殿下慢走。”
楚珩看向程九鸢,程九鸢微微欠身,看着他动作利落地翻身上,与手下一同离去。
程宗扬看着楚珩的背影,感叹道:“五殿下真是端方君子、进退有度。”
程九鸢带着两个丫头回了飞鸢阁,她不习惯有人守夜,沐浴梳洗后,便让两个丫头都下去了。
她本就是个觉浅之人,今晚除夕,府外不断传来‘砰砰砰’地烟花声,吵得人难以入眠。
她干脆拿了本书,靠在床头看着。
窗外喧嚣,屋内燃着炭火,温暖如春,偶尔传来灯芯炸开和翻书声。
不知不觉,便近子时,窗外喧嚣依旧,程九鸢却有些犯困了。
就在此时,窗边传来异动。
程九鸢坐起身,没一会儿,有人翻窗而入,正是程宗扬口中的进退有度的‘端方君子’。
“你怎么来了?”
楚珩站在窗边没了动作。
昏黄的烛火下,女子似乎才沐浴完,发尾还有些湿气,随意地披在肩上,白色宽松的寝衣遮不住曼妙的起伏,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干净无暇,宛如清水芙蓉般清丽脱俗,空气中似乎还漂浮着隐隐馨香。
楚珩移开目光,“团圆夜,自然要来寻你。”
程九鸢想起去年除夕夜他大半夜也来寻她,只是并没有如今大胆,只敢在对面的屋顶上眼巴巴地望着她闺房的方向。
程九鸢放下书、掀开被子,穿上鞋和外衫。
“宫里的除夕宴不算团圆吗?”
楚珩转回目光,认真地看着她道:“那么多人,算什么团圆。”
此时窗外传来一阵急促地烟花升空的声音,程九鸢走到窗前,推开窗。
窗外美成了一幅画,三更月,漫天烟火坠如雪,满院梅香。
寒气扑面而来,突然肩头一暖。
“别着凉。”楚珩为她系好披风,与她并肩站在窗前赏烟花。
看着天上烟花坠落时,跟星陨很像。
“你知道吗?我去的那个异世有个说法,说在星陨时许愿,愿望就能实现。”
程九鸢说完,双手合十,闭上双眼。
“日有熹,月有光,
富且昌,寿而康,
新春嘉平,长乐未央。”
愿舅舅富贵昌盛,外祖父外祖母健康长寿,身边人长乐未央。
说完,她睁开眼,侧过头,朝他嫣然一笑。
楚珩缓缓勾起唇,将她揽入怀中。
“遇见你,何其有幸。”
她从她怀中仰起头,“不是,遇见你,才是我的幸运。”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四目相对,眸光流转且潋滟。
他缓缓低头,唇瓣相接。
不同于第一次的浅尝辄止,这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吻。
这一吻只有窗外满天烟火见证,温柔而浪漫。
他带着虔诚,吻得柔情缱绻。
良久,二人才分开,都有些气息不稳。
看着她的唇更加红润,他伸出手,用指腹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眼神里满是柔情。
一阵酥麻从唇上传入心底,脸上后知后觉升起一团红云。
程九鸢挡开他的手,把他往窗户外推:“你该回去了。”
见她害羞,楚珩也不再逗她。
“好,那你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
楚珩翻窗出了房间,消失在月色里。
程九鸢关了窗户,像是要把方才那羞人的一幕一起关在外面。
她抚上胸口,心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活了两辈子,她没跟男子这般亲密过。
不过这滋味不叫人反感,反而很……美妙。
程九鸢回到床上,脑海里反复都是方才那一幕,更加睡不着了。
楚珩出了相府,山岚从屋檐上跳了下来。
“主子,心情很好哦?”
楚珩嘴角的笑容扩大了些。
这一幕正巧落在了远处高楼上对月喝酒的楚泽眼里。
他也不知道为何就来到了这里。
看见楚珩从相府里飞身而出,他生生捏碎了手中酒壶。
楚珩,你该死!
……
翌日,程九鸢去了主院一趟,便回了院子。
离楚珩的生辰不到半月了,她得抓紧了。
裁好布,她专心地坐在房里一针一线开始准备生辰礼。
快到巳时(早上九点),木槿匆匆进来,一脸慌张。
“姑娘,五殿下遇刺了,说是生命垂危。”
程九鸢丢开针线,起身就要进宫。
楚珩说今日会来,以他的性子,很早就该出现了。
她以为他是被事情绊住了脚,没想到是遇刺了。
程九鸢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紫宸宫,正碰上昭烈帝要离开。
程九鸢行了礼,一脸焦急地看向里间。
昭烈帝安抚道:“你别担心,他没……”
“哎哟!痛……”里间楚珩的痛呼声打断了昭烈帝的话。
昭烈帝看了一眼里面,便带着全公公匆匆离去。
程九鸢疾步进了里间,见楚珩一脸痛苦地躺在床上。
“怎么回事?怎么会遇上刺客呢?哪里受伤了?”
“昨日回宫时遇上的。”
见楚珩一直捂着胸口哀嚎,程九鸢下意识坐在床边伸手去扒他衣裳。
他只穿了一件,结实的胸膛一片光洁,没有想象中狰狞的伤口,程九鸢又准备将他翻一面。
“是伤在背上了吗?”
楚珩一把抓住程九鸢的手腕,程九鸢一时不擦,当脸贴在他光裸的胸膛前,才反应过来。
“楚珩!!”
此时山岚拿着药进来:“主子,太医说虽然只是伤到了脚指头,但是也马虎不得,这是……”待看清屋内的情形,声音戛然而止。
自家主子光着胸膛似笑非笑地靠在床头,程二姑娘则是两颊通红,不知是羞怒的还是气的。
这是演的哪出?主子这样,好像调戏良家妇人的恶霸。
程九鸢双眼眯了眯,声音危险道:“你就伤到了脚指头?”
楚珩系好衣裳,轻咳一声:“别瞧不起脚指头,它跟其他部位一样重要。”
程九鸢咬牙,谁要跟他讨论脚趾头是否重要。
难怪昭烈帝方才不慌不忙,是她关心则乱了。
程九鸢转身就走。
楚珩连忙起身抓住她的手腕:“鸢儿,我错了。”
程九鸢没应他。
“鸢儿,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本一早就要去相府,是父皇听说我遇刺,带着太医来拦着我,非要检查一遍才放心。我方才也是想看你担心我的模样,才一时犯浑……”
程九鸢侧头:“那我的反应你可满意,你知不知道,当听到你生命垂危,我……”
楚珩一愣,看向一旁的山岚,山岚心虚地垂着眉眼。
“对不起……”
程九鸢见山岚那表情,就知道是他自作主张。
程九鸢叹了口气,垂眸看着他乌青的脚指头:“你精贵的脚指头不想要了?”
说着把他推到床上坐下。
“你不生气了?”
程九鸢冷哼一声。
楚珩赔了好久的不是,程九鸢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知道刺客是谁派来的吗?”
“不做二人想,楚泽。”
太子才倒,他就如此迫不及待?
“你最近做什么惹得他狗急跳墙了?”
楚珩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迟早有一战,早晚有何区别。”
楚泽的心思他是能猜到一些的,今日过后,他与楚泽面上那层虚假的和谐便彻底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