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五年,炀帝至燕支山,北胡麴伯雅、吐屯设等二十七国皆出迎接。
炀帝大喜,乃置西海(青海湖西岸)、河源(青海湖南境)、鄯善(罗布泊西南)、且末(今新疆且末)四郡,调发戍卒,大兴屯田,以卫西域商路。
其后未久,隋炀帝东征高句丽,复召柳謇之为检校燕郡事,供应东征大军粮秣后勤。东征不利班师燕郡,因迁怒柳謇之,以供应不周为罪,将其发配戍守岭南。
柳謇之最终死在洭口,年止于六十岁。
为保障巡游及征伐之资,隋帝命民部侍郎裴蕴阅实全国户口,不得有违匿不实之处。
裴蕴曾为刺史,深知民间户籍脱漏甚多,因此奏令貌阅。结果只在大业五年一岁之中,便检出四十四万三千丁,六十四万一千五百口。
此时隋朝共有一百九十郡,一千二百五十五县,八百九十万余户。疆域东西九千三百里,南北一万四千八百一十五里,是隋朝极盛时代。
便当此时,突厥启民可汗病卒,其子及群臣发哀报至长安。隋炀帝大为悲悯,为之废朝三日,诏命启民长子咄吉继立汗位,史称始毕可立。
始毕请以庶母义成公主为妻,隋帝下诏,准依其俗。
画外音:启民可汗复姓阿史那,名染干,阴山突厥族人,东突厥可汗沙钵略之子也。自开皇十九年降隋,对突厥统一于隋,做出积极且重要贡献,有大功于华夏文明。
公元610年,隋大业六年。
隋炀帝欲东巡会稽,遂命开掘江南运河,凿通镇江至杭州段,广十余丈,使可通龙舟,并在沿岸设置驿宫、草顿之所,长达八百余里。
因见百官皆服裤褶,军旅不便,遂下诏曰:从驾涉远者,文武官皆戎衣,五品以上通著紫袍,六品以下兼用绯绿。胥史以青,庶人以白,屠商以皂,士卒以黄。
为炫耀中国富足,复诏命西域各族使者、商人,于本年齐集洛阳。命从正月十五夜开始,在天津街开设盛大百戏场,给西域人演奏百戏。
戏场周围五千步,有一万八千余人奏乐,声闻数里,灯光照耀如同白昼。还勒令将洛阳城内外树木用帛缠饰,市人穿上华丽服装,甚至卖菜摆摊,也用龙须席铺地。
西域商人若经饭馆门前,主人须盛情邀请,醉饱出门,不取分文。并欺骗客人说:中国富足,饭店酒食照例不要钱。
胡商稍黠者便问:中国也有衣不蔽体者,何不将缠树缯帛,以给穷人为衣?
国人张口结舌,无言以答。
正月初一,天色未明。东都建国门忽现数十人,皆身穿白衣,头戴素冠,焚香持花,自称弥勒佛。监门侍卫皆跪地叩头,便被白衣人夺取武器,图谋起事。
齐王杨暕恰遇此事,便命随从擒拿,将数十人全部斩首,随即展开搜捕,连坐者千余家。
是年炀帝命朱宽招抚流求,流求不从。天子大怒,遂派虎贲郎将陈棱及朝请大夫张镇周为将,率水军从义安出海,经高华屿诸岛,到达流求。
流求人初见船舰,尚且以为是大陆商旅,多来军中,请求贸易。陈棱尽俘其民,率兵登岸。流求王渴刺兜派兵拒战,隋军乃占领流求都城,将渴剌兜斩首,俘获一万七千人。
陈棱、张镇周等班师,至京献俘。炀帝重奖,颁赐百官。
前御史大夫张衡督建楼烦城有功,隋炀帝遂复加起用,命其督役江都行宫。江都郡丞王世充诬奏张衡频减行宫用具,炀帝于是发怒,命将张衡锁诣江都,除名为民,放还田里。
是年三月,帝命王世充替代张衡,以领江都宫监。
字幕:王世充,本姓支,字行满,西域胡人,幼时跟从其母改嫁新丰王氏,因从王姓。性狡诈、有口才,广读书籍,喜好兵法,并精通律令。
王世充善于察言观色,炀帝到江都时皆阿谀奉承,雕饰池台,奉献珍物,故此得宠。
除王世充外,炀帝更喜裴矩,因而赞道:裴矩大识朕意,凡所陈奏,皆朕之成算,未发之顷,矩辄以闻;自非奉国尽心,孰能若是!
更有右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内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蕴、光禄大夫郭衍等,皆以谄谀得宠。宇文述善于供奉,帝身侧侍卫咸取其为榜样。
郭衍知帝好游乐,便尝劝天子五日一朝即可。炀帝以其忠心耿耿,对群臣说道:满朝文武之中唯有郭衍,心与朕同。
画外音:杨广为帝,临朝凝重,发言降诏,辞义可观。而内好声色,在两都及各地巡游之际,常以僧、尼、道士、女官自随,谓之四道场。每日于苑中林亭间盛陈酒馔,敕燕王与梁公萧钜、及高祖嫔御为一席,僧、尼、道士、女官为一席,自与诸宠姬为一席,略相连接。罢朝即从宴饮,更相劝侑,酒酣淆乱,靡所不至,以是为常。杨氏妇女之美者,往往进御。出入宫掖,不限门禁,至于妃嫔、公主皆有丑声,帝亦不加问罪。
夏六月,甲寅日,天子下诏,规定江都太守品级与京尹相同。
大业七年春二月己未日,隋炀帝升钓台,临杨子津,大宴百僚。六日之后,自江都行幸涿郡,御龙舟渡河,入永济渠,诏攻高丽。
乃命元弘嗣往东莱海口造船三百艘,官吏督役,昼夜赶工。又征全国各地水陆兵甲,不论远近,限期会集涿郡。
又发江淮以南水手万人,弩手三万人,岭南排镩手三万人,全部奔赴涿郡。又令河南、淮南、江南造戎车五万乘,更征山东、河南民夫供应军需,运黎阳及洛口诸仓粮米。
隋炀帝调兵征粮,举国就役,致使耕稼失时,田畴多荒,谷价踊贵,斗直数百钱。
幽州总管元弘嗣往东莱海口造船,官吏督役严苛。造船匠人昼夜立于水中,略不敢息,自腰部以下皆生蛆,死者什之三四。
夏四月,庚午,天子车驾至涿郡临朔宫,文武从官九品以上,并令给宅安置。
秋七月,发江淮以南民夫及船,运黎阳及洛口诸仓米,并载兵甲及攻取之具至涿郡。役人填咽于道,昼夜不绝,死者相枕,臭秽盈路,天下骚动。
冬十月,乙卯,底柱崩,偃河逆流数十里。
自是所在群盗蜂起,不可胜数,徒众多者至万,攻陷城邑。
山东因是进攻高丽军事基地,故徭役最重,加以水旱灾荒不断,因此农民不堪苦役,就此爆发起义。
大业七年,山东邹平人王薄率众聚义,于长白山(今山东章丘、邹平)起兵反隋。
王薄出身铁匠之家,自称知世郎,以抗朝廷征役为名,于长白山雕窝峪聚众起义,自作歌曰:要抗兵,要抗选,家家要把铁器敛。敛起铁来做成枪,昏君脏官杀个光。
歌谣迅速传遍长白山区,旬日之间,参加起义人数增至万余。
王薄见其歌谣威力奇大,复作《无向辽东浪死歌》。歌辞道是:
长白山前知世郎,纯着红罗锦背裆。长矛侵天半,轮刀耀日光。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莫向辽东去,迢迢去路长。老亲倚闾望,少妇守空房。有田不得耕,有事谁相将。一去不知何日返,日上龙堆忆故乡。莫向辽东去,从来行路难。长河渡无舟,高山接云端。清霜衣苦薄,大雪骨欲剜。日落寒山行不息,荫冰卧雨摧心肝。莫向辽东去,夷兵似虎豺。长剑碎我身,利镞穿我腮。性命只须臾,节侠谁悲哀。功成大将受上赏,我独何为死蒿莱!
山东之民为避兵役,闻歌多归附王薄。歌谣流传之处,山东各地并起反叛。
平原人刘霸道,是为豆子航(滨州)当地豪强,累世仕宦,赀产富厚,且喜游侠,家中食客常有数百人众。由是率民起义,依豆子航为根据地,负海带河,据依险阻,以抗征兵。起义者聚其周围,迅速便至十余万人,号称“阿舅军”。
又有清河漳南(今山东武城)人孙安祖,家为大水漂没,妻子饿死;县令又逼服兵役,孙安祖悲愤交加,乃刺杀县令,投奔好友窦建德家。
字幕:窦建德,贝州漳南县(故城)人,轻财好义,轻死重诺。
曾有同乡遭父母之丧,家境贫寒无力安葬,当时窦建德正在耕田,立即放下农活回家,搜敛家中财物,送去助理丧事,深受乡亲称赞。先曾当过里长,因犯法出逃,后遇朝廷大赦始还。父亲去世之时,送葬者一千多人,凡有人送礼,一概辞谢不受。
时逢朝廷招兵征讨高丽,郡里委任窦建德为二百人长。
窦建德闻说孙安祖杀死县令来投,二话不说,便予收留,藏匿家中。
孙安祖献计:文帝在位时,天下富裕兴旺,以百万人马征讨辽东,尚被高丽打败。今水灾频仍,百姓贫困,皇帝不恤民情,还要亲征辽东,是取败之道也。况往年西征,国家元气未复,百姓疲困;今又出兵,必酿动乱。大丈夫只要不死,就该建功立业,现正当其时也。
窦建德鼓掌笑道:俗语云英雄所见略同,真是一点不假。今县境内有高鸡泊,方圆数百里,湖沼中蒲草深密,可藏数万兵马。若以抢劫为生,亦足够生活积蓄;借以聚集人马,待时局动荡,必可为惊天动地大事也。
乃招集数百人众,使孙安祖带领进入高鸡泊内,自称将军。
又有鄃县人张金称,也邀集上百人众起事,在黄河险要水域活动。又有蓨县人高士达兴兵造反,招集一千余人,在清河郡一带杀官造反。
当时各股盗匪沿路屠杀抢劫百姓,焚烧房屋,惟独不到窦建德家乡骚扰。郡县官府料定窦建德必与盗匪勾结,遂捕其家属,不论老少,一并杀之。
窦建德当时在外,闻说全家被杀,遂率两百族人逃跑,投靠高士达。
高士达自称东海公,命窦建德为司兵。后孙安祖被张金称所杀,数千部众皆投窦建德。
又有东郡韦城(今河南滑县)人翟让,亦于此时率众起兵反隋。
翟让为人勇敢,颇有胆略,初任东郡法曹,触法当斩,为狱吏救脱,遂于瓦岗(今滑县南)起义,与单雄信、徐世勣依据瓦岗为寨,众至万余,部下多为渔猎好手,善使长枪。
单雄信乃曹州济阴县(今山东菏泽曹县)人,骁勇矫捷,善用马槊,号称“飞将”。交好同郡徐世勣,与其结为兄弟,誓同生死。
徐世勣后改称为李世勣,又名李勣,字懋功,出身高平北祖上房徐氏,曹州离狐(今菏泽东明县)人,迁居到滑州卫南县(今河南浚县)。徐世勣本是富豪之家,史称其家多僮仆,积栗数千钟。其父徐盖乐善好施,救济贫苦,不管关系亲疏。
当山东大乱之时,徐世勣只有十七岁,因劝说翟让:我等占据瓦岗,皆乃乡里乡亲,不宜侵扰。宋、郑两州地近御河,商旅众多,于彼处劫掠官私钱物,岂不方便。
翟让称善,于是在运河上劫取财物。不久兵威大振,聚有徒众万余人。
是时山东群雄并起,告急文书如同雪片报至京城。
隋炀帝尚且不以为意,又派裴矩与处罗可汗之母向氏到玉门关晋昌城,劝说处罗入朝。处罗既奉母命,到涿郡临朔宫朝见。
炀帝待以殊礼,设宴款待,将其部众分置于会宁(今陕西靖边)、楼烦(今山西雁门关北)。处罗自带五百骑,常从炀帝巡游。
杨广复赐其号为曷婆那可汗,赏赐甚厚,又以信义公主许配为妻。
西突厥迭经内争,力量大大削弱,已经不能与隋朝抗衡,或为患边境。长孙晟当初所献“首尾猜嫌,腹心离阻”战略目的,就此达成。
大业八年正月,炀帝下诏誓师,水陆并发,进攻高丽。陆路又分左右两路各十二军,共一百一十三万余人,号称二百万,馈运者倍之。
炀帝亲授节度,下达诏命:左十二军分别兵出镂方、长岑、溟海、盖马、建安、南苏、辽东、玄菟、扶馀、朝鲜、沃沮、乐浪诸道;右十二军分别兵出黏蝉、含资、浑弥、临屯、候城、提奚、蹋顿、肃慎、碣石、东施、带方、襄平诸道,然后合兵进击平壤。
每军大将、亚将各一人;骑兵四十队,百人为队,十队为团;步兵八十队,分为四团。辎重散兵,亦为四团。日遣一军,相去四十里,连营渐进,共四十日发完,首尾相继,鼓角相闻,旌旗纵亘九百六十里。
御营复合十二卫、三台、五省、九寺,分隶内、外、前、后、左、右六军,随后出发,横亘八十余里。水路军由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总帅,出东莱浮海前进,船舰相接数百里。
出师之盛,可谓空前。暮春三月,造浮桥以渡辽水。高丽王率师来迎,隋朝诸军相继登岸,大战于东岸,高丽兵大败,死者万计。隋军乘胜进围辽东城,炀帝后至,诏赦天下,命刑部尚书卫文升、尚书右丞刘士龙安抚辽左之民,免税十年,建置郡县。
开战之前,隋炀帝反复告诫诸将:凡军事进止,皆须奏闻待报,毋得专擅。
辽东城将陷,城中请降。结果等使者驰奏皇帝,批复诏至,高丽军民则又固守拒战。
复说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率江淮水军浮海先进,于平壤城六十里处大破高丽兵。来护儿因胜而骄,带四万精兵直至平壤城下;高丽兵在城内设伏,诱来护儿入城击之。
来护儿中伏大败,四万士卒得以生还者不过数千。
高丽兵追至渡海口岸,隋将周法尚整阵以待,高丽兵退。来护儿还屯海浦,不敢复留应接陆路诸军;次年六月,返回辽东。
又说于仲文、宇文述等,率陆路九军三十万五千人,亦搭浮桥南渡鸭绿江。人马皆给百日之粮,重不能负。主将下令军中:士卒有遗弃米粟者斩!
士卒便于宿营之时,皆于幕下掘坑埋之,行至中途,粮已将尽。
高丽欲疲隋军,一路败退,诱之深入。隋军渡过萨水(清川江),离平壤城三十里时,因山为营,不见水军前来接应。
高丽王遣使往隋营诈降,宇文述考虑士卒疲惫,不可再战,又平壤城险固,难以攻下,遂因其诈谋而还。
大业八年七月,隋军还至萨水,高丽王亲率大兵自后击之,隋军大败,溃不成军。及还至辽东城外,只余二千七百人。
隋炀帝只得命从高丽退兵,将所得高丽之地设置辽东郡。
经此一役,隋朝名臣宿将多死于难,朝中就此人才凋零。先有将作大匠、工部尚书宇文恺,死于往战途中,年仅五十七岁,谥号为康。继有大将北海人段文振,辽东之役任左侯卫大将军,途中身染重病。大业八年三月,段文振死于征高丽途中。
又有左屯卫大将军麦铁杖,始兴江口人,辽东之战时请为前锋,并对其三子说道:吾荷国恩,今为死耳。我得良杀,汝当富贵。
炀帝命造浮桥三道于辽水西岸,高丽兵至,居高击之,隋兵不得登岸,死者甚众。麦铁杖勇猛登岸,终因人少力寡,与虎贲郎将钱士雄、孟叉等战死于辽水岸边。
炀帝诏赠麦铁杖为铁杖宿公,使其子麦铁孟才袭爵,次子仲才、季才并拜为正议大夫。高昌王麴伯雅从击高丽,返回长安后,炀帝极力褒奖,并以宗女华容公主嫁之。
隋炀帝性格壮烈,终生从不服输。大业九年正月,大败之后未过半载,再次下令征兵,名为骁果军,更置折冲等郎官以统之。命修辽东古城,以贮军粮。四月,炀帝至辽东,遣宇文述与上大将军杨义臣进军平壤,同时命左光禄大夫王仁恭,兵出扶馀道。
高丽兵数万之众前来拒战,被王仁恭率精骑一千击破,大败而归,婴城固守。
炀帝更命诸将猛攻辽东,飞楼、云梯、地道四面俱进,昼夜不息,高丽应变拒之,二十余日不拔,双方死亡惨重。
炀帝又令造布囊百余万,贮土以为鱼梁大道,阔三十步,高与城齐;又作八轮楼车,高出于城,夹鱼梁道,将欲俯射城内。
安排已定,至期将攻,忽闻信使来报:礼部尚书杨玄感以李密为军师,扯旗造反。
隋炀帝闻报大惊,恐怕江山社稷被人夺走,只下诏命撤军,班师还朝。军资、器械堆积如山,皆弃而不顾。高丽人随后追击,隋朝后军数万人被追及,以致羸弱数千被杀。
镜头闪回,补叙杨玄感造反经过。
便在隋炀帝二征高丽之际,只因举国精兵皆在辽东,故除山东诸路人马之外,全国各地又有十余路反叛。后世《说唐》等话本小说,称为“十八家反王,七十二路烟尘”。
先说十八家反王:魏王李密,郑王王世充,夏王窦建德,燕王高开道,鲁王徐元朗,秦王薛举,苏州王沈法兴,南阳王朱灿,宋王孟海公,白御王高谈圣,济宁王王薄,梁王萧铣,吴王李子通,楚王杜伏威,济南王唐弼,定杨王刘武周,凉王李轨,突厥王始毕可汗。
再说六十四路烟尘:林士弘,辅公祏,崔贤,左孝右,高士达,吕世恒,刘元进,向海明,刘苗王,尉文通,孙安祖,梁师都,雷大鹏,张金称,杜才干,魏刀儿,吴可宣,刘霸道,郭子和,白瑜婆,郝孝德,裴长才,孟让,左才相,王文坎,铁木金,孙宣雅,郭方预,石子河,孙华,刘伽伦,尔朱焕,尉迟元祥,操师乞,胡二成,李立,石秪阇,郑大彪,王良,霍小汉,帅仁泰,解象,李宛,向思多,良度,韩相国,李文相,张升,赵君德,卢祖尚,周法明,杨士林,房献伯,王君廓,李德谦,张清特,周比洮,李士才,张迁,王德仁,魏六,徐洪客,张善相,谢叔方。
又有以瓦岗寨为核心,贾柳店结义兄弟所占四十九座山头:翟让,李密,魏征,单雄信,秦琼,王伯当,王当仁,程咬金,尤俊达,樊建威,连巨真,尚山智,夏杉至,尉迟南,尉迟北,卢明月,吕明星,侯君集,贾闰甫,柳周臣,南延平,北延道,张公瑾,史大奈,徐世勣,邴元真,费君喜,丁天庆,黄天虎,周文举,卜光靛,房彦藻,李公逸,唐万仁,罗士信,屈突通,屈突盖,柴孝和,蔡进德,王儒信,祖君彦,白显道,元宝藏,柴嗣昌,贾雄,黄君汉,张亮,金甲,童环。
其实以上叛军,皆演义小说为了热闹,硬凑人数,当不得真。
历史真相:隋末起义,除前文所叙山东诸路人马之外,天下反叛有据可查者,大约又有十路之多,依其起兵时间早晚,分列如下。
第一路,乃是宁夏灵武人白瑜娑,夺取官马,北连突厥,众至数万。
第二路,乃是济阴人孟海公,占据周桥,进占曹、戴二州,众至三万。
第三路,乃是齐郡人孟让,先与王薄联合,后南下江淮,众达十余万。
第四路,乃是北海人郭方预,自号卢公,众至三万。
第五路,乃是平原人郝孝德,聚众数万起义,与王薄、孙宣雅等部十余万结为联军。
第六路,乃是厌次人格谦,以豆子航为根据地,自称燕王,众至十余万。
第七路,乃是渤海人孙宣雅,亦以豆子航为根据地,众至十万,自称齐王。
第八路,乃是余杭人刘元进,众至数万,进据吴郡,称天子,置百官。
第九路,乃是梁郡人韩相国,众至十余万,被杨玄感任命为河南道元帅。
第十路,乃是吴郡人朱燮、晋陵人管崇,聚众江左。共推刘元进为主,众至十万。
杨玄感起兵反隋,却非农民起义,亦不属十八家反王,六十四路烟尘之列。隋炀帝二征高丽,初命礼部尚书杨玄感于黎阳督运军粮。杨玄感见朝政日益混乱,及入黎阳,便选少壮运夫五千余人,誓师反隋,并暗派人到长安接出好友李密,使为军师参谋,向其问计。
字幕:李密,字玄邃,一字法主,京兆郡长安县人,西魏名将李弼曾孙。祖父李耀,为北周太保、邢国公;父李宽,为隋朝上柱国、蒲山郡公。
李密擅长谋划,文武双全,志向远大,常以救世济民为己任。开皇年中父死,袭爵蒲山公。于是散发家产,救济亲朋好友,收养门客,礼遇贤才。
后又折兵读书,尤好兵书,常能背诵。师从国子助教包恺,听其讲授《史记》、《汉书》,振奋忘倦。大业初,凭父荫任左亲卫府大都督、东宫千牛备身。
有次隋炀帝在仪卫中偶见李密,回宫后问宇文述:左亲卫队中黑面少年,其为何人?
宇文述答:是已故蒲山公李宽之子,名唤李密。
隋炀帝道:此子顾盼神态不同寻常,休使其在宫里担任宿卫。
宇文述应诺,辞帝而出,便将李密唤至,对其说道:贤弟天资聪慧,应凭才学得官,自然成就非凡。宫廷警卫身份低下,任事琐碎,绝非贤才可居,贤弟志之。
李密接受宇文述规劝,乃借病辞职还家,专心读书,足不出户。去拜访包恺之时,身骑黄牛,牛背上铺蒲草坐垫,将《汉书》挂在牛角,一手揽缰,一手翻书阅读。
所谓“牛角挂书”典故,便由来于此。
时逢越国公杨素途经此地,见前面少年坐于牛背勤奋读书,遂拉马轻声跟随其后,赶上问道:何处书生,如此好学?
李密认识杨素,忙下牛再拜,通报姓名。杨素问其所读,李密回答说是《项羽传》。
杨素惊异,一路畅谈,回顾长子杨玄感道:我看李密学识气度,你等皆不如也。
杨玄感闻听父语,遂与李密倾心相交。
闪回结束,书归正文。
李密应邀到至黎阳,闻说杨玄感欲起兵反隋,欣然答应同谋,并向其献计:兄欲成就大业,弟有三策,惟公择而行之。上策径取蓟城,据临渝(今山海关),断绝杨广归路;中策直取长安,据险而守;下策袭取东都,号令四方。
杨玄感听其三策,笑而说道:公所说下策,才是上策也。今朝臣家属都在洛阳,如果不取,怎能影响世人?且此去长安,洛阳乃为必经之地,却不攻打,又以何显示兵威哉?
于是弃其上中两策,直趋洛阳,接连获胜。
杨玄感大喜,以为天下百姓必都响应,朝夕即可夺取天下。因擒获内史舍人韦福嗣,并将机要事务交其办理,从此征战大事,不由李密主持。
韦福嗣由于战败被俘,每当商议谋略,都持模棱两可态度。
李密进言道:韦福嗣本非同志,实抱观望。公今刚举义旗,却留奸细于侧,乃危事也。请斩其首请罪诸将,人心才会安定。
杨玄感道:我今正在招纳四方贤士之际,无故先杀谋主,岂有此理?
李密告退,私对亲信说道:杨楚公乃是将门之后,其先父又曾为鬼谷派掌门,今虽喜造反,却不欲成功,奈何?我等终当被俘矣!
因见杨玄感好大喜功,并无实才,不由感叹所保非人,便有离去之意。
便在杨玄感围攻洛阳之时,隋朝左武卫大将军李子雄因事获罪被捕,被押送炀帝行宫。李子雄半路杀掉押送官员,逃奔杨玄感军中,劝说杨玄感赶快称帝。
杨玄感向李密征求意见,李密说道:秦末陈胜称王,张耳劝阻,因被赶走;汉末曹操挟献帝赐给九锡,荀彧制止,因被疏远。今我若直言,必蹈张耳、荀彧覆辙;若阿谀奉承以顺明公,又非我本意。今虽获胜,然州郡县城不应,洛阳难下,各地援兵日至。公应尽快平定关中,不宜急于称帝,以示器量之狭也。
杨玄感闻言,笑而不语,就此作罢。朝中达官子弟闻说杨玄感起兵反隋,有四十余人投入营中,很快众至十余万人。
眼见形势喜人,大事将成,未料探马急如星火来报:隋帝竟罢征东之事,火速还兵,并命宇文述、来护儿为将,星夜驰援东都。
杨玄感闻报官军将至,便问李密:公有何策应之?
李密答道:元弘嗣在陇右军盛,可假称其要造反,遣使来迎;公以此为由率部进入潼关,就可瞒天过海,使广大兵众乐从西征。
杨玄感从之,遂引军向西撤退。兵至陕县,欲趁便攻取弘农宫。
李密谏道:公以诈谋,欺哄兵众西向,宜速不宜迟也。况追兵将至,哪能停留!若进不能据守潼关,退又无处可守,兵众一旦逃散,公将以何自保?
杨玄感固执不听,挥师围攻弘农宫,三日不克,且又损兵折将,这才引军西走。
然而果如李密所料,杨玄感引军刚刚到达阌乡,便被追兵赶上,一战而败。
李密率引私部杀出重围,欲入潼关,终被官军追至,当场擒拿。
当时隋炀帝在高阳,命将杨玄感同党押送至彼,说要亲审。李密乃对同伙说道:我等命如朝露,若至高阳,定被剁成肉酱。今在途中尚有法可想,怎能送去遭受酷刑?
众人同意此说,遂各出金钱,行贿于押送官员,并以诡言哄道:我等死后,请以此为费给予安葬,余者全部报答大人恩德。
押送官员被金钱利诱,答应其请,出潼关后,防备逐渐松懈。李密出钱买来酒菜,每晚吃喝吵闹,通宵达旦,押送官员亦不予理会。
走到邯郸,李密等七人挖穿墙壁逃脱,押送役吏天明方知,已追之不及。
李密逃出生天,知道长安已不可回,遂就近投奔平原县叛军头目郝孝德。
过不几日,见郝孝德对己不大尊重,且非成就大事之才,李密复引六人逃走,至路口分手各去。李密独自到至淮阳郡,自称刘智远,在此招收徒弟讲学。
数月已过,日子过得波澜不惊。李密自觉雄志难酬,酒后写下五言诗《淮阳感怀》:金风荡初节,玉露凋晚林。此夕穷途士,郁陶伤寸心。野平葭苇合,村荒藜藿深。眺听良多感,徒倚独沾襟。沾襟何所为,怅然怀古意。秦俗犹未平,汉道将何冀?樊哙市井徒,萧何刀笔吏。一朝时运会,千古传名谥。寄言世上雄,虚生真可愧。(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