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家伙儿都坐定了,苏韵遣丫鬟过来说身子不舒服,怕将病气过给大家,因此不来用饭。
苏荣海皱起眉头,低声抱怨苏韵不懂事。
程禹亲自上门就是为了她,怎的还闭门不出?
于是又差人去请。
苏韵这才拖着步子慢悠悠赶过来。
她打扮的素淡,神情平淡,看什么都没兴趣,瞥到程禹时,眼尾掀起一股冷意,对他并无好感。
席间气氛倒也融洽,只是程禹时不时的想与陆淮鹤搭话,并未问过苏韵一句。
饭局结束以后,苏荷将苏荣海叫到书房中说话,提到了即将到来的生辰。
“陆砚修要来为我祝寿?”
这可真是有点棘手。
要是阿荷没有再嫁倒也好说,只是她都成亲了,陆淮鹤肯定也会在场。而陆砚修作为一个前夫,来给前岳丈祝寿,岂不是有点唐突?
苏荷静静道:“父亲真当他诚心祝寿?”
“什么意思?”
“作弊一案将陆知礼送进天牢,并且终身不再可参加考试,陆砚修既是他的兄长,难道不想为他出头?”苏荷眼眸微抬,语气有些无奈:“父亲,陆家与二皇子结识,他们与苏家,是对立面。”
这就意味着,苏家多了个敌人。
单单拿陆家来说,并没有什么本事,也掀不起风浪,可他们背靠着二皇子,就有了资本。
提到朝局,苏荣海瞬间清醒,他看重礼制规矩,是坚定的太子一党,更有心拥护他为帝。既如此,便必不可免成为二皇子的眼中钉。
既然陆砚修奉他为主……
“其实他是想来设局,陷害咱们?”
一个五品官员,朝堂上没人脉,家世上没依赖,要想得到二皇子的赏识,可不就是要替他办事谋一份赏识么?
苏荷点头:“父亲,此局可破。”
并且,她还要陆砚修引火上身,全家下狱!
从书房出来以后,绕过廊芜来到一片空亮的花园,苏府女眷都在此处散步说话,男客们则在前厅饮茶打发时间。
见到苏荷前来,苏莲小跑着到她身边,笑的纯真:“二姐,你去哪里了?我们想与你说说话也没见着人。”
“我跟父亲在书房里说话,有什么事吗?”
苏莲见她神情淡淡的,一点儿也不亲近自己,识趣的拉开距离。走到花园中间的亭子,罗姨娘一脸艳羡的凝着她,梅姨娘言语间也充满了羡慕:“还是二小姐命好,能找到陆大人这样的人中龙凤。要我说,咱们苏家的女儿,就属二小姐最为风光。”
风光二字被她咬着牙从嘴里吐出来。
怎么不算风光呢?
当初她下嫁陆砚修,在陆府像个丫鬟婆子般的伺候他们,连嫁妆都补贴了不少,却换来外室登门,一纸和离的结局。
如今倒好,风风光光的二嫁,还成了长公主的儿媳?
她们这些女眷说不羡慕都是假话。
王氏笑说:“哪里是她命好?分明是陆大人宽宏大量。”
在她们面前,若不说的谦卑些,到时候三言两语传到了陆淮鹤亦或是长公主的耳朵里,指不定会说他们存了攀结权贵的心思。
她微笑着将苏荷拉到身边坐下,丫鬟们赶紧呈上一碗小厨房刚做好的桂花汤圆,馥郁的桂花香味与芝麻味儿的汤圆融合在一起,口感极为不错。
苏荷吃了两口,觉得有些甜腻,用手帕擦了擦嘴,将汤圆碗推到旁边。
苏韵瞧见,轻笑一声说:“想来是郦园的伙食与咱们不同,二姐现在都不喜欢府上的口味了?陆大人还真是将你照顾的周到呢。”
听她们一个两个的三句不离陆淮鹤,听的人耳朵都酸了。
苏荷笑着凝向众人:“既然你们喜欢郦园,又觉得陆大人性情温和,人也不错,便一同来郦园与我同住如何?”
同住?
“二姐是邀请我们去郦园做客吗?”
苏莲有些听不懂。
苏荷浅浅笑道:“做客未免也太疏远了,你们既与我是姐妹,感情深厚,不如与我一同侍奉陆大人,如何?赶明儿,我将郦园中空着的几间院子收拾出来,也好叫你们有个落脚的地方。”
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僵住了。
这难道不是公然招妾室?
苏莲连忙摆手摇头:“二姐,不可不可!”
王氏跟着奚落苏荷:“阿荷!你的二位妹妹,已经许了人家,怎可再到郦园去?这岂不是太荒谬了?”
只有苏韵没有吭声。
姐妹共侍一夫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可她不信,苏荷会那么轻易的将陆淮鹤抛出来?
“既然不可,那咱们女儿家说话的地方,怎么张口闭口都是陆大人?还以为两位妹妹心仪于他,我才想诚心当一回媒婆呢!”
苏荷说的轻松,却让两位姨娘也都察觉出了寒意,忙软言解释,只当是误会。
因这场对话秋亭里气氛冷淡了许多,苏韵也借口身子不舒服回了小院,罗姨娘很快也离开了。
“京兆尹家的公子,三小姐竟然还瞧不上?”梅姨娘是苏莲的生母,平日里虽然与罗姨娘关系不错,但私底下也在暗自比较。
王氏敛眸:“许是第一次说媒时程禹没同意,阿韵因此生了间隙。”
“程公子今日也上门赔礼道歉了么?三小姐又不是什么嫡出贵女,难道还要挑挑选选的?依妾身看,这门亲事正正好,是三小姐眼界太高了。”她回头看了看苏莲,有意所指:“我们阿莲日后成亲便不会如此。”
见提到自己,苏莲害羞的低着头。
已经及笄了,该谈论婚事。
苏荷注视着她单纯的面容,笑意却不达眼底。
从秋亭出来后,陆淮鹤仍在前厅与苏荣海他们交谈,讨论的几乎是朝局,亦或是东南处的水患。
苏荷在走廊檐下等了会,正好看见陆淮鹤从里面走出来,程禹跟在后面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被他回绝了。
“程公子跟你说了什么?”
“你想知道?”
苏荷蹙眉:“不能告诉我?”
陆淮鹤顿住脚步,神情专注的凝着她,片刻后,语气平淡的说:“你不是忙着要我充实后院吗?怎么有心思关心其他事情?”
充实……后院?
苏荷一怔,想起在秋亭里说的话,微微惊讶:“你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