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蝉姑娘,我今朝要动身前往鲜卑处理事务,这两日你且与裴绍留在城主府等待我归来。”喻思远语气平缓地说。
“此行有何危险吗?”貂蝉明亮的大眼透出关切之情,询问着。
“嗯。”喻思远凝视着她清澈的眼眸,诚实地点了头。
“我会与你同行。”
貂蝉的语调坚定无比,这段时间的相伴中,这尚属首例。
“不,此行太凶险,你还应在城主府里等候,我告诉你,只是为了告知你的安全,不能让你涉险随我同行!”喻思远的口吻同样坚决。
“喻公子,你昨夜的承诺都是虚假的吗?对我立下的誓言也只是空谈?”貂蝉的面庞冷若冰霜,喻思远印象中的她是温柔的少女,总是带着清雅的气息,如此今日的冷漠却是首次见到。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喻思远的话语未尽,就被貂蝉冷峻的声音截断。
“喻公子,我不是物件,我是鲜活的人,此行必须伴你左右。我的命是你所救,若你不应允,我即在此自绝!”
“喻公子,既已从秘境中救我出困,便应对我负责。不然,便让我在世上自生自灭吧!”喻思远毫不质疑貂蝉的决定,从她眼神中看出的决心,无法被轻易动摇。
貂蝉的话语让喻思远恍然大悟,赵云不久前才给他敲响警钟,如何能忘记。
见喻思远处在挣扎,貂蝉声音温和了许多:“喻公子,勿虑,我决不会成为你的负担,拖你后腿。”
喻思远无奈地点点头:“你都这么说了,我又能怎么办,那就一同去吧。”
闻言,貂蝉喜形于色。“主公,我也想跟你一起去!”
在一边的裴绍适时插言。
“不可以,你尚且年幼,我要对你负责,还是安心留在府中吧。”喻思远柔声道。
裴绍眼中狡黠的光转了转:“主公,不知你是否会说鲜卑之言?”
“不会,怎么回事?”喻思远不解。
“主公,并非所有鲜卑人均说我们的语言。我与这位小兄弟相熟已久,鲜卑话已能七八不离十,如有我陪伴,主公就不需译者了。”
裴绍胸有成竹的样子,笃定喻思远会选择带上他。喻思远考虑了一番,不知大鲜卑山脉的所在,的确需要引路人,既然裴绍毛遂自荐,也就默许他一同前往鲜卑,面对轲比能。
裴绍雀跃一片,难说他是因去鲜卑欢喜,抑或因为自己有了施展之地。
喻思远微笑着转望貂蝉:“你去收拾一下行囊,情形紧迫,我们稍后即刻出发。”
“我一直随时待命,未曾携带任何行装,无需收拾。”貂蝉轻柔一笑。
喻思远脑海中闪过一句话:身无长物,行李唯身矣。
深知林子逸的性格,若得知他去鲜卑,必然不会同意。
此行凶险,林子逸定不想让他涉险。
他写下书信,嘱咐仆人黄昏时送到林子逸手里。料想林子逸看信时,他们已经离开了燕京城。
喻思远带着貂蝉与裴绍直接出了城主府,众人知他为林子逸之尊客,不敢拦截。三人采购了些路上的食水和马匹,有裴绍引路,果真是省心不少,节省了不少光阴。
裴绍虽年纪尚轻,交际却广泛,燕京城的地痞们都认得他。但他们对这位少年的实力,并不甚重视。然而微窥一二,喻思远相信只要妥善引导,裴绍定会成为有用之才。
此刻,燕京城已经封闭,无人能进也无法出。不过,喻思远手握林子逸的通行令,不受限制。
“你之前来过此处?”喻思远问道。
“未曾,这是我第一次离开燕京。”裴绍坦诚答道,他可不似喻思远,能说那“天机不可泄漏”的话。
“那你怎么知道前方有处山洞可歇息?”貂蝉问出了他的疑问,显然,她对此同样好奇。
“我那位……小兄弟的父亲,便是与鲜卑人做买卖的商贾。每次他带我去鲜卑时,都会将路途的经历告诉我。前行不远处有个山洞,是商旅秘密的歇脚处,由于路途长远,他们会选一处供过往商人休憩,不过这个地方相当隐蔽,通常人都不了解啊!”
“那位小兄弟说,在一处巨石不远处,前行不多久可见一片森林路口,路口分岔的小道,沿着一条便能找到那个山洞!”
裴绍尽力回忆,补充道:“多谢主公方才让我们藏在巨石后面,我才想起此事。”
\"刚才的巨石之后隐藏了天机……那位兄弟提及,石头之内,果然承载着主上的智慧,连如此细节,都早已纳入主上的算计之内,安排我们在此歇息,主公您……早已知晓我们今夜的目的地是商贾的休憩之处。”
裴绍满眼敬畏,犹如眼前的所有皆在喻思远的布局之中。
喻思远被奉承得暗暗自喜,却不直接承认,只是咳嗽一声,故作深沉:“咳,那是自然,我们快走吧!”
而貂蝉带着一丝疑惑,歪头微笑着注视着喻思远,似乎洞察了他的伪装。但她选择了沉默,眼里却流露出喻思远这份佯装严肃背后的稚气,更显其魅力。
喻思远心中暗自震动:莫非冥冥之中,天命如此?
偶然而又连续的偶遇,汇聚成无法抗拒的命运。如他们今晚的住宿地,看似无意却是必然。裴绍所述没错,行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三人发现了秘境之所在。
两条岔路摆在眼前,一条宽敞的大道已被行人的步伐踏成硬土,寸草难生;另一条则枝繁叶茂,如果没有裴绍提前的提示,几乎难以察觉。这条路显然是鲜有人踏足,即使是商人停留之处,也罕有人行。
静谧中,月光被密密麻麻的枝丫遮挡,只在地上斑驳几点。裴绍一不小心踩断树枝,声声回响,在黑暗的环境下增添了几分惊悸的氛围。胆怯的貂蝉,悄无声息握住喻思远的衣角。裴绍身高不及,不自觉地扯住了喻思远的裤脚。
他们三人的姿势怪异却又亲密地前进。喻思远虽然内心也有些许恐惧,但他看到两人依赖的目光,哪怕怕得颤抖,也要装作镇定,一边是女子,一边是孩子,他是他们的依靠。若他表现出丝毫惧色,恐怕……三人才出发不久,恐怕就已经被恐惧驱使返回燕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