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云游回头看了看着两个年轻人,说实话,刚刚简单问了问,没有细细考究功课,也看不出这俩小子哪里文采出众,倒都是品行端正的人。
寻常这样的孩子,廖云游是不会费心教导的,但葛小子求了又求,自己这几年又实在是闲得难受,少不得就答应了。
这会儿看来,好像这丫头的身世还未同这位养兄交代清楚。
廖云游皱了皱眉,想着有必要给这兄妹一点时间,便说先让江雪灵去给江立恒收拾一下屋子,随即带走了众人。
来到后头的阁楼,到了分配给江立恒的房间,江雪灵叫人把车上带给江立恒的东西一一搬过来。
小二很是殷勤,听着江雪灵的指挥,很快就把衣服被褥什么的归置好了,而江雪灵却是亲自在书桌上摆放文房四宝。
“家里书房里的东西我没有都拿过来,那都是你用顺了手的,赶明儿有假期回家的时候,也好拿过来就用。
这些都是之前囤的货,就是选了半天你又舍不得用的。尤其是这墨条和毛笔、宣纸什么的,我都说了,都是消耗品,你只管用,挑好的用,你偏不听,这下可全依了我了,带的都是你舍不得用的,次一些的没有带来。
眼看着也是要入秋了,厚被子、夹衣、背心和厚一些的靴子都是齐全的,等天寒了我再给你送冬衣和炭火过来。”
江雪灵这么絮絮叨叨的,江立恒心里却酸酸的不舒服,他走过去拦住她忙碌不停的小手:“知道了知道了,哥哥又不是什么少爷公子,这些东西自己都会调停,倒是你,该说的都跟我说清楚,别老是叫我猜来猜去的。
来,坐下,我们好好说话。”
江立恒把妹妹拉到一旁的圆桌前,两人坐好了,江雪灵便叹了一口气:“好好好,我这就说,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你。”
故事虽然长,但江雪灵还是言简意赅地把一切解释清楚了。
江立恒本来就知道一些,最近一段时间,季舒棠和葛老的不停来访也帮助,也让他对江雪灵的身世猜到了不少,但他万万想不到,江雪灵会是大禹朝人人敬仰的大将军江震的女儿,更想不到的是她跟景王还有那样一层关系。
江立恒彻底沉默了,方才听先生的意思,大将军和夫人不日就会到达清潭镇,这件事情,灵儿也是知道的。
那么,灵儿是怎么想的呢?会不会从此就跟着大将军回京城,再也不回来了呢?
江立恒有很多话想问,但是话到嘴边又哽住了,好半晌才道:“娘……她还不知道吧?”
江雪灵摇摇头,苦笑:“我怎么跟她说呢?她只有我们兄妹两个了,你以后要考功名,甚至要投效景王,肯定没有时间陪伴在她身边,我……若是见了亲生父母,只怕也要发生许多身不由己的事情,所以刚开始知道的时候,我是连见也不想见一面的。
可是……他们都说我那位生母,因为丢了我,几乎送了半条命,我若一直不见,又好像不是为人子女的道理……”
江立恒点点头,那样的家世背景,金尊玉贵的女儿丢了那么多年失而复得,还不知道宝贝成什么样子了,想要带回家去也是人之常情,他心里虽有不舍,但也不能阻断这份骨肉亲情。
更何况,已经多方确认多了,灵儿的身份是板上钉钉了,如何抗拒否认?
再者说,江立恒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妹妹不应该憋在清潭镇这样的小地方,她应该拥有更广阔的天地。
如今知道她出身名门,就更不足罕了,只能感叹一句,难怪如此!
江立恒笑了笑:“有什么可愁的呢?我们都不在家了,不是还有二叔二婶吗?娘总不至于一个人。今后我若有了什么成绩,自然是要把娘接到我的身边,大禹从来都是儿子养老,你就算这一遭没有找到亲生父母,以后总归是要嫁人的,哪里还能陪在娘身边一辈子呢?
依着我,你只管去做你觉得对的事情,哥哥相信你的成算。”
江雪灵不难从江立恒的话语中听到不舍,但他的话说出口又是这样顾全大局,弄得江雪灵心里也酸酸的。
暌违许久,在秦婉柔和江立恒的身上找到了亲情的感觉,她几乎要把这两个当做真正的亲人了,京城的振威将军府,对她来说才是陌生的,她真的很喜欢乡野间简单明快的生活。
见江雪灵点头不做声,江立恒又叹道:“不用这样。我们怎么说也做了十年的家人,你从襁褓里的婴儿长到这么大,这么长的时间,是怎么也抹不掉的,不管什么时候,江家村里你还有娘,有哥哥,还有个家,不管你人在哪里,随时都可以回家,这样不好吗?”
江雪灵感觉到眼睛里有些湿润,她还没有说出自己的顾虑和纠结,江立恒却早早看出来了。
她觉得喉咙发紧,只能重重点了点头。
江立恒摸摸她的脑袋:“都说你多么能干,多么聪明,在哥哥这里,你呀,就是个小丫头。以后这个家,有我呢。今天晚上回去,跟娘好好谈谈,她该知道你的身世的。”
江雪灵忍不住,终究还是滚下几滴眼泪,却说不出别的话,只有一个“好”字。
这里跟江立恒说完话,江雪灵甫一到酒楼大堂,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
店小二好不容易挤到江雪灵跟前:“哎哟,姑娘,现在人多,您走这边,别碰着您了。”
店小二一边把江雪灵往后门带,一边解释,说这些都是慕名来找百川居士的,开始来人的时候葛老就安排人把江雪灵的车停在后院了。
江雪灵看着客人爆满的同福酒楼,会心一笑,随即又愁上心头,赶着车往江家村去了。
回到家的时候,秦婉柔正在院子里晾晒衣服,见江雪灵回来,一脸高兴:“一路可还顺利,可曾吃饱了饭回来?饿不饿,娘给你收着糕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