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集 商鞅相秦
作者:背砍刀诗人   华夏真相集最新章节     
    聂政刺傀,长虹贯日,风云变色。
    关于聂政行刺侠累,另有《太平御览》所载版本,中为小说家言,附录于后。
    镜头闪回,韩国都城。
    聂政父亲奉命为韩王冶铸宝剑,过时不成,韩王杀之,当时聂政未生。
    聂政壮年,曾问其母:我生父何在?
    母亲泪如雨下,告诉儿子其父被韩王杀害缘故。
    聂政闻此,欲杀韩王,为父报仇。乃学泥涂之匠,混入王宫,诈为工役,寻机拔剑行刺韩王,因被侍卫相阻,未能得手,逾墙而去。
    因此避祸深入太山,得遇仙人,授以鼓琴之艺。
    七年之后,聂政琴艺大成,不忘刺韩报仇,遂漆身为厉,吞炭变音,再入韩都。
    聂政行于市中,鼓琴宫阙之外,因观者成行,马牛止听,闻者塞衢,拥挤不行。
    韩王闻而怪之,遂召聂政入宫上殿,使其弹琴。聂政即援琴登阶鼓之,并纳利刃于琴腹之中。因其琴声美妙绝伦,韩王听而忘形,满朝文武亦都如醉如疾。
    聂政弹罢一阙,见时机已至,奋然起身离座,右手抽出琴中利剑,左手持韩王衣领,刺而杀之。因恐被人认出连累母亲,于是剥面决眼,自屠出肠以死。
    韩国众卿,无人能辨刺客是谁。
    聂政死后,尸体及凶器被悬于城门,并出悬赏告示:有知此人者,赏黄金千两。
    聂政母亲闻说,知道必是己子,遂至城门以下,望城上之尸仰面痛哭,口中说道:嗟乎我儿!实乃烈士,今终为父报仇邪?
    守城吏闻声往前,拘问其由。聂母遂对众人说道:此乃我儿聂政。因我夫被韩侯冤杀,子为父报仇,何其壮烈!因恐累及老母,乃自犁剥面,不使人识。我儿既死,老妪何爱此身,而不扬吾子之名哉?
    乃求放子尸体下城,抱而哭绝,心脉痛断而死。
    持此说者,并谓后世传有《聂政刺韩王曲》为证。此曲便是《广陵散》,被后世琴家广为弹奏。据说后世能得此曲神韵者,只有魏晋竹林七贤之嵇康,死后便成绝响。
    事件悬疑:若据此说,明显有两处令人似曾相识,如见故人。其一是豫让漆身吞炭,以刺赵襄子;其二是后来高渐离为秦王击筑,于琴筑腹中藏剑,欲刺秦王。此是明显抄袭,将两次着名行刺事件杂揉在一起,故谓其为小说家言,不可采为信史。
    闪回结束。侠累韩傀既死,韩侯乃拜韩山坚为相。
    韩烈侯在位十三年而死,传子韩猷,是为韩文侯。文侯二年,发兵进攻郑国,占领阳城(今河南登封东南)。又进攻宋国,打到彭城,俘宋国君。七年,进攻齐国,打到桑丘(今济南)。十年,韩文侯去世,传子哀侯。
    韩哀侯二年,周烈王元年,楚肃王六年,郑康公君乙二十一年。
    丙午。魏国攻楚,战于榆关(今河南中牟西南)。
    韩哀侯趁机灭郑,占有黄河以南广阔地区。
    郑国自桓公姬友建国,至郑康公失国,共历二十五君,国祚四百三十一年。韩国由此便将国都自阳翟迁于新郑,故此其后之韩,亦称郑国。
    原郑伯子孙迁到今淮阳与商丘之间,以原国名为氏,是为郑姓由来。
    韩哀侯灭郑之后,得意忘形,日益刚愎自用,滥杀群臣,不纳忠言。国相韩山坚素与哀侯不睦,于是乘间弑之。哀侯因只在位二年,又遭臣下所弑,故谥号为“哀”。
    诸臣复又共诛韩山坚,立哀侯子若山为君,是为韩懿侯。
    此年非但韩哀侯被弑,而且魏文侯薨逝,太子击即位;同时赵敬侯薨逝,其子赵种即位,是为赵成侯。韩、魏、赵三国同年更立新君,实为凑合巧至极。
    赵公子胜兵与成侯争立,起兵发动叛乱,终被攻破擒杀。
    周太史儋过秦西行,为秦献公所留,请其留秦教子。秦献公继而设置栎阳县,并且迁都于此,图谋以此为基东伐,收复当年被吴起所夺占河西地区。
    齐相田午弑其君田剡及孺子喜,自立为君,是为田氏齐桓公。由是引发中原诸侯干涉,燕、魏、鲁、卫、赵纷纷出兵伐齐。面对此景,齐桓公田午不甘示弱,奋力抗争。
    因闻魏文侯已死,赵侯发兵袭取中山,自此魏、赵结仇。
    魏武侯即位未久,相国翟璜病故,遂拜田文为相。
    吴起自西河入朝,吊祭文侯之丧。因自以为功高盖世,满望能够拜相;及闻武侯已相田文,遂忿然不悦。当退朝之时,吴起故意迎候田文,遇于宫门之外,当面质问。
    吴起:子为相国,可知我吴起之功于魏国乎?
    田文:尚未知也。
    吴起:既曰不知,吾请与子论之。
    田文:将军请说,田文愿闻其详。
    吴起不答反问:将三军之众,使士卒闻鼓而忘死,为国立功,子孰与起?
    田文答道:不如。
    吴起又问:治百官,亲万民,使府库充实,子孰与起?
    田文答道:亦不如。
    吴起又问:守西河而秦兵不敢东犯,韩、赵宾服,子孰与起?
    田文答道:文又不如。
    吴起:此三者,子皆出我下,而位加吾上,何也?
    田文:今新君嗣统,主少国疑,百姓不亲,大臣未附。将军皆能抚之乎?
    吴起:此非起之所长。
    田文:某叨窃上位,诚然可愧。然而主公或者以为,田某特以先世勋旧,又承乏肺腑,稍能安民抚众,因则任以为相,并非论以文治武功也。
    吴起俯首沉思,良久答道:子言虽是,然此相国之位,终当属我。
    有人便将二人对答之言,立即转诉国君。武侯闻说此言,便疑吴起有怨望之心,遂留其于朝中不遣,欲另择人选,使为西河郡守。
    吴起因而大惧,恐怕见诛于武侯,由是出奔楚国。
    楚悼王熊疑早就素闻吴起大才,见其弃魏来投,不由大喜,一见之下,即以相印授之。吴起感恩无已,慨然以富国强兵自任,乃请奏悼王。
    吴起:楚国地方数千里,带甲百余万,固宜雄压诸侯,世为盟主。所以不能加于中原列国者,养兵之道失也。
    楚悼王:养兵之道若何?
    吴起:养兵之道,先阜其财,后用其力。今不急之官,布满朝署;疏远之族,糜费公廪。战士仅食升斗,欲使捐躯殉国,不亦难乎?
    楚悼王:若依卿计,应当如何?
    吴起:大王诚欲听臣,则请沙汰冗官,贬斥疏族,尽储廪禄,以待敢战之士。如是三年,而国威不振,则臣请伏妄言之诛!
    楚悼王准奏,乃命便依此计,使吴起实施变法。群臣多行谏阻,悼王不听。
    便命吴起为令尹,当朝宣布:令尹之命,即寡人之令也。敢违抗者,杀无赦!
    吴起感激悼王知遇之恩,决心报效,乃走马上任,大刀阔斧,开始变法。其内容曰:
    其一详定官制,削减贵族特权,对大臣权力进行限制。罢无能、废无用、损不急之官,削冗官数百员,命大臣子弟不得夤缘窃禄。将收回爵禄贵族,发往南方广虚之地,使垦荒种田,开拓楚国南鄙。其原来所占有土地,收归王有,出租给无地农民,以增公室收入。
    其次改革军制,要在强兵。将收回贵族俸禄及裁减官员所省,用以养兵,扩充军备。又着《吴起兵法》,在全国招募兵员,分类编队,进行严格训练,期年以降,无敌于天下。
    其三禁止游民,奖励耕战。禁止纵横家到楚国游说,鼓励士民努力耕种储粮,改善士民及其家属生活,解除士卒后顾之忧。
    楚悼王全力支持吴起变法,数年之后,楚国很快强盛,堪与魏国匹敌。
    变法期间,吴起又统率楚军驰骋征战,征服南方五岭一带百越部落,使楚国领土扩展到湖南与广西交界一带。继而西败秦国,北拒三晋。
    原陈、蔡之地,皆为楚国领土,后被三晋占去不少,余者尤其面临魏国威胁。楚悼王十九年,魏、赵两国为争夺卫国交战。齐国助魏,赵国遂向楚王求助。
    面对赵使求援,楚国众臣皆都建议坐山观斗,以图渔人之利。惟有吴起力排众议,奏请统军救赵,趁机兵进中原。楚悼王终纳吴起建议,命其统率大军北进,助赵伐魏。
    吴起运用在黄山所学鬼谷子兵法,不救赵军,反袭魏境。
    魏军还救,遭到赵、楚前后夹击,于是大败。
    吴起一路往北,所向披靡,横扫中原,一直打到黄河南岸,由此威振天下。
    赵军见魏、齐、卫三国联盟瓦解,便即趁势反击,占领魏国棘蒲等地。魏军由是缩头还军固守,齐军则跑回老家。
    经过援赵之战,楚军不仅收复原陈、蔡被三晋占去土地,并又新拓卫国不少领土。且楚、赵修好,就此瓦解三晋联盟,借赵制魏,一举双得。
    正当楚军取得胜利,捷报不断传向郢都之时,悼王过度兴奋激动,竟至突然病逝。
    吴起仰天长叹,只得自中原撤军还郢,进宫料理悼王丧事。便在吴起还军之时,楚国旧贵族屈宜臼、阳城君等人已在宫设好埋伏,单等吴起进宫,杀之复仇。
    于是便借悼王大丧之际,忽然甲士四起,弓矢齐发,对吴起发动攻击。吴起未着铠甲,身中数矢,情知性命难保,急中生智,乃于临死前卧伏王尸,并大喊道:群臣乱王!
    屈宜臼与阳城君未明其意,继续命令弓手放箭,矢集悼王尸身,吴起亦被攒射至死,身集乱箭,如同猬刺。可叹吴起一生追求功名,落得此般下场。
    丧事完毕,太子熊臧继位,是为楚肃王。
    楚国新旧贵族朝贺已毕,列立两班,等候新君敕命。
    肃王向阶下扫视一番,忽下令道:按楚国法律,凡以兵器加于王尸者,一律处死,并罪三族。大丧之日发动暴乱,矢集先王之尸,并射杀令尹吴起者,全部擒拿,依法惩处!
    屈宜臼等闻言大骇,这才猛醒,但为时已晚。幸亏阳城君有事不曾上朝,闻讯仓惶逃走,其余参与暴乱者七十余家,都被一网打尽,更无一个逃脱。
    画外音:吴起虽死,但自其变法以来,前后不过八年光景,楚国遂以兵强雄视天下,三晋及齐、秦诸侯,闻而畏之。可见若是楚悼王迟死十年,吴起能尽其才,则楚国或能最终一统七国,成为天下共主,再无秦国之事,亦未可知。
    肃王除掉旧贵族七十余家,进一步巩固王权,政令由此愈加畅通。但因其后楚国再无吴起般有奇才异能人物,故此楚国虽能稳步发展,却不再似悼王之时有声有色。
    周烈王四年,卫国伐齐,攻取薛陵(今山东阳谷东北)。
    赵成侯迁邢,改称信都,建筑檀台,以受诸侯朝贺。邢地因筑檀台而至声名显赫,后被称作邢台。赵国迁邢之后随即伐卫,夺取卫国七十三邑。
    魏国闻赵国攻卫,趁机出兵伐赵,在北蔺打败赵军。至次年,魏又攻取楚国鲁阳,占有黄河以南广大土地。至此魏国声势无二,已初具战国初期霸业规模。
    秦国此时国力复振,蓄势已久。秦献公出兵攻伐宜阳,攻占韩国六城。
    韩国由此国势不举,自此在三晋中处于最弱地位。秦国东向,自此开始。
    周烈王五年,楚肃王卒,共在位十一年,弟熊良夫继位,是为楚宣王。
    同年魏武侯去世,因未曾于生前确立太子,二子魏罃与魏缓争位,国内大乱。
    最终魏罃获胜,乃为魏君。
    齐侯田午自恃国富兵强,见吴、越使命往来,俱用王号,不甘为下,于是僭称为王。
    魏侯魏罃闻说田齐称王,于是亦称魏王,史称梁惠王。
    其后未久,田午病死,子齐威王立,日事酒色音乐,不修国政。
    九年之间,韩、魏、鲁、赵悉起兵来伐。齐国边将屡败,告急本章雪片一般飞往国都临淄,齐威王俱都置之不理。
    周烈王七年,壬子,日食。烈王驾崩,弟姬扁即位,是为周显王。
    魏公子缓争位失败,逃往赵国都城邯郸,向赵成侯请求发兵相助。魏国大夫公孙颀适从宋国进入赵国,因拥护公子缓夺位,遂再转去韩都新郑,劝韩国发兵破魏。
    赵成侯与韩懿侯为削弱魏国,俱都同意出兵,于是各自亲率本国军队,大举攻魏。韩、赵联军在黄河以北集结汇合,然后进攻魏国城邑葵丘,一举将其攻克,由此士气大壮。继又挥兵西进,攻打魏都安邑。魏惠王子罃坐镇都城,派军迎战,遇于浊泽。
    三国大战一场,赵、韩联军势盛,大败魏军,进而包围安邑。子罃在安邑城内束手无策,只好据险以守,寻机破敌。
    便在此时,韩、赵联军营垒发生严重分歧,以至不和。两国之君以为胜券在握,不议攻城之策,却会商战后事宜。
    赵成侯:此番必除魏君,立公子缓,割地而退,我可得其厚利。
    韩懿侯:不可。不如留子罃不杀,使其与公子缓分治,则魏国一分为两,不强于宋、卫,则我终无魏患矣。
    双方固执己见,各不相让。韩懿侯恼怒,乘夜率其军队离去。赵成侯见联军已破,自己单军势孤,不能再战,也便领军撤走。
    次日天明,魏惠王闻说韩、赵联军不战而走,不由大笑:此可谓天不灭魏。
    周显王元年,癸丑,公元前368年。
    魏国为报去岁攻伐之仇,出兵击韩,败韩军于马陵;继又引兵向赵,复败赵军于怀邑。
    齐国于中看出便宜,于是发兵攻打魏国,夺取观津(今莘县观城镇)。
    赵国又入侵齐国,占领齐长城。
    卫国趁机扩张领土,轻而易举打下齐国鄄邑。
    秦献公封子嬴向于蓝邑(今陕西蓝田),称蓝君,后代便以封地为氏,为蓝姓由来。
    蜀国开明氏在位,占领巴子国嘉陵江上游一带,封其弟葭萌于此,建立苴国,都邑名作吐费城。其后秦灭蜀国,于此设置葭萌县。
    周显王二年,西周威公去世,其少子根与公子朝争立。
    韩、赵两国出兵,助少子根即位于巩,是为东周惠公。
    是年宗周地区忽然天降陨石雨,落于秦国都城栎阳南郊。秦献公闻报,认为是天降祥瑞,便在栎阳南设坛,祭祀祖先白帝,并将其地名为雨金。
    秦献公见韩、魏两国出兵助西周少子根立国于巩,便以威胁周天子显王为由,起兵出关勤王。秦军东至洛阳,打败韩魏两国联军,得到周显王赞赏,秦国地位由此明显提高。
    罗国后裔凌甫在秦,受到秦献公重用,于是辞谢陇西之地采邑封爵,转而恳请秦献公助其复国。秦献公欣然从之,遂遣将领兵,随凌甫西征。
    在秦兵协助之下,凌甫将已失陷百余年宜城夺回,再以此为王城,恢复古罗国。
    周显王四年,秦军东出,首攻河内。
    魏国不敌秦军,遂献安邑,迁都大梁(今开封)以避,魏惠王自此便改称为梁惠王。
    魏国迁都之后,因见宋国近在咫尺,于是发兵攻之。
    此年商鞅入魏求仕,在魏相公叔痤门下始任家臣中庶子。
    镜头闪回,叙说商鞅来历。
    商鞅姬姓,公孙氏,名鞅,出身于卫国公族,卫都帝丘人氏。年轻时喜欢刑名法术之学,受李悝、吴起影响很大。
    既入魏国,更得便深研法家祖师李悝思想学说,对其所着《法经》尤为崇拜,于是深加探究,逐渐形成自己一套法治理论。又向尸佼学习杂家学说,学问日丰,声望日隆。
    公叔痤异常欣赏公孙鞅才能,病重时向梁惠王荐道:公孙鞅年轻有才,可使继臣以任国相,必使魏国为诸侯之伯。
    梁惠王道:彼后生小子,何足相国如此重举!
    逾数日,公叔痤自知将死,复对梁惠王道:主公若不用公孙鞅,则请杀之。
    梁惠王问:却是为何?
    公叔痤:休使其投奔别国,以侵弱魏国也。
    魏惠王:又是公孙鞅!公荒悖矣。
    公叔痤还于府中,恰逢公孙鞅前来探疾。遂又起怜才之情,急谓之道:王既不能用子,则必杀子。为免被害,子可远行他国矣。
    公孙鞅笑道:梁王既不纳公言用我,又岂能因公之言,而杀我哉?弟子在此安若泰山,待侍候明公百年之后,再行亦未迟也。
    于是直待公叔痤病故,丧事已毕,这才收拾行囊,琴心剑胆,西去入秦。
    便在公孙鞅去魏投秦之时,法家门派另一高徒申不害入韩。
    申不害亦称申子,郑国京邑(今荥阳)人,曾为小吏。韩哀侯二年灭郑,遂为韩人,并为小吏如故。韩昭侯四年,魏国出兵伐韩,包围宅阳(今郑州北),韩昭侯束手无策。
    申不害入见韩侯道:欲解国家危难,示弱是为上策。今魏国强大,鲁、宋、卫国皆为附庸,惟韩、赵不从。公若执圭以见,魏王定会心满意足,由此撤围,并自大骄狂。此必引起诸侯对魏不满,转而同情我韩国。虽示弱于魏,是我免于一人之下,而位于万人之上也。夫弱魏之兵,而重韩之权,莫如朝魏。
    韩昭侯采纳其议,遂亲执圭朝见梁惠王,以示敬畏。梁惠王果然大悦,立即下令撤兵,与韩国约为友邦。申不害由此,便被韩昭侯重用。
    周显王五年,秦献公二十一年。
    秦军攻魏,夺取故土河西之地,并一直打过黄河,深入魏境,至石门(今山西运城)再战,杀六万魏军,取得前所未有重大胜利。
    秦军乘胜进攻魏国少梁,梁惠王急请赵国救援,秦军方始撤退。
    秦献公因以河西土地赏给国内新兴卿士贵族,朝廷矛盾由此亦得缓解。
    周显王遣使祝贺秦军河东大捷,并赐以黼黻之服,秦献公开始称伯。
    楚宣王七年,乘秦、魏激战之机,沿汉水西上,褒汉之地旋即为楚所有。
    韩国昭侯在位,屡受秦、宋、魏国所侵,损兵失地,丢尽颜面。此时虽用申不害,然犹不知其能。
    周显王六年,乃是越王莽安十二年。
    越国大夫寺区之弟寺忠发动宫廷政变,杀越王莽安,拥立莽安之弟王子搜。
    子搜目睹越国再三发生政变,不敢应承王位,只身逃入深山岩洞。
    国人以火焚烧艾叶,以烟熏之法逼出子搜,迎入王宫即位,是为越王无颛。越国内乱长达十四年之久,至此方才得以平息。
    周显王七年,卫声公去世,子卫速即位,是为卫成侯。
    燕桓公去世,子燕文公即位。
    秦献公去世,子嬴渠梁即位,是为秦孝公,时年二十一岁。
    画外音:此时天下局势,黄河、崤山以东,有韩、赵、魏、燕、齐、越六个强国;淮河、泗水流域以楚国为首,复有十数个小国林立;其中楚国、魏国更与秦国南、东两面接壤。魏国筑有长城,自郑县沿洛水直到上郡;楚国自汉中向南,又占有巴郡、黔中等地。各国都视秦国为戎狄异族,不准其参加中原各诸侯国会盟。
    目睹此情,秦孝公决心发愤图强,乃下令求贤,欲改国政。公孙鞅此时至秦,因贿赂秦侯嬖臣景监,求见孝公。景监向孝公进举,于是得见。
    公孙鞅入魏之前,曾登云梦山,见鬼谷托王禅老祖,习学纵横之道一年。因入见秦孝王,先以帝道说之,孝公时时瞌睡;次以王道说之,犹未中旨。
    秦孝公令公孙鞅出,并且责问景监:卿所荐所谓大才,万无一用。平白耽误寡人这一整日,直听得昏昏欲睡。以后似此儒生,卿为我辞之!
    景监下殿,埋怨公孙鞅道:以卿之大才,我谓不在百里奚之下,故而荐之于君。因何两次所奏,皆都不称君旨?秦国非卿宜居,自去可也。
    公孙鞅:我知君之所好矣。请向君侯进言,再说不入,臣当自杀,以谢阿公。
    景监只得再奏秦侯:公孙鞅更有强国之策,请主公再予接见。
    秦孝公勉强答允:既是如此,约于次日来见。
    次日晨起,公孙鞅复入见秦侯,以霸道说之;自晨至晚,纵论富国强兵之术,提出“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变法主张。
    秦孝公大悦,与议国事,三日三夜不倦。
    到第四日,乃取众臣,委任公孙鞅为左庶长,继又升为大良造,命令变法图强。
    秦国众卿大夫闻之,皆都大哗。先有旧贵族代表甘龙、杜挚奋然而起,反对变法。
    来日上朝,孝王命令群臣奏事。
    甘龙率先进言:臣闻自古以来,利不百不变法,功不十不易器。法古无过,循礼无邪。此卫国无知狂生,焉知我秦国旧制,主公使其干涉我国政事?
    卫鞅闻言,从容起身出班,针锋相对答道:我闻前世不同教,何有古法可依?帝王不相复,又有何古礼之循?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汤、武之王也,不循古而兴;殷夏之灭也,不易礼而亡。然则反古者未必可非,循礼者未足多是也。
    秦孝公赞道:善哉!当时而立法,因事而制礼,孤从公孙卿!
    甘龙、杜挚对视,由此无言。
    于是卫鞅主持变法,先颁《垦草令》,以为全面变法序幕。其檄文略曰:
    秦国臣民百姓,皆依此令。国之大臣诸大夫,博闻辨慧游居之事,皆无得为;无得居游于百县,则农民无所闻变见方。农民无所闻变见方,则知农无从离其故事,而愚农不知,不好学问。愚农不知,不好学问,则务疾农。知农不离其故事,则草必垦矣。使商无得籴,农无得粜。农无得粜,则窳惰之农勉疾。商无得籴,则多岁不加乐;多岁不加乐,则饥岁无裕利;无裕利则商怯,商怯则欲农。窳惰之农勉疾,商欲农,则草必垦矣。愚心躁欲之民壹意,则农民必静。农静,诛愚乱农之民欲农,则草必垦矣。
    垦令一下,国人数日不应,视而不见。
    公孙鞅见此,遂命于南门外竖起三丈之木,出示布告:将此木搬到北门者,赏十金。
    百姓聚而观之,无人敢去搬动。
    公孙鞅又出示布告:能搬此木至北门者,赏五十金。
    有人胆大,将木料搬到北门。未料刚刚放下,门吏便以五十金相赠。此举一出,国人沸腾。由是再宣《垦草令》,便即得以成功实施。
    经此试验,公孙鞅以为诚信已立,遂正式颁布变法令。变法令略曰:
    其一,颁布李悝《法经》,增连坐法,轻罪用以重刑。其二,废世卿世禄制,奖励军功,禁止私斗,按军功赏赐二十等爵。其三,重农抑商,奖励耕织,特别奖励垦荒;生产粮食布帛多者,可免除本人劳役赋税。其四,限制商人经营范围,重征商税。其五,焚烧儒家经典,禁止游宦之民。其六,强制拆散巨家大族,推行个体小家庭制度。
    此次变法实行期年,国家赋税及兵徭役来源大大增加,经济与军事实力明显壮大。
    此后九年,秦孝公见国富兵强,便将公孙商鞅封于商於之地,号商君,就此改称商鞅。乃命征调士卒,在东部秦川腹地修筑冀阙宫廷,营造新都,并将国都从栎阳迁此。
    渭水穿南,嵕山亘北,山水俱阳,故将新都称为咸阳。
    迁都咸阳,政局稳定之后,秦孝公便命商鞅在新都宣布第二次变法。其法略云:
    其一,废井田,开阡陌;承认土地私有,允许自由买卖。其二,废除分封,推行县制,集小都乡邑聚为三十一县,以为地方行政单位。其三,统一度量衡制,颁布度量衡标准器具。其四,编订户口,五家为伍,十家为什,按户籍人口征收军赋。其五,革除戎狄风俗,禁止父子兄弟同室居住,推行夫妻小家庭之政。
    经过商鞅变法,秦国旧制被彻底废除,经济得到飞速发展,逐渐成为战国七雄中实力最强国家,为其后秦王朝统一天下,奠定下坚实之基。
    镜头转换,闪回结束。
    魏惠王被迫迁梁,楚国出兵伐魏,扒决黄河,水淹长垣。惠王痛定思痛,为振兴经济,富国强兵,乃征发民工,凿开古运河鸿沟,又沟通黄、淮运道,以利交通。又使龙贾筑长城于西部,并建黄河两岸堤防。
    秦孝公出师伐韩,至于怀,筑城于殷(今河南武陟)。
    齐威王田因齐在位,好为淫乐,常作长夜之饮,沉湎不治,国政皆委于卿大夫。由是国君昏聩,朝廷黑暗,齐国危如累卵。但满朝卿大夫皆知威王残暴,因而不敢入谏。
    大夫驺忌因知威王雅好音乐,叩阍求见,说要呈献琴艺。
    齐威王喜而命入,便问:先生何来?
    驺忌奏道:下臣知琴,闻王好音,特来求见。
    威王赐坐,使左右置几进琴,请其抚曲。
    驺忌正襟危坐,虚抚琴弦,却良久无音。
    威王怪而问道:先生既云善琴,寡人愿闻至音,今抚弦不弹为何?
    驺忌:臣所知者,琴理也。若夫丝桐之声,乃乐工之事,臣琴技不足辱君王之听。
    齐威王:则琴理如何?卿试言之。
    驺忌:琴者,禁也,禁止淫邪,使归于正。昔伏羲作琴,长三尺六寸五分,以象周年三百六十五日;广六寸,以象六合;前广后狭,以象尊卑;上圆下方,以法天地;具五弦,以象五行;大弦为君,小弦为臣。
    齐威王:君臣之道若何?
    驺忌:丝桐其音,以缓急而分清浊。浊者宽而不弛,君道也;清者廉而不乱,臣道也。五弦可出五音,是为宫、商、角、徵、羽。文、武王各加一弦,文为少宫,武为少商,以合君臣之义也。君臣相得,政令和谐,治国之道,不过如此。
    齐威王:善哉,果为至理。先生既知琴理,必审琴音,愿先生休辞,便试一弹。
    驺忌:王既云臣以琴为事,则审于为琴;则王以国为事,岂不审于为国哉?今大王抚国而不肯治,何异于臣之抚琴,而不弹乎?臣抚琴而不弹,无以畅大王之意;大王抚国而不治,恐亦无以畅万民之意也!
    齐威王闻而愕然,起身离座,揖首称谢:先生今以琴理讽谏寡人,寡人岂不能闻弦歌而知雅意哉!
    驺忌遂舍琴理,而说治国之道,奉劝威王节饮远色,息民教战,经营霸王之业。
    威王大悦,即拜驺忌为相。
    时有辩士淳于髡,因闻驺忌拜相,于是往见:我说五条隐语,子能猜破,方称相才。
    驺忌:请讲。
    淳于髡:子不离母,妇不离夫。棘木为轮,涂以猪脂,至滑也,投于方孔则不能运转。弓干虽胶,有时而解;众流赴海,自然而合。狐裘虽敝,不可补以黄狗之皮。辐毂不较分寸,不能成车;琴瑟不较缓急,不能成律。
    驺忌听罢,即刻答道:忌谨受教。其一不敢远于君侧,其二不敢有违人情,其三不敢不亲附万民,其四选择贤者毋杂不肖,其五修法令而督奸吏。
    淳于髡闻言默然,再拜而退。
    稷下学宫门徒皆都候于门外,见而问道:夫子始见相国,何其倨傲;今再拜而退,又何屈己而恭也?
    淳于髡:我以微言五条诘之,相国随口而应,悉解吾意。此诚治国大才,吾不及也。
    镜头闪回,因说淳于髡来历。
    淳于髡,齐国黄县(今山东龙口)人,齐之赘婿,身长不满七尺,滑稽多辩,齐威王时为客卿。学无所主,博闻强识,能言善辩,多用隐言微语方式讽谏。
    齐威王好为淫乐长夜之饮,国政荒乱,淳于髡入见,说隐语道:国中有鸟,止王之庭,三年不飞又不鸣,不知此鸟何也?
    齐威王知此典故,亦用隐语答道: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威王因命摆宴,于席间问淳于髡:先生能饮几何而醉?
    淳于髡答:臣饮一斗亦醉,一石亦醉。
    威王笑道:先生若饮一斗而醉,焉能更饮一石哉!
    淳于髡:赐酒大王之前,执法在傍,御史在后,恐惧俯伏而饮,不过一斗径醉。亲有严客,髡韝鞠鯱,待酒於前,时赐馀沥,奉觞上寿,不过二斗径醉。朋友交游,欢然道故,私情相语,饮可五六斗径醉。州闾之会,男女杂坐,行酒稽留,六博投壶,饮可八斗而醉。日暮酒阑,合尊促坐,男女同席,履舄交错,罗襦襟解,微闻芗泽,能饮一石。故曰酒极则乱,乐极则悲;万事尽然,言不可极,极之而衰。
    齐王称善,乃罢长夜之饮。由此幡然悔悟,厉行改革。因谓淳于髡有进谏之功,赞其具备超乎常人智慧,故亦立为上卿,使与驺忌同列。(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