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集 楚国崛起
作者:背砍刀诗人   华夏真相集最新章节     
    周桓王十三年春正月,料峭犹寒。陈桓公妫鲍病卒,遗命传位于太子免。
    桓公尸犹未冷,陈佗果然发动宫变,雇佣刺客暗杀太子,自己登位为君,取而代之。由此国人大哗,众臣分崩离析。陈佗前后谋划十年,叛乱终于成功。
    陈佗娶蔡女为妻,其妻风流成性,因而向丈夫介绍不少蔡国风流女子。陈佗喜欢风流,自篡位成功以后,就屡次微服前往蔡国,与诸相好女子淫乱。
    陈桓公庶子妫跃,母亲也是蔡国人。舅父蔡侯名叫封人,侦知陈佗行迹,遂与外甥公子跃联手,派人埋伏于途中,在陈佗到蔡国之时,将其袭杀。
    陈佗自篡位为君,至被诛杀篡位,不过八个月而已,寿止四十八岁。公子跃由此终为父兄报仇,夺得君位,是为陈厉公,陈国第十四任君主。
    陈佗因为认真造反,因而成功;又因为不认真为君,又被他人造反成功。
    可见民间之事,最怕认真二字。
    岁月流转,风云变幻。
    周桓王十九年夏,郑庄公有疾,自觉难起,乃召祭足至内,进行托孤。
    郑庄公:寡人有子十一人,世子忽之外,子突、子亹、子仪,皆有贵征。子突才智福禄,似又出三子之上。寡人意欲传位于突,未知卿意何如?
    祭足:子忽久居储位,屡建大功,国人信从。主公若废嫡立庶,必动摇国本,酿成大乱。
    庄公:卿乃体国之言。然子突志非安于下位,若立世子忽,惟有逐子突于外。
    祭足:知子莫如父,惟君命之。
    庄公:若是如此,我恐郑国自此多事矣,卿其谨慎,善辅子忽!
    祭足:主公付臣托孤之重,臣敢不尽力!
    庄公于是传令,使公子突出京,居于外祖之家,宋国雍氏邑。公子突之母,乃宋雍氏之女,名曰雍姞。雍氏宗族多仕于宋,宋庄公甚加宠任,公子突故被其父置于外祖之国。
    五月夏,庄公薨逝,世子忽即位,是为郑昭公。乃使诸大夫分聘各国,传递国书。
    郑昭公继任为君,因不放心子突,专使祭足聘宋,因便观察子突行状。
    子突在宋未久,便以思念母亲雍姞为由,与雍氏外祖商议归郑之策。雍氏告于宋公,宋公许诺为之计较。适逢祭足行聘至宋,宋公暗喜,计议已定。
    宋公于是唤过南宫长万,命其埋伏甲士于朝,暗做预备,专听号令行事。
    祭足入朝,聘行礼毕,尚未起身,南宫长万忽率甲士趋出,将祭足拘执,囚于军府。祭足疑惧,坐不安席。正在这时,太宰华督携酒亲至,与祭足压惊。
    祭足:我有何罪,为宋公所擒?
    华督:先生勿惧,只须答应我寡君一事,便即放你归国。
    祭足:未知何事,需要在下效劳?
    华督:今有贵国子突,乃我国雍氏外甥,无罪被驱逐在外,我寡君甚为怜悯。公子忽生性柔懦,不堪为君,先生若能行废立之事,助子突即位,寡君愿世修姻好,惟先生图之!
    祭足:寡君之立,先君所命。某安敢以臣废君,得罪天下诸侯?
    华督:雍姞宠于郑国先君庄公,母宠子贵,不亦可乎?且弑逆之事,自平王东迁以来,何国无有?惟力是视,谁加其罪?吾国寡君之立,亦有废而后兴。子必行之,寡君当任其无咎;子必不从,寡君将命南宫长万为将,发车六百乘,纳公子突于郑。出军之日,必先斩先生以祭军旗,子其思之。
    祭足闻此大惧,转思自己即便不从,徒然枉死,也是与事无补,于是只得应诺。
    祭足:惟将军之计是听。
    华督:既是如此,子须立誓书盟,以免反悔。
    祭足:皆依将军便是。
    于是祭足撰写盟书,签字画押已毕。华督满意而归,还报宋公。
    次日早晨,宋公召唤祭足入宫,使与子突相见;又召雍氏,将废忽立突之事说明。三人歃血定盟,宋公自为司盟,太宰华督莅事,并为见证。
    子突立誓:此番若能夺位成功,必割三城与宋国。此外奉献白璧百双,黄金万镒;每岁输谷三万锺,以为酬谢之礼。
    宋公:子突之誓,还请祭足署名为证。且子突为君,亦须将国政尽委于祭足,方可。
    子突:惟命是听,不敢有违。
    宋公:还请祭足与宋国联姻,将己之爱女许配雍氏之子雍纠;并带雍纠归国成亲,仕以贵国大夫之职。
    祭足:臣亦惟命是从。
    众人密谋约盟已毕,公子突与雍纠皆都诈作商贾,驾车跟随祭足,返回郑国。
    九月朔日,子突等众人进入郑都,皆都藏于祭足家中。祭足到此地步,不得不反,但又暗思复国奇计。寻思已定,便派家人上书郑公,伪称自己有疾,不能趋朝。
    子忽心怀关切,命诸大夫俱至祭府问安。祭足埋伏死士百人于壁衣之中,命家人请诸大夫至内室相见,与众人密议。
    祭足:实话相告诸公,某非身患疾病,乃为国事而忧。先君宠爱子突,曾暗嘱宋公助之。我若不从,宋将率车六百乘,辅突伐郑,故请诸公商议,何以当之?
    诸大夫面面相觑,不敢置对。
    祭足又道:欲解宋兵,惟有废立可免。公子突见在我家,诸君从否,愿一言而决!
    高渠弥抚剑挺身而起:相君此言,实乃社稷之福,吾等愿见新君!
    众人闻罢高渠弥之言,疑其早与祭足有约,又窥见壁衣有人,各怀悚惧,齐声唯唯。祭足乃呼公子突至,纳之上坐,祭足与高渠弥领先下拜。诸大夫无奈,只得拜伏于地。
    祭足拿出预先写就表章,逼令众人在上署名,众臣又不敢不从。
    翌日一早,祭足病愈,率领众臣上朝,呈献众人联名表章,陈奏昭公。
    祭足:宋人以重兵护送公子突至郑夺位,臣等不能再奉事公子,望乞恕罪。
    宋昭公览奏大怒,正欲拍案而起,却见奏简末尾夹带布条。抽出观之,乃是祭足所作密札,内有数语。
    祭足密札:当初主公继立,实非先君之意,皆臣主之。宋公囚臣以纳子突,臣思身死无益,只得暂许。主公不若从权,暂时避位,容臣乘间再图迎复。若违此言,有如日殒。
    郑昭公观罢密杞,自知孤立无助,乃放弃君位,献出玺印,然后出宫,单车出奔卫国。
    九月己亥日,祭足奉公子突即位,是为郑厉公。
    朝中大小政事,由此皆决于祭足。于是只得话符前言,奏请厉公,封雍纠以大夫之职,并以己女许配雍纠,谓之雍姬。雍氏原是郑厉公外祖家表兄,所以厉公异常宠信重用雍纠,在朝中仅亚于祭足。
    厉公即位,公子亹、公子仪恐被杀害,于是皆弃国逃亡,子亹奔蔡、子仪奔陈。
    宋公闻说子突已登君位,便遣人致书来贺,就便索取所许三城,以及白璧、黄金、岁输谷数。厉公此时却又不舍,便召祭足计议。
    厉公:当初急于得国,以此恣其需索。今若依其所讨偿付,则我府库空矣。况我嗣位之始,便失三城,岂不贻笑邻国?
    祭足:依臣之见,可以缓兵之计应之。
    厉公:何为缓兵之计?
    祭足:三城不可割让,可先以三城贡赋,代输于宋;白璧、黄金之数,姑且与其三分之一;岁输谷数,今岁不付,可以来年为始许之。
    厉公从奏,便作回书,令来使还报宋公。使者还报,宋庄公大怒,又遣使往郑国坐地讨索,必欲如约,否则便以兵戈相加。
    祭足:宋公受我先君大德未报,今恃立君之功,贪求无厌。当初华督弑君而立子冯,先君与齐、鲁并受贿赂,玉成其事。鲁受郜鼎,我国受其商彝。今不如以商彝还宋,使宋公追想前情自愧;再分头往齐、鲁二国,告立新君,且诉宋人忘恩背德,索赂不休之事。
    郑厉公:任由贤卿安置。
    祭足遂具厚礼,遣使分至鲁、齐二国。
    鲁桓公慨然允诺,当亲至宋国息解纷争,郑使自回。
    齐僖公向以败戎之功,感激子忽发兵相助,此时见子突遣使来求,不由大怒。
    齐僖公:郑君何罪,辄行废立?寡人当亲率诸侯,相见于城下!
    于是不受郑国礼币,郑使狼狈逃回,向郑厉公复命。
    鲁桓公既允郑使帮忙,遂遣公子柔前往宋国,订期相会。宋庄公与鲁侯会于扶锺,鲁侯代郑国称谢,并求宽减补偿数额。宋公闻此,怫然不悦。
    宋庄公:郑子突受寡人之恩至深,今归国篡位,便欲负诺,寡人岂能忘情?金玉之物,或以府库不充为辞,若三城交割,只在片言,何以不决?
    鲁桓公:郑君惧失故业,遗笑列国;故愿以赋税代之,闻已纳粟万锺,有何不可!
    宋庄公:二万锺粟,原在岁输数内,与三城无涉,况所许诸物,皆未及半。明公既替郑子突出头,早为寡人图之!
    鲁侯见此,知道话不投机,只得怏怏而罢,遣使还报祭足。
    祭足闻报,便请郑伯遣大夫雍纠,赍捧商彝来见鲁侯,再请其斡旋。
    雍纠:贤公,此乃宋国故物,见请贤公代为纳还宋公,以当三城之偿。更进白璧三十双,黄金二千镒,亦求君侯善言解释!
    鲁桓公情不能已,只得再约宋公于谷邱相会,呈上白璧、黄金如数,并替郑国归还商彝,以当三城之赎。宋公见是当初本国赂赠郑庄公之物,勃然变色,佯为不知,言语支吾。鲁桓公回国,自秋至冬,并不见宋国回音。
    郑国却因宋使督促财贿,又遣人来求鲁侯。鲁侯又约宋公,宋公只遣使致书。
    宋公书:寡君与郑自有成约,君勿与闻。
    鲁侯大怒:此贼无礼至甚,几次三番,驳我面皮。鲁为诸侯之首,何必低三下四!来呀,速修国书,与郑伯约定,合兵伐宋!
    宋庄公屡拒鲁侯讲和,料必终有一战,乃遣公子游前往齐国结好,诉以子突负德之事,请求互为声援。使者未返,边境急报入都,说鲁、郑二国兴兵来伐,前锋将近睢阳。
    宋公大惊,遂命南宫长万为将,猛获为先锋,出车三百乘迎敌。
    兵至瞧阳,两下排开阵势。鲁侯、郑伯并驾而出,单唤宋君答话,宋公怀惭不出。
    南宫长万见对阵麾盖飘扬,知是鲁、郑两国君主皆出,遂顾谓先锋猛获。
    南宫长万:常言有云,君辱臣死。子有万夫不当之勇,擒龙捉虎之力,今不乘机建功,更待何时?
    猛获:喏。
    南宫长万即命吹角擂鼓,猛获麾车直进。
    对阵两将齐出,乃是鲁将公子溺,郑将原繁,各驾戎车迎住。
    猛获单车对敌二驾,全无惧怯,往来冲撞。战鼓响处,鲁将秦子、梁子,郑将檀伯三将复又俱上,围裹上来。猛获力不能加,被梁子一箭射着右臂,束手受缚。兵车甲士,尽为郑军俘获。鲁、郑联军乘势冲击,宋军兵退二十里,方才扎住。
    南宫长万败了一阵,羞愧难当,次日再次出兵,乃命长子南宫牛为先锋,引车三十乘搦战,诱敌深入,自率主力包抄。日出日落,两军激战一日,宋太宰华督率军出城接应。
    郑军激战整日,又遭生力军来袭,便即不支。只听鼓响如豆,一支军马飞至,却是鲁国公子溺,引部将秦子、梁子前来助战。两下混杀一场,不分胜败,各自收兵还营。经此两战之后,宋军折损极多,渐显不敌。宋庄公后悔不迭,只待公子游请得齐师前来助阵,冀获全胜。只在此时,公子游飞车回营,入帐来报。
    公子游:报主公,齐侯正发兵攻打纪国,未暇前来助宋。
    宋庄公:如此奈何?
    公子游:齐侯并云,宋国若肯出师助齐伐纪,获胜后便来相助伐郑。
    宋庄公:我此处兵势未解,正在危急,如何再去助他?
    正说话间,门军入帐,施礼奏报。
    门军:猛获将军回营,正在帐外候见。
    宋庄公:这却奇哉!令唤入来。
    猛获:败将参见主公。
    宋庄公:卿前日被郑军所获,正欲设法相救,未得其便。今胜负未分,激战正酣,卿却怎得回来?
    猛获:不用再战矣。郑、鲁二侯因说不愿结下深仇,故放我回来。今两国已经撤兵,并令我报请主公,望就此罢战,休再刀兵相见。
    宋庄公:此事却是奇哉怪也。鲁、郑联军正处于上风,将要大胜,何故忽作此状?
    南宫长万:此事易知。必是齐国攻纪,鲁侯不能坐视,欲要撤军回救;鲁军若撤,郑必势孤,不能独与我为敌。二国兵撤,故放猛获将军回来,是明以告我,勿蹑其后也。
    猛获:将军神算,料个正着,便如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一般。
    宋公听罢,再次谔然。急使人出去探查,不移时回来报告。
    斥候:报主公!鲁、郑两国敌兵尽已出境,往纪国方向而去。
    宋庄公:如此让他去罢,归师勿追。
    太宰华督:二国回兵救纪,齐军处境则大为不妙。若据子游之言,齐侯既许助我攻郑,此时我国解困,亦当助齐攻纪。
    宋庄公:太宰之言是也,未知哪位将军带兵前往?
    南宫长万:不才小臣愿往。
    宋公遂发兵车二百乘,以长万为帅,仍命猛获为先锋,星夜前往纪国,相助齐兵。
    长风猎猎,旌旗横卷。宋兵行不数日,探马来报。
    斥候:报南宫将军!前面将至纪城。城东十五里外,遍扎连营三座,中间是齐国旗号,左为燕营,右为卫寨。城西十五里处有两座连营,左为郑国旗号,右为鲁国旌帜图腾。
    南宫长万:既是如此,我军便往城东,去与齐军汇合。
    诸将:喏,发兵城东!
    齐僖公闻报宋军来到,大喜不止,遂率卫惠公朔、燕伯二侯,出营来会。
    南宫长万及猛获上前相见,并与卫、燕二侯施礼已毕。
    齐僖公:二位将军远来辛苦。宋公高义,派兵来助,我四国联军,则灭纪城必矣!
    南宫长万:盟国有事,我等当得效劳,岂言辛苦。
    宋国之师来到,早有探马报入纪都城中。纪侯乃是鲁国附庸,不敢出战,只深沟高垒,坚守以待鲁侯来救。闻说齐、卫、燕、宋四国合兵,惊慌失措。便在此时,守将入报。
    城门守将:报主公!鲁、郑二国军马已至,在城西安下营栅。
    纪侯急引诸将出宫,登城而望,心中大喜,急忙安排兵将战车,准备接应。
    鲁、郑二侯兵至,在城外休息一夜,次日出营列阵,直至城南旷野之外,鸣角擂鼓,讨敌搦战。齐侯亦率齐、燕、卫、宋四国联军,列阵擂鼓,各以响箭射住阵脚。
    鲁侯派出斥侯,驰骑到对方阵前,高声约请齐侯答话,齐军阵中应诺。斥侯奔回,鲁侯遂命御者驱车上前,与齐侯相遇于军前旷野,马打对头而止。鲁侯在战车上躬身为礼。
    鲁侯:纪侯乃敝邑联邦,世代联姻,又是附庸。因闻得罪于上国,寡人特来请赦。
    齐侯:我先祖哀公无罪,被以会盟为名骗往镐京,又为纪侯所谮,见烹于周廷。于今八世,此仇未报。君助姻亲,我报祖仇,今日之事,惟有一战!
    鲁侯:战就战罢,惧你不成!
    于是齐、鲁二侯各回本阵,调派战车猛将,对垒交锋。
    鲁侯命令公子溺出战,齐侯令公子彭生接住。
    彭生勇猛,公子溺不敌;秦子、梁子二将并力向前,三架战车走马灯般相持。彭生丝毫不惧,犹占上风。卫、燕二主见状,各出战车上前,便欲合攻鲁侯。
    正在这时,却听号角长鸣,鼓声如雷,蹄声动地,郑伯引领后队大军来到。
    郑伯命本国主帅原繁,引领檀伯众将,直冲齐侯阵营。纪侯在城头观战,看得清楚。
    纪侯:大开城门。我弟嬴季,速引军出城相助。
    嬴季奉令引军出城,杀入齐军阵中。于是齐、卫、燕、宋、鲁、郑、纪七国人马,汇于纪城之外,搅作一团,杀成一片,喊声震天。
    公子彭生见已陷入重围,不敢恋战,急令回辕。鲁侯驱车上前,迎头遇见燕伯。
    鲁侯唾道:谷邱之盟,口血未干。宋人背盟,寡人伐之。君但知媚齐,独不惧鬼神?
    燕伯自知失信,被骂得哑口无言,遂回转战车,托言兵败,率先离阵奔逃。
    卫国当时虽然出兵,但只助车乘,军中并无大将主持,两兵相交,其师先溃。
    燕、卫两军退出战场,齐侯之师便即支撑不住,不久亦败,直杀得尸横遍野。
    再战半日,鲁、郑、纪三国之军渐占上风。齐侯正在危急之间,只见远处尘土飞扬,却是宋国兵到。鲁、郑见此,乘胜收军,退入纪城。
    宋军大将南宫长万来见齐侯,请安道惊,商议退军安营,重整旗鼓再战。
    齐、宋两国合兵,喘息未定,只听杀声震天,鲁、郑各遣一军,从东西二门冲出,兜转掩杀过来。宋军尚未立下营栅,经二军包抄冲撞,折兵近半,只得大败而去。由是齐、宋、燕、卫联军失利,各军只得收拾残兵,分头回国。
    纪侯站立城头,见己方获胜,遂亲自迎接鲁、郑二君入城,设享款待,赏犒三军。
    庆功宴罢,鲁、郑两侯向纪侯告辞,各引本国军马班师。
    画外音:鲁侯归国之后,郑厉公又使人前来修好,约定武父之盟。自此鲁、郑为一党,宋、齐为一党,交相为助。转过年来,郑国镇守栎城大夫子元病卒;祭足奏过厉公,保举以檀伯代为栎城大夫,就此与都城成为犄角之势,国内重归安定。
    镜头转换,时空轮转,荆楚大地。楚武王四十一年,乃是公元前700年。
    楚武王熊通图霸南方,于此年派兵攻打绞国,问其与郧国合谋袭楚之罪。绞国虽小,但国人齐心协力守城,楚国多日不能攻克,军队驻扎南门。大夫屈瑕见此,向主将莫敖献计。
    屈瑕:绞国地小,国人轻浮而少谋。将军可派军士入山樵采为名,以计诱之。
    莫敖:此计甚善。
    于是从之,故意向众军扬言营中已断樵炊,使军士入山砍柴,不用甲士弩手保护。
    绞军巡山之时,俘获楚樵军士三十余人,拿入城中,交给主将讯问。
    楚樵:因营中断柴缺米,故被将军所获。来日且将空营上山樵采,并挖野菜为食。
    绞国主将信以为实,次日便率守军出城,命所获楚樵为向导,进入深山,意图尽俘入山楚人。楚武王却分兵两路,一路由屈瑕率领,埋伏在绞城北门,自率一路在山下设伏。
    于是绞国入山搜剿军队中伏,一战大败。楚武王又断绞军归路,使其回城不得。
    绞君知道不是楚军对手,只得遣使出城,到楚营求和。楚武王准许请和,最终强迫绞国订立城下之盟。由是楚军大胜,鞭敲金镫响,齐唱凯歌还。
    镜头闪回。便在楚师分涉彭水,前往攻打绞城之时,不料部队行踪被罗国斥侯探知,还报于君主。罗国位于宜城西山之中,当时还处在刀耕火种及原始狩猎阶段,国内极缺铁器及青铜军械。罗侯闻此大喜,于是下令举国出动,截击楚军。
    罗侯:恐我一国势单力薄,不是楚军敌手,如其奈何?
    巫史:臣有一计,可联手卢戎国,共同击楚。所得战利,分其一半可也。
    罗侯:善哉,便就依你。命祭师率领举国人马,埋伏于楚军归路;命大夫伯嘉,前去侦探楚军动静,必要遍数其人数,回来报我得知。
    祭师、伯嘉:喏,臣领旨遵行。
    楚武王四十二年春,楚大夫屈瑕征伐绞国获胜而归,漫山遍野而来。
    罗伯嘉伏在山顶巨石之后,遍查楚师旗号三遍,飞驰还寨,归报罗侯。
    伯嘉:报主公,大喜!
    罗侯:有何喜事?
    伯嘉:臣见楚人获胜归来,辎重过半,师行无次,不成行伍,且不设备,故此贺喜。
    罗侯:既是如此,传令祭师,全力出击,杀光楚人,夺其辎重!
    楚军进入罗国边境,当时天已昏黑,薄暮冥冥。
    楚军行于峡谷之间,难辨路径,磕磕绊绊。屈瑕见此,下令就地扎营,临溪取水,埋锅造饭。正在三军争锅夺盆,卸甲洗沐之际,忽闻响箭一声,继而角号大起。
    正惊讶间,罗蛮与卢戎两军四出,弩矢齐发,射入峡谷。楚军毫无防备,由是大败,全军覆没。主将莫敖屈瑕自缢于荒谷,诸将群帅被擒,罗侯下令皆都囚禁于冶父。
    罗、卢两国虽小,但乘楚军大胜之余麻痹无备,由此一击成功,获此大胜。
    镜头闪回,上古夏商时代。
    罗氏部族,乃是祝融氏吴回后裔,有芈氏部落穴熊分支,与楚国同祖连宗。殷高宗武丁征伐芈族诸部,罗氏便随楚人西徙,由河南罗山迁避到甘肃正宁县。数百年后,又被周王朝讨伐,再随楚人迁至湖北房县、宜城一带。
    画外音:罗字,最早出现于甲骨文《殷契粹编》,如人持罟捕鸟之状。因此支部族常居深山密林,善于制造罗网,用以罗捕飞鸟,于是便称为罗族。又因是由穴熊分支出来,罗氏便活动于熊山之南罗山,位于今之信阳,与熊山相距二百八十里。今湖北罗田县,与罗山中隔大别山脉,鸟类麇集,亦为罗人捕猎鸟兽之地,罗田因此得名。
    罗人首领曾任周朝捕鸟之官,将捕得禽鸟贡献周王,以充祭品。因此被周王封为子爵,称罗子国。当楚王迁至淅川丹阳,罗子也沿汉水南迁,至湖北荆山西北房县,依附于楚。周平王东迁之后,罗子国又再向东走出山林,迁至汉水之滨,宜城西二十里罗川城。
    时值楚武王国势强盛,向汉水以东及以北发展,罗国首当其冲,便遭楚国不断侵凌。故此趁楚国派兵征伐绞国回师之时,罗人联合卢戎伐之,出其不意,获其大胜。
    楚国大败,主帅自缢,其余将帅被俘,损失惨重。此后八年之中,武王改变只图远略、不恤近患作风,实行稳步推进,以巩固腹地为基,就而开疆拓土。
    数年之后,楚武王再次出兵,一举击溃罗国主力,尽占其地。由此江汉之地尽归楚国所有,国中再无异族或反对势力。此后楚武王开始西进北征,争霸中原。
    为在北进时防止遭到干扰,楚武王便将罗子国遗民全部迁到楚都丹阳附近枝江,役使罗人为己修筑丹阳城,命为附庸。到楚文王时,由丹阳迁都于郢,又将罗民迁到邱州,改称汨罗,位于岳州南境一带。当楚人向北争霸中原之际,罗人在汩罗复又兴起,渐渐壮大。
    周定王乙丑年,楚国挥师南下,大举侵占罗国。罗人非是强楚对手,一战之下全族覆没,罗子国就此灭亡,国人逃奔散处。罗子亡国后,子孙便由熊姓改为罗氏,或为罗侯氏。
    楚灭罗国之后,便完全控制汉水交通要道,为吞并汉东诸姬,以及北向中原张本。
    镜头回换,复叙中原诸国。
    齐僖公三十二年,鲁桓公十三年,是为公元前699年。
    郑子突还国夺位,引发齐、燕、卫、宋、鲁、郑六国大战,齐僖公兵败还都,由此怀愤成疾。同年夏,僖公之弟夷仲年去世,遗下一子,名唤公孙无知。齐僖公对公孙无知极为宠爱,于其俸禄、服饰以及生活待遇,都与太子同等。
    三十三年冬,齐僖公病情稍痊,联合宋、卫、蔡、陈,攻打郑国,以报去岁之仇。
    诸侯联军一路势如破竹,放火焚烧郑国都城渠门,并进入郑都外城,复又攻打东郊。又占取牛首,将郑国太庙门椽拿回,以做宋国卢门之椽。
    郑国毫无准备,更无别国相助,故此大败,只好再备厚礼,分别向四国卑辞言和。
    齐僖公不肯议和,但觉病体沉重,支撑不住,只得约和罢兵。
    同年十二月丁巳日,齐僖公去世,太子姜诸儿继位,是为齐襄公。
    画外音:古代谥法,生前多有过错,喜好音乐荒淫,或小心畏忌,刚愎自用者曰僖。齐僖公虽被谥以“僖”字,但观其在位时期政绩,此谥颇嫌过分。僖公在位之时,曾先后多次主持多国会盟,每次皆为盟主,可见颇受列国诸侯敬畏。又曾平息宋国与卫国争端,与郑、鲁联盟讨伐宋国;又伐郕征许,平定宋国华督之乱,与郑国击败狄戎;后伐鲁、郑,胜多败少,战功赫赫。乃使齐国形成三十年霸主局面,被后世称为春秋三小霸之一。
    齐僖公死后,宋庄公痛恨郑侯背义食言,于是复遣使臣,将郑国所纳金玉分别贿赂齐、蔡、卫、陈四国,乞请各国出兵相助,再攻郑国,以复前仇。
    齐国因逢先主僖公新丧,襄公不能亲征,遂遣大夫雍禀为将,率车一百五十乘相助。
    蔡、卫既得重贿,亦各遣将出兵,随同宋庄公伐郑。
    消息传到郑国,郑厉公闻报怒不可遏,当即召集众臣商议,便欲出城决一死战。
    上卿祭足:主公不可。宋乃大国,今起倾国之兵,又联合四国盛气而来,非同小可。我若战而失利,社稷难保;幸而获胜,亦结没世之怨,国无宁日矣!不如据险以守,待彼兵疲粮尽,自然退兵。
    郑厉公:既是如此,便依上卿之议。
    祭足遂发命令,使国中百姓全都上城助守,诸将凡有主动请战者,罪之。
    宋公见郑师闭门不出,乃纵兵大掠郑国东郊以归。郑伯郁郁不乐,对左右亲侍长叹。
    郑厉公:吾为祭仲所制,何乐乎为君?
    近侍不敢答言,皆知国君此时已有诛杀祭足之意。
    镜头离郑,复转关中宗周之地,大秦国都。
    周桓王二十二年,乃是秦出公六年,公元前698年。
    秦国大庶长三父串通盗贼,谋杀秦出子,复立旧太子赵说,是为秦武公。
    镜头闪回。秦宪公生有三子,赵说乃是长子,与次子德公同为鲁姬子所生;三子秦出子,是为姬妾所生。宪公在位十二年去世,大庶长弗忌、威垒、三父为专揽朝政,趁乱废掉太子赵说,拥立年仅五岁秦出子为君,以便于控制。
    秦出子在位六年,聪明睿智,不愿为三父等人傀儡,欲亲自主政,便被三父所杀,死时年仅十一岁。三父先下手为强,弑君之后复立秦武公,欲得拥立之功。未料人算不如天算,赵说被立为国君不久,便以弑君之罪,夷灭三父全族。
    明年春三月,周桓王病笃。乃召周公黑肩于床前托孤,流泪立嘱。
    周桓王:立子以嫡长,乃我大周之礼也。然朕所钟爱者,实乃次子姬克,今以托卿。异日兄终弟及,亦为周礼,惟卿主持,勿负朕托。
    周公黑肩:陛下重托,臣敢不尽心竭力!
    天子驾崩,周公遵其遗命,奉世子姬佗即位,布告天下,是为周庄王。
    郑厉公闻报周室国丧,便欲遣使前往洛邑王城行吊。祭足闻说,急入宫进谏。
    祭足:周王虽是天下共主,亦乃先君之仇。昔日长葛之战,祝聃曾射王肩,天下无人不知,是为逆天大罪,不可绾也。今若遣使往吊,徒取其辱,不如休去。
    厉公咬牙点头称是,虽然依允,心中更怒。因忌祭足专权,有心杀之,一时未得其便,更不得相助之人。这日游于后圃,止有大夫雍纠相从。厉公见飞鸟翔鸣,凄然长叹。
    郑厉公:百鸟飞鸣自由,全不受制于人,寡人身为一国之主,反不如鸟耶!
    雍纠:主公所虑,岂非祭足耶?臣闻君君臣臣,臣不能为君排难,即为不忠。倘主公不以雍纠为不肖,敢不竭尽死力!
    郑厉公:卿乃祭仲爱婿,何出此言?
    雍纠:臣结婚于祭氏,实出宋君所迫,并非祭足本心。祭足留恋公子忽之心不改,但畏宋公,不敢改图。今其专权跋扈,欺压主公,臣不敢因私废公,愿请为主公除之。
    郑厉公:若果如此,计将安出?
    雍纠:臣有一计,主公详之。前番四国来伐,新郑东郊被宋兵残破,民居未复。主公可命司徒修整廛舍,却教祭足赍持粟帛往彼,安抚居民。臣于东郊代主公设享,以鸩酒将其毒杀,主公以为此计若何?
    郑厉公:此计天衣无缝!寡人准行,卿当仔细,休误大事。
    雍纠再拜领诺,辞君归家。因见妻子祭氏相迎,忽然良心发现,便有惶遽之色。祭氏心疑,故作无事,乃整治酒肴,夫妻对饮。雍纠大醉,伏案欲睡。妻子忽然出口相问。
    雍妻:国君命你所干大事,只顾喝酒,竟忘之耶?
    雍纠:国君命杀祭仲,如何敢忘?
    祭氏闻言大惊,佯作不知,服侍丈夫睡下,当夜无话。次日雍纠上朝,祭氏乃回转娘家,直入内堂,拜问其母。
    雍妻:母亲,世间为女子者,父与夫二者孰亲?
    母亲:未嫁之女,夫无定而父有定;已嫁之女,有再嫁而无再生。夫合于人,父合于天,夫安得比于父哉?若依我说,还是父比夫亲。
    祭氏闻罢,双膝跪下,眼中流泪。
    母亲:我儿何故如此?
    祭氏:夫欲杀父,女岂能不言!我夫雍纠与郑君合谋,命我父赍持粟帛前往东郊安抚居民,雍纠却于东郊设享,将以鸩酒毒杀我父。(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