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月，进了四月，沐以安也适应了照顾五个孩子的生活。
    “太太，大少爷的衣服又小了，你看，这回用哪种布料。
    还有，二少爷的衣服又坏了，也需要重新做了，小姐想要一条新裙子。”
    方棉花过来和沐以安说衣服的事情，她自己拿不定主意。
    “邵明的衣服，布料就用棉布的，稍微大一点做着，袖口和裤腿折回去一些。
    他现在长的快，等短了，再放出来。至于他穿小的衣服，正好让邵云穿，都好好的呢。
    给邵云做两身新的就行，其他的穿邵明的，大小你看一下。
    初月做一条新裙子就行，她衣服太多了。
    还有，把我之前怀孕时候做的衣服，都找出来，有能穿的就留着，穿不了的，看着重新改动一下，能做什么做什么，别浪费了。
    还有，换季了，给老爷和老太爷，老太太一人做一身新的。”
    沐以安交代完，让棉花下去了，她听见孩子的哭声了。
    “醒了就给动静，你们可是一点不让人闲着。”
    沐以安进了内室，魏嫂子正在给两个孩子换尿布。
    已经两个月了，两个小家伙白胖白胖的，模样也出来了，鼻子眼睛都像江书韵，嘴巴有点像她。
    “啊……啊……”
    换好尿裤，两个小家伙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沐以安。
    “怎么，饿了，想吃奶了？”
    不会说话的小家伙，伸手够以安的衣服。
    沐以安洗洗手，抱过来一个喂奶，另一个看着，眉头皱了皱，倒是没哭。
    没办法，她一次只能喂一个，哥俩换着来。
    喂完奶，拍完奶嗝，魏嫂子过来接手，沐以安还要去看看初月。
    每天基本都是这样的流程，沐以安已经习惯了。
    江书韵也忙着呢，早上和两个大的一起在练武场一起活动，晚上睡觉前，检查两个孩子的功课，还要陪着唯一的闺女玩一会。
    总之，有了五个孩子的夫妻俩，时间安排的满满的。
    之前花了十多天的时间去了解庄子附近村子里孩子读书的事情，江书韵整理了厚厚一沓的材料。
    又花了几天的时间，写了一篇文章。
    拿着写好的文章，江书韵去了山长的书房。
    “麻烦帮我通传一声，我想见山长。”
    “江讲书稍等一下，我去问问。”
    “谢谢。”
    江书韵也不急，很多事情，需要慢慢去做，去改变。
    “江讲书，山长请你进去。”
    江书韵整理好衣服，推门进了山长的书房。
    “仲霖，过来坐。”
    山长依旧坐在窗前的榻上，让江书韵坐到对面。
    “怎么，着急想知道孩子的名字了？”
    “没有，不着急。”
    江书韵最近忙着走访各村子，把名字的事情忘了。
    “那是？”
    山长有点猜不到，江书韵有什么事。
    “山长，我前一段时间，去书院附近的村子里转了转。
    这附近大大小小有十多个村子，总共有三个学堂，都是为了科举读书的。
    而且，束修都不低。
    大多数人家，温饱才解决，根本没有想过送孩子去读书，觉得那是大户人家和官宦人家的事情。”
    江书韵停顿一下，拿出自己写的文章，双手递给山长。
    “这是我写的一篇文章，请山长点评一下。”
    山长接过江书韵递过来的文章，放在桌子上，没有急着看。
    “你把附近的村子都走了一遍？”
    “嗯，都走了一遍。
    山长，说实话，我之前对农人的生活，了解的没这么多。
    我们江家村因为地理位置比较独特，村里人，种完田，都会去附近的镇上或县里做零活，一天也能挣几文钱。
    我从四五岁开始启蒙，家里的条件还算可以，田里的活没干过太多。
    我父亲中了秀才以后，两次秋闱都落榜了，他就放弃了科考，开了一间学堂。
    我们村里的孩子，多多少少都会去学堂读两年书，认识一些字，学一点算学，可以去县里做工。
    但是，这几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农人的生活。”
    江书韵想着自己看到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这边的农民，他们也会去城里干活，挣钱，但是因为不识字，基本都是在码头干苦力。
    手里有钱了，就想着修房子，攒钱给孩子娶媳妇。儿子又有了儿子，重复父辈的道路，基本没有改变。
    他们的想法中，没有读书这一意识。就觉得，读书，科举，和他们没有关系。
    也不会想着让孩子读书识字，学点手艺，多一条出路。”
    这是江书韵觉得可怕的，贫穷不可怕，可怕的是习惯了贫穷。
    “仲霖啊，你要是为官，能造福一方百姓！”
    山长看着对面的年轻人，真的是难得的栋梁啊！
    “山长，作为一方主官，需要平衡各方势力，需要做的事情太多。
    我了解自己，真的做不来。
    不怕您笑话，我家的一切花销，产业，都是我娘子在打理。我呢，除了读书，真的没有什么本事了。
    假如，我做了一方主官，能改变的也有限。大历朝，地大物博，阶级分明，要想有所改变，不是一朝一夕能实现的。
    也许，穷其一生，我能做的也不多。”
    江书韵太明白了，这是封建王朝，皇权至上，很多事情，需要当权者的认可。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人看出来，但是，真正想去改变，真正去了解的不多。
    我虽然老了，但是，也想做点什么。
    你按照心里想的去做，咱们不着急，一点一点的去完成。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山长情绪很激动，他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了一股力量。
    “谢谢山长，我会努力的。”
    江书韵也打起了精神，愚公移山都能成功，他也有五个孩子，会有子子孙孙，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嗯，我们一起努力。不为别的，就为了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为了圣上的仁政，尽自己微薄之力，在有生之年，能留下点什么。”
    山长望向窗外，远处的学子，他们是朝廷的后起之秀，是储备的人才。
    可是，这些人中，又有多少人，能真站在百姓的立场想问题呢？
    “山长，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一群人的力量无边。
    总有一些人，他不为名不为利，只想做点实事。
    这样的人，像星星散落空中，虽然我们摸不到它们，但是，他们是存在的。”
    江书韵不觉得自己是特别的，他只是多了一世的记忆和学识。
    本土的人，厉害的大有人在，只是他接触的少而已。
    两个人，望着对方，心里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