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璟钺叹了口气,他把手里的药瓶拿到了一边,亲手给余穗拢好了衣服才道:“知道为什么说你蠢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有完全的把握是勇敢,至于你,除了往虎口送肉,还能做什么?
凡事先考虑实际情况,一股脑地往前冲不是勇敢,是愚蠢,至少宋骄阳绝不会这样做。”
秦璟钺这次颇有语重心长的意味,关于余穗指出明珈的事,他也没有替明珈反驳什么。
可余穗此刻根本无心关心这些,她的注意力全被秦璟钺最后一句话吸引。
他为何要在这时候提起宋骄阳?
总不能他知道自己在学宋骄阳故意提点自己吧?
余穗没再提什么,反倒是秦璟钺又说:“别以为拆穿一个明珈,就可以高枕无忧,你不知道宋骄阳生活的环境是什么样的,你的这些小把戏放在她的眼里,她的世界里,无异于三岁孩童。”
这是第一次,秦璟钺主动在余穗面前讲起明珈的那些算计,反倒是让余穗心里愈发的不安,她不明白一直维护明珈的秦璟钺到底是什么意思。
心下斟酌着,余穗把注意力放在他后面的那些话上,她谦虚道:“奴婢从未想过与公主争辉,奴婢从来都清楚自己比不得公主半分。”
她最多不过学习宋骄阳的仪态换些优待,更多的东西她从来不敢奢求。
“你若想了,我还会高看你几分。”秦璟钺说。
余穗又是哑口无言,在秦璟钺多次不按常理出牌之下,她已经全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
默不作声地系好扣子,整理好衣衫,余穗终于试探道:“世子,奴婢便不打扰您了,奴婢先行告退。”
没等她起身,秦璟钺却直接按住了她的肩膀:“我方才在德馨苑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我会让你做余姨娘,你今夜便留在临涛院,至于你父亲的病,我也可以让府医去看。”
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砸中,余穗整个人都懵在了那里。
她本以为自己做出了这样的事,秦璟钺会责罚她,却不想他会派人给父亲看病,那这样自己是不是就不用怕侯夫人的威胁了?
余穗眼睛都红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报秦璟钺,除了这身体,还有这张脸以外,她好像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咬着牙,余穗手指颤抖着去解自己刚系好的扣子,她另一只手握着秦璟钺的手朝着自己衣服里探,动作直白又大胆。
“你做什么?”秦璟钺猛地推开了她,脸色又是一片阴沉。
“世子大恩大德,奴婢无以为报,只能…”
“少自作多情,本世子只是不想看我自己身边的人变成窥探我的眼睛,你有时间想这些,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做这个姨娘,靠你那些拙劣的手段怕是走不长远。”秦璟钺说。
他一如既往地不留情面,余穗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很快她就被秦璟钺后半句话吸引。
是啊,之前在凌霜院的时候,她尚且需要面对那么多算计,真的到了秦璟钺的后宅做了名正言顺的妾室呢?
只怕那些人会变本加厉。
还有侯夫人,她奈何不了秦璟钺,定然也会把怨气撒在自己身上的。
余穗忽然觉得,自己的前路好像变得越来越坎坷了。
思虑良久,余穗忽然问:“世子的意思是,奴婢可以反击对吗?”
从今日秦璟钺提起明珈来并没有偏袒的态度,余穗到底是抓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骂的只是她手段拙劣,却没有怪她使手段,那是不是就说明她也可以…
“我从来没有不让你反击。”秦璟钺说。
他没有正面承认,余穗也懂了他的意思。
在明珈的欺压面前,她也是可以反击的,只是要手段高明些,别让人抓住把柄,又或者是一击毙命,别给人抓把柄的机会。
这么久以来,处处被明珈打压,余穗心里怨气颇多,现在得到这样的答案,她心上都轻了一块,世子说的没错,果然是她太蠢了。
明珈是宋骄阳的妹妹,又是二殿下亲自送来的,不管她错她对,只要闹到明面上来,世子只会维护着她,她曾自以为的辩解公平根本没有意义。
余穗沉思的空档,秦璟钺直接转身出了门,偌大的房间里只余下了余穗自己。
余穗心里不免又有些怀疑,秦璟钺那么喜欢宋骄阳,他真的能放任自己针对明珈吗?若说他让府医给父亲看病是为了不让侯夫人拿捏自己,那又为什么让自己做这府里的姨娘?
“你觉得我让她做姨娘是对是错?”
书房里,秦璟钺和沈拓几乎同样的姿势面对着墙上那张宋骄阳的画像,这个姿势不知道僵持了多久,还是秦璟钺先打破了沉寂。
好半天,沈拓都没有回应,秦璟钺扭头看他:“怎么不说话?”
“属下以为您在同公主说话。”沈拓说。
秦璟钺一口气被堵在了喉间,偏沈拓还是如木头一样立在那里,根本就没有回答问题的意思,他又重复:“你觉得我今日做得是对是错?”
“世子做的都是对的。”沈拓说。
得到了答案,心里好像堵的更厉害了,秦璟钺冷声道:“让姜阔过来见我。”
沈拓和姜阔,这两个人办事都稳妥,只是一个话太少,像个木头,另一个又话太多,实在聒噪。
姜阔很快就进来了,根本不用秦璟钺问什么,他自己就急吼吼的道:“世子,您怎么就这么把余姑娘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您知不知道今日之后,会有多少人盯着她?就是老侯爷回来怕是也不会容她。”
得,姜阔果然是个藏不住事的,这一进来就把态度表明了。
秦璟钺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只是帮她把暗箭挑到明面上。”
“您这是让她当靶子吧。”姜阔毫不客气地吐槽。
秦璟钺说:“我帮她折断了那根最利的她最怕的箭,若是没了秦璟砚的觊觎,她还是没法自保,等宋骄阳回来,她同样没法自救,她的出身,她身体里流的血都注定她不能如普通女子一般。”
“世子既是认定了自己做的是对的,又何必问沈拓?倒是属下也有句话想问世子,您真的那么厌恶余姑娘吗?明明她头上有公主,公主必不会…”
“可她现在在侯府,侯府没有宋骄阳,我也不会庇护一个蠢货。”秦璟钺直接打断了姜阔。
言下之意,她想在侯府留下来,就只能自救自保。