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离祠堂的距离不是太远,司灼进屋的时候爸妈都已经坐在圆木桌前等着了,晔华也双臂环胸靠在门框边。
晔华一看见司灼回来的时候,伸手就将她拦在了门口,不顾屋里等着的爸爸妈妈,双手捧着司灼的脸,仔细地盯着她。
他清浅地问道:“怎么眼眶又红了?最近很爱哭啊,怎么回事?”
“我哪有哭啊!”
司灼别过脸不看晔华的脸,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着,“是祠堂里香火太旺盛了,熏得眼睛有点受不了。每次都是这样的,习惯就好。”
司灼害怕晔华会看出来太多她的不自然,赶忙推开了他走了进去。
“爸,妈,你们不去歇着到我这儿来干嘛?我刚准备躺一会呢!”
“姥姥跟你说什么了?”司灼妈妈放下手里的杯子,指了指一旁的板凳,开门见山地说道。
司灼咬了咬下唇,乖乖地坐下来,双手叠放在腿上,心不在焉地说道:“姥姥能跟我说什么啊,无非就是关心关心我啊,还有让我以后记得孝敬你和爸……就是这样啊!没什么的。”
“你是妈妈的女儿,妈妈也是姥姥的女儿,你们两个妈妈是最了解的。姥姥在昨天执意要去山上的宗祠时,就知道有问题了。她这刚回来就喊你过去,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说实话!”
妈妈不耐烦地拍了拍桌子,直接把司灼的小心思给不留情面地拆穿了。
司灼挠了挠头发,略有顾忌地望了一眼晔华。她担心接下来的话,会让他太在意,以至于对她的家人有了隔阂。
思虑良久,司灼才开口道:“姥姥她……不是很喜欢晔华,希望我和晔华分开,取消这次婚礼。”
“什么?”
“姥姥说的?”
爸爸和妈妈都惊呆了,皆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司灼。
而司灼说完这句话后,最在意的还是站在门口的晔华,她蹙着眉头望着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司灼的话晔华同样也是一字不落地听见了,没有生气,没有诧异,就像事先就知道似的,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嗯。姥姥就是这么说的。”司灼点了点头,乖乖地回答道。
“为什么呢?姥姥有说是为什么吗?”司灼妈妈显然不能接受这个事情,郁闷得简直不要不要的。
司灼的手指头不安地纠缠在一起,支支吾吾了好久才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姥姥没有告诉我。就是说,不喜欢晔华,要取消这次婚礼。”
“这怎么可能啊?村子上的邻居乡亲都通知了,我和你爸还专门跟单位请了假
。不是早就跟她说好了的吗,姥姥还亲口告诉我,只要司司幸福,婚前婚后有孩子都无所谓了……怎么,哎哟!我这就去找妈谈谈去!”
司灼的妈妈完全接受不了现在姥姥的决定,当初连结婚的日子都是姥姥自己定的,在电话里还开心得不行呢,现在怎么就突然反悔了呢?
“妈,不用去了。姥姥现在也在气头上呢!刚才……刚才我和她吵起来了……”司灼起身拉住了妈妈的胳膊,用眼神祈求着。
“晚点再去找妈谈谈吧!都在气头上,说什么也听不进去的。”
司灼的爸爸发了话,一把将快要暴走的司灼妈妈拉了回来。
他叹了一口气,转眸对晔华说道,“小叶啊!你别放在心上,老人家有时候就是这样子的,想一出是一出。
你和司司两个人走到现在也不容易,而且孩子也有了,不会取消婚礼的。放心啊!”
晔华尊敬地点了点头,“我从来没有多心过。姥姥不喜欢我,以后我多努力就是,叔叔阿姨放心吧!”
晔华的谦卑和尊敬让司灼的爸爸很是满意,他单手掐着腰说道:“我俩回去吧!让他们两个孩子谈谈心,晚上我们再一起找妈谈谈。
不过不论谈判结果如何,你们的婚礼都是必须要如期举行的。哎呀。别气了,走了走了。”
司灼的爸爸拉着司灼的妈妈的胳膊,连推带拽的离开了司灼的房间。
“你……真的不在意吗?”
房间里很安静,爸妈离开后司灼就一直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耷拉着眼皮,整个人的精气神儿都被抽走了一般。
“不在意,因为这都是预料之内的。”
晔华走了进来,坐在了司灼的身旁,学着她的动作一起那么懒洋洋地趴着。
“姥姥不许我们在一起,难道你都知道的?”司灼歪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晔华。
“她知道我是鬼,不允许我们在一起是必然的。若是你爸妈也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们肯定不会有今天的。”
晔华调皮地将手指头伸到司灼的面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她的鼻子。
司灼嘟着嘴拍掉了晔华的手指,紧张地说道:“你怎么知道姥姥她……我没有跟你说过啊!”
“她的身份应该不简单,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她似乎也懂一些阴阳之术,所以在第一眼看见我的时候,态度就变了。不过娘子请放心,相比之下,还是为夫厉害的。”
晔华冲司灼挑了挑眉,自信满满地笑着。
“我没有跟你在开玩笑的啊!什么叫你更厉害,你不许伤害姥姥的!她就是关心我,心疼我而已啊,不是坏人!你不许对她做什么,知道吗?”
司灼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捶着晔华的胳膊,严肃地强调着。
“那如果,姥姥要对我做什么,或者伤害我呢?”晔华单手支着额头,浅笑着。
司灼抬到半空中还未落下去的拳头停住了,她眨巴了两下眼睛,佯装咳嗽又坐了下来。
拎着水壶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茶,小声嘀咕道:“姥姥怎么可能会伤害你呢?而且你也说了你比她厉害。”
“我是说如果。”晔华依旧玩味地看着司灼。
司灼抿着茶,总觉得晔华的笑容有些发怵。难不成晔华听见了姥姥和她在祠堂的对话了?
不可能啊,姥姥的警觉性那么强,如果有人靠近祠堂,姥姥一定知道的。
司灼润了润嗓子,为难地说道:“姥姥虽然不喜欢你,但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你保证自己的安全不就好了,难不成还不相信你自己的本事吗?”
“只是想看看你纠结不知道怎么选择的样子而已,别当真。”
晔华揉了揉司灼的头发,像在逗一只猫咪似的,眼眸尽带笑意。
“你……讨厌死了!你的手怎么办?过几天就成亲了,裹着白纱布多不讨喜啊!”
司灼置气地躲开了晔华的手,瞥了一眼他手上缠着的纱布,心疼地问道。
“那就缠红色的布好了,多喜庆。”晔华伸了一个懒腰,撇撇嘴一本正经地说道。
司灼白了他一眼,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抠了抠手指头说道:“落落和林烊呢?”
“小道士突然把落落喊走了,不知道去做什么。怎么了吗?”晔华如实回答。
“没有,就是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落落。那件嫁衣很漂亮。”
一想到那件龙凤呈祥绣花案的嫁衣,司灼就忍不住脸红起来。
“那也是为夫选的。”晔华挑眉,表情不屑,眼神看向了一旁。
司灼伸手捏住了晔华的下巴,让他和自己的眼神对视,说道:“傲娇什么呀?我又没说不谢谢你,真的是……好啦,我老公的眼光最好了!选的嫁衣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看的!”
脸上的愁容如同烟消云散,司灼抚摸着晔华的脸,二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